林絕宇說道:“你的廢話太多了,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已經打定主意,你改變不了我的。縱然你操控了我的身體,困住了我的元神,但我的心意是絕不會改變的!”
盤古嘆了一口氣,黯然說道:“實話給你說罷,我當年破開混沌的時候,身體毀去了,後來創造‘不夜河山’,修爲也已經所剩無己,就算你不自盡,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不能體諒我一個將死之人的心情嗎?我放不下這天下衆生,奈何大限將至,要將這重任託付於你,你卻總想着要去死,莫非你真的要這個天下爲你陪葬?”
林絕宇輕笑一聲,不屑地道:“給我戴高帽子,這一招不管用,我把身體送給你都不行?一定要我來做?真是天大的笑話!”
盤古的語氣突然轉變,說道:“年輕人,我盤古自存在以來,就一直高高在上,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地對人說過話,你是第一個,也將是最後一個。就算我求你,活下去,飛昇之後去凌霄界問一問我對你講的是不是真話,怎麼樣?”
林絕宇說道:“如果我拒絕呢?”
盤古道:“如果你拒絕,這個世界就會真的給你陪葬,難道這個世界再沒有什麼人和事是值得你留戀的麼?你可以冷漠地看着它毀於厭象之手?”
林絕宇說道:“可是我想不通,如果厭象毀掉了這個世界,那他自己呢?”
盤古答道:“他自己也會跟着一起毀滅。”
林絕宇不解地說道:“怎麼會這樣?他難道是個瘋子?”
“他不是瘋子,只能說他不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也許是衆神始祖的棄兒也說不定,他對全世界都充滿了恨意。”盤古突然說道:“我突然發覺,你也是一個瘋子,和厭象一樣的不顧一切。”
林絕宇懷疑道:“你說的這些,我怎麼不知道,厭象曾經見過我幾次,但都沒有向我出手,他給我的印象並不象你說的那樣仇恨一切。”
盤古說道:“這只是你看到的假象而已,厭象的修爲之高,只怕天下無人能敵,除了你。”
“你在講什麼笑話,我的修爲有多差我自己會不清楚麼?現在我同你講的廢話夠多了,如果真要找人拯救界的話,你還是另請高明罷,我沒興趣!”林絕宇說着想要拿劍,卻發現自己依然動不了一下。
盤古有些歉意地說道:“年輕人,你就相信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飛昇之後,你會爲你今天聽了我說的話而感到慶幸。”
見林絕宇沉默不語,盤古繼續說道:“這樣罷,待你問過了凌霄界的人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自盡,那時候,我已經不存在了,你想怎麼樣,再沒有人可以干涉,如何?”
林絕宇毫無興趣,淡漠地說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任你巧舌如簧口吐蓮花,我也不會再心動了,你既然自己的命都不長了,還管我什麼?”
盤古沉默了,再不說話,林絕宇發現自己的真元再次流動起來,運轉速度越來越快,後來竟然渾身如同置身火爐之中一樣,燥熱無比,說不出的難受!
林絕宇無奈,在心底呼喚盤古,可惜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林絕宇心中突生警兆,不自主地擡頭望天,只見天空裡烏雲密佈,而且還形成了奇特的漩渦之狀,更加奇怪的是,旋渦的心中就在他頭頂上,彷彿那裡面隨時會出現可怕的兇器要取自己的性命一樣。
不過,林絕宇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一心求死,如今就好了,如果真有什麼強大的力量從天空裡下來,正好把自己和豔兒給一起毀滅掉,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願。
盤古的聲音說道:“想不到,你的修爲精進如此之快,按受了我的力量之後,就引來的天劫,記住我說的話,一定要等到去過凌霄界之後,再決定是不是要這個世界爲你陪葬。”說完這些,再也沒有了動靜。
“說得真好聽,可惜我不信。”林絕宇發現自己又能動了,拿在手中的寶劍放了下來,手被利劍刺穿的傷口已經止血,留下了非常可怕的傷疤,不過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因爲他就要可以和豔兒一起永遠消失,再也不必承受苦難了。
心裡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那是作爲生靈本能的反應,但是林絕宇卻沒有動,不是說他又被盤古所控制,而是他根本不想動一下,只想早些離開人世。
“轟隆隆……”天裡裡傳來的滾滾雷聲,天地之間的氣氛得異常低沉,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林絕宇環抱住了豔兒已經開始變冷的屍體,輕柔地說道:“豔兒,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永享安寧了。”
沒有風,也沒有雨,只有沉悶的感覺,林絕宇看着豔兒安詳的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心裡,只剩下的豔兒的臉。
“唉……何必呢?”一直默不作聲的盤古突然發出一聲長嘆,林絕宇發現自己的身體又不受控制了。
盤古說道:“年輕人,好好活下去,希望纔會有,奇蹟纔會有,你懷裡抱着的人也許是你的摯愛,但一切並非不過挽回,我就豁出一切助你飛昇,到了凌霄界,你再問個明白吧!”
