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內瑟斯圖書館,第三層。
前日沒能踏進來的第三層,時隔兩日再一次到來的阿茲爾走得異常平穩,身上金光依舊,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受到。
“看來陛下,您已經做好決定了…”
身上多了件金色盔甲,其上綴着多顆貴重魔法石的道森從上面走了下來,在阿茲爾的注目下雙手依古禮握拳交叉胸前:“請下令!”
“朕這兩天來,都在思考你說的那個故事…”
望着道森的阿茲爾目光復雜極了,曾經的他就像那拋棄了七情六慾的瓶中小人一樣,不顧一切的追尋着要恕瑞瑪一統天下…卻忽略了身邊的一切,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就連宣佈廢除奴隸制,都只是這個過程的一部分,而不是因爲所謂的朋友情誼,最起碼…這份情並不是最主要的,而是順帶的。
不受寵的皇子,唯一的繼承人,皇帝,飛昇者…這一步步走來的阿茲爾暮然回首,才發現自己變成曾經最討厭無情帝王。
好在一切都不算晚,一切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朕覺得,必須一試…”
“擡起頭來,陛下。”
“…”
正想禮賢下士的阿茲爾身上光芒因此一陣幻滅,道森反倒是單膝下跪,行了標準的騎士禮儀:“您能做出這種決定,就已經是我眼中最英明的帝王了,沒有之一…所以我必將竭盡全力,不惜生死。”
“好,好,好!不愧是那個傳聞中的德瑪西亞之刃,那就接受朕的賞賜吧…”
連連叫好的阿茲爾送來一縷金沙成環,擡手接住的道森感受到上面的溫暖,就像沐浴在無盡陽光下,令人充滿生機。
“從今以後,恕瑞瑪帝國的一切,對你來說再無秘密可言,唯一的見證者——道森·冕衛!”
“感謝陛下,請允許我告辭。”
“準。”
大手一揮的阿茲爾從太陽圓盤中招來無盡光輝,道森則在一陣空間漣漪中消失不見,再一次出現就來到圖書館上方的頂端——咚!
遠方皇宮傳來的肅穆鐘聲響起,隨即“咴咴”的叫聲響起ꓹ 被鐘聲吸引目光的人羣,擡起頭便看到一架燃燒着熊熊烈焰的巨大戰車ꓹ 被四隻黃沙構建的斯卡拉什載着踏空而來,一名身穿金甲,手持帝國太陽旗幟的使者居於其上。
咚、咚、咚…!
於萬衆矚目之下ꓹ 鐘聲一連十二響,意寓着“來人如帝”的最高出行規格完成瞬間…黃沙所化象徵着繁榮興旺、神聖高貴的斯卡拉什們ꓹ 便揚起蹄子踏空遠去,留下一道烈焰遍佈的火焰道路在空中令人們目瞪口呆。
“真好…”
循着鐘聲而來ꓹ 又因天空異變而停下腳步的希維爾呢喃着ꓹ 完全沒發現身後走來的另一個“太陽”。
“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踏在代表帝王權威的「烈陽戰車」上…等到了那一天,整個恕瑞瑪,世界都會爲你的到來而顫慄,臣服。”
等與希維爾並肩而立後,阿茲爾才說出這段極爲篤定的話語。
“陛下,請原諒我的失禮…”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希維爾ꓹ 剛想模仿沙之侍女的禮儀動作行禮,卻忘了自己今天要去訓練行軍打仗穿了輕甲而僵在原地…作爲一個士兵該如何對皇帝行禮來着ꓹ 這個她還沒學呢!
“不ꓹ 該請求原諒的是朕…辛苦你了。”
來自阿茲爾的寬慰讓希維爾下意識退出一步ꓹ 當初傭兵團的團長就是這麼說着想…要將她踢出團隊ꓹ 順便沒收她所有的財富。
於是希維爾聯合了其他人奮起反抗,將他反過來放逐並奪走了對方所有財富。
如今這種事第二次發生了ꓹ 但今時不同往日ꓹ 她很確定無論如何掙扎ꓹ 都無法反抗一位強大的天神。
“放輕鬆點,朕並無惡意…只是想與你多說些話ꓹ 當然你也有權利可以對吾不理不睬。”
“我能提一些問題嗎?”
“但說無妨。”
回答得十分果決的阿茲爾身上暗淡下去,從一位讓人無法直視的天神變成一位威嚴十足的帝王,讓希維爾的壓力頓時少了大半:“陛下您這兩天似乎心事重重,與之前有所不同…我能問下這是爲什麼嗎?”
“這個是秘密,換一個。”
被直接否決的希維爾眉頭微皺,語氣難免唏噓道:“啊,果然是一樣的答案,好吧…請您能否告訴我,他去幹什麼了。”
“如你所見,作爲使者…出使古都。”
言簡意賅的阿茲爾略去其中複雜過程,知道兩人曾整夜長談的希維爾目光驚訝:“這是…要打仗了嗎?”
“若是招降失敗的話,則由你率軍去平定此次叛亂。”
給予肯定的阿茲爾語出驚人,甚至於希維爾都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她意識到是“你”而不是“我”的差別後瞳孔放至最大,這其中既有對外界自由的嚮往,又有對外界危機的擔憂與不安。
“如您所願,陛下…只是,如果要我領軍的話,我想招幾個能說話的人。”
不知挖過多少古墓的希維爾,對幽靈這種事物並不是那麼畏懼,所以哪怕知道沙兵的真面目她也不是那麼排斥…至於叛軍的首領澤拉斯,希維爾很清楚她不是對手,阿茲爾也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朕的軍隊令行禁止,不需水、食日行千里,所向披靡…他們,只需要一個合格的指揮者足矣。”
換做往日阿茲爾肯定就直接拒絕了,但在聽過鋼煉的故事後,他開始嘗試着找回那個曾經的自己,所以才選擇出言解釋,儘管這解釋聽起來更像是在炫耀自己得強大。
“看上去的確如此,可我只是個凡人…我接受不了敵人渾身鮮血、絕望嘶吼,而我這裡只有沉默與殺戮的可怕場景。要是沒幾個活人說說話,在我當面流流血,我恐怕會對死亡失去敬畏的。”
聽出其中改變的希維爾,嘗試着提出進一步的要求令阿茲爾陷入沉思,好一會兒他才醒悟過來:“原來如此,是朕的錯,朕不該將‘死亡’看做是戰爭中理所應當結果,而是需要去仔細考慮、衡量得失…準了,城內的所有人都可以,不論身份、樣貌、家世美醜,隨你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