林絕宇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混賬東西!我怎麼那麼倒黴,遇上了你這麼個恬不知恥的廢物!”
盤古對於林絕宇的喝罵,笑着迴應道:“罵得好,繼續繼續!”
林絕宇將自己覺得最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給盤古聽,但盤古卻不爲所動,就在這時,天空裡出現了異變!
雖然身體爲盤古所控制,但林絕宇的神識仍可以自由觀察四周,盤古控制他的身體擡頭望天,就見天空裡隱隱有電光閃動,那是驚雷將要劈下的預兆!
“你小子運氣不錯,有我助你飛昇,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就看好了罷!雖然我的力量所剩不多,但這區區天雷還難不倒我盤古!”盤古豪氣頓生,恰在此時,天空裡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目標正是林絕宇的頭!
林絕宇只覺得自己手一揮,這第一道閃電便被一股大力給掃飛了出去,他的身體站了起來,讓豔兒的屍體就躺在腳下。
林絕宇大急,罵道:“混蛋!快把豔兒的身體放到雷劈不到的地方!”
“她已經死去,就隨她去罷!”盤古甚至都沒有用林絕宇的眼睛再看上一眼,林絕宇感覺不到體內的真元流動,他知道,盤古是在用他自己的力量爲他對抗天劫。
很快,天空越來越陰暗,如同就要天黑了一般,毫無徵兆地,又是一道明亮的紫色閃電劈了下來!目標依然是林絕宇的頭!
“小子,若不是有我,以你重傷之身,只怕第二道天劫不會要了你的命。”盤古說話之間又是輕輕一揮手,將閃電擊飛了出去,劈到了不遠處的地上,“啪啦!”一聲震響,伴着地動山搖的威勢,消失在了空中。
就這樣,盤古一連爲林絕宇攔下了六道閃電,這時,天空裡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林絕宇懶得去想是真的天黑還是僅僅自己頭頂的天空變黑。
“沙沙……”無數的沙塵被風吹了起來,林絕宇清楚地查覺到了這風正在圍着自己打轉兒,很快,灰土沙石越來越多,遮住了他的視線,連同他的神識,也一同被擋住了,再也不清楚大風外面的情況。
“小子,你在想什麼?好好看着!”盤古話音一落,天空裡猛然間一道耀眼奪目的藍色電光劈了下來!林絕宇從閃電裡看到了死亡的顏色。
這一次,盤古卻沒有再輕鬆地打發掉這道電光,而是雙手高舉,手腕交叉,一股強大的力量自雙手手心發出,迎上了閃電一擊!
“啪啦!”一聲巨響將毫無防備的林絕宇嚇了一大跳,自己的身子一顫,閃電還是成功地被盤古給逼了開去,閃電所到之處,地面炸開一個數丈大小的大坑,在風牆的帶動之下,散發着焦糊的味道。
盤古忽然開口道:“第七道閃電已經接下,還剩下最後兩道了,你小子還要執迷不悟嗎?”
林絕宇冷冷地道:“我就是執迷不悟,你能奈我何?你可以控制我的身體,綁住我的元神,但是改變不了我的思想。”
“好,有骨氣!”盤古稱讚一聲,雙手虛空一抓,無盡的空氣被他吸到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透明氣團兒。
林絕宇出言諷刺道:“你牛皮吹大了,看來你接不下這第八道閃電。”
“胡說!你小子看好了!”盤古大怒,緩緩將氣團兒舉起,只見這氣團兒竟然有七八丈大小,確是林絕宇生平所僅見的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盤古對林絕宇說了一句。
天空裡,雲氣漩渦之中紫色電光一閃,一道紫色耀眼的電光劈刀擊下!
盤古雙高向上一頂,以氣團兒迎上了閃電毀滅般的一擊!
沒有想像中的驚雷轟鳴聲,盤古手中的氣團兒被瞬間劈散,只見盤古雙手飛快地一掃,氣流翻涌,將閃電的餘勁帶走得一乾二淨。
林絕宇突然發現自己又能動了,得意地道:“盤古,看來你真是命不長久了,還是快快離開我的身體,另投別處罷,興許還能重新修成無上神通,我的命運還是由我來選擇好了。”
“你小子不要得意!”盤古說完,忽在默不作聲,林絕宇就看到豔兒的屍體動了!
林絕宇大驚,喝道:“盤古!快放下豔兒!”
盤古利用豔兒的身體搖頭,說道:“你沒的選擇!”飛身而起,向天空裡衝去!
“快住手!”林絕宇大急,就要飛身而起,卻見天空裡的雲氣開始消散,後來連所有的烏雲都不見了,連同人間界的陰氣也一同消失掉。
一股強烈的不安從心底升起,林絕宇明白這是最後一道驚雷就要降世的前兆,真元運轉,瞬間消失,出現在盤古身邊,一把拉住了他,怒道:“你發什麼瘋?快把豔兒的身體放下!”
“不可能。”盤古淡淡地回了一句,就在這時,天空裡一大片藍色電光閃現,發出“茲茲”的聲響,這些藍色電光正在向一起聚集,看來馬上就要發動最強一擊了!
林絕宇無奈,手一招,破虛劍飛到手中,他另一隻受了傷的手緊緊拉着佔去了豔兒屍體的盤古不放,體內真元高速轉,破虛劍金光大盛!
天空裡電光陡然間照得人睜不開眼睛,盤古雙手高舉,左右各劃半圈,雙手成合抱之勢,懷裡卻什麼都沒有。
林絕宇看準時機,再一次運起“歸無訣”,身體忽然一輕,全部真元一起貫注到破虛劍裡去,四周的空間頓時凝結,風雲靜止,只剩下他一個人成爲天地的主宰一樣!
最後一道閃電終於落下,盤古雙手一鬆,身子一橫出現在林絕宇頭頂之上,閃電劈中了豔兒的身體,最終將盤古劈成了飛灰!
林絕宇全力一劍刺出,正好迎上了這絕世天劫!
身子一震,林絕宇只覺得手中的破虛劍就像要崩裂了一樣,但下一刻,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地面落去,破虛劍掉在手邊。方纔一擊耗盡了全力,他已經沒有力量再站起來了。
四周的風牆開始散去,漫天的沙塵也開始飄散,林絕宇被沙塵撒滿了全身,他沒有動一下,任何自己的身體擺在地上,就像死了一樣。
過了一會,林絕宇的體力開始恢復,他沒有坐起來,先以神識查看了四周,沒有看到豔兒的身體,他驀地一驚,想起盤古用豔兒的身體爲他擋了天雷一擊!
“盤古你這個混蛋!”林絕宇親眼見到豔兒的身體被驚雷劈成飛灰,不禁無奈地想道:“完了,如今豔兒屍體已毀,而我卻還獨活於這個世上,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我受苦!”躺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大吼,聲音遠遠地飄散在風裡……
天空亮了起來,越來越亮,照得林絕宇睜不開眼睛,他把破虛劍緊緊握在手中,神識通過往生鏡強化,發覺天空裡光亮之處有強烈的真元波動。
一道光柱從天空裡照下,林絕宇感到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向上飄去,同時還感到暖洋洋地,舒坦得他直想要美美地睡上一覺。
很快就飛到了雲裡,林絕宇只覺周身的感覺頓時一變,再睜開眼睛來看時,只見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輕柔的風過吹過臉頰,天空明淨如洗,五彩的雲朵輕輕飄流,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感到那麼舒心。
試着運轉了一下真元,林絕宇發現自己的傷勢完好了,修爲又精進了一層,起身一看,四周雲霧繚繞,山水如畫,就像是在夢中一樣美妙。
林絕宇好像明白了什麼,驚疑地自語道:“難道我真的來到了凌霄界?”
“沒錯,這裡就是凌霄界。想不到,鳳凰一族也有心修煉,而且還這麼年輕。”一個長鬚垂眉的老道士憑空出現在林絕宇面前,林絕宇忽然升起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我真的是在凌霄界?”林絕宇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個老道士說道:“沒錯,這裡就是凌霄界,怎麼?還有什麼疑問麼?”
林絕宇一把抓住道士的手,急切地問道:“道長,請問我可不可以跨越時間,回到從前,改變歷史?”
“你問這個幹什麼?”老道士還是第一次見到飛昇之後說出這麼奇怪問題的人。
林絕宇說道:“我回到過去,想要改變一些東西,道長,請您一定要如實說給我聽。”
老道士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如你去問一問元一,他是這裡見識最爲廣博之人,也許能夠解答,貧道以前一心修道,來到這裡更是不問世事,你問我還不如不問。”
林絕宇拱手爲禮:“謝謝道長,請問我要怎麼走才能找到元一?”
“你跟我來。”老道士袖袍一揮,地面上出現一個閃動着各色符文的法陣,林絕宇站到裡面,兩人的身形一起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的時候,老道士對林絕宇道:“把兵器收好,元一就在這山谷裡,你喚他的名字,他若應聲就表示願意見你,若喚三次也不迴應,那你就明天再來,他這人就是怪脾氣,你多多忍讓一些。”
“我明白,謝謝道長指點。”林絕宇別過老道士,舉步向着走去,轉過一個拐角之後,原本的青山綠水頓時變成了鬆亭瀑布,水聲震天,瀑布崖邊有一處大石伸出崖邊數丈,大石之上有一間草廬,估摸着元一就住在裡面。
林絕宇依着遠見矩,放聲高喊道:“元一!”聲音雖大,卻不知是否爲瀑布聲所湮沒。
見沒有人迴應,林絕宇真元聚於喉間,再次喊道:“元一!”這一次,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蓋過了瀑布水聲,在山谷裡迴響,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