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雲中軒和雲中芸幾乎將方圓數十里之內所有的樹林都找了個遍,不僅如此,雲中軒還命人在盛產草藥的山頭尋找那戴面具的男子,可是三天過去了,那戴面具的男子和那精靈般的少女連同落月小築便如同一起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循。
如果不是雲中軒瞭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平日雖然頑皮,但這種時刻卻絕不會兒戲,他幾乎都要懷疑是不是她爲了逃避自己的責備而編出來的謊言了。
眼見着尋人無望,雲中軒憂心如焚,再加上一連數日幾乎不眠不休,他雙目佈滿了血紅,嘴角都起了燎泡,雲中芸瞧在眼裡,急在心中。
因着歉意,這數日來,一向懶散的她爆發出平日十倍的積極性,隨着雲中軒四處奔波,毫無怨言。
眼見着雲中軒面上的神情一天天沉重,眼中的失望一天天深濃,雲中芸心中無比痛恨自己,當日爲什麼那樣大意,一遇到和自己投緣的少女便只顧着說話,竟然沒有記下地方,如果因此耽誤了紫衣公主療傷,就算雲中軒不責怪自己,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到了第四天,兩人正準備出門,蕭紫衣出現在門口。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十數日的內傷舊患,使得她越發的瘦弱了,但饒是如此,那一分淡淡的清冷氣質仍然不減,反而因着這瘦弱愈發空靈,眼眸輕輕流轉間便似斂入光華萬千。
雲中芸心中暗自驚歎,爲什麼有的人即使是生病了,也還是這麼美呢?
雲中軒急走幾步:“你怎麼起來了。”
他伸手輕覆蕭紫衣的額頭,眉心緊鎖:“還燒得厲害呢。”
“我聽說小芸兒碰到雙絕公子了?”蕭紫衣輕輕道,原本蒼白的臉頰上一抹不正常的暈紅,纖弱的身影在一襲輕衣中更顯單薄,似乎搖搖欲墜。
她看向雲中芸:“可以把詳細情況和我說一下嗎?”
雲中芸便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蕭紫衣微微蹙眉:“這麼說,你並沒有看到那人的樣子,只是聽她妹妹說,他就是雙絕公子?”
雲中芸點點頭道:“是啊,那個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性子很直爽,應該不會撒謊騙我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們要找雙絕公子啊。”
蕭紫衣淡淡笑了笑:“那你一定知道那女孩叫什麼,長得什麼樣子了?”
雲中芸吐了吐舌頭,支支吾吾道:“這個,我當時只顧着和她說話,也忘記問她叫什麼了,只記得她長得很漂亮。”
雲中軒眉心皺得越發的緊了,他看了看雲中芸,眼中大有責意。
雲中芸似乎也知道
自己不對,乖乖地低下頭。
蕭紫衣迴轉眼眸,看向雲中軒,輕輕搖頭:“不要去。”
她微微喘息,似乎剛纔那幾句話耗費了她不少力氣。
雲中軒見她如此虛弱,心口像是被只無形的手狠狠捏住一般,痛得連呼吸都要滯住。
他將握成拳的右手藏入袖中,不想讓她自己自己的擔心,面上卻笑道:“不管是不是,總要去碰碰運氣的,醫毒雙絕名頭雖大,卻一直神秘莫測,從來沒人見過,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了,就算不是,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啊。”
雲中芸在一旁訥訥地,她打心底喜歡那個碰到的少女,有心想爲她辯解幾句,卻不知道該怎麼張口,誰叫她連別人叫什麼,長什麼樣子都沒弄清楚呢,不但如此,現在甚至連地方都找不着了。
蕭紫衣倚在門邊,微微仰頭,目光和雲中軒交織在一起,清透中略帶着明銳。
“何必騙我,”她蹙眉,吃力地道:“這可不象你的性子,你若再如此,我便只好離開了,我並不想成爲任何人的累贅。”
雲中軒還想再說什麼,卻在她清透的目光下頓住了。
良久,他輕嘆一聲,將蕭紫衣圈在懷中,下巴輕輕靠在她頭頂,聲音透着不容否定的堅決,慢慢說道:“我該拿你怎麼辦,紫衣。”
蕭紫衣沒想到雲中軒會說出這樣一句話。貼在他的胸膛,聽到他心臟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着,突然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蕭紫衣輕輕地動了動,將臉埋在雲中軒身前,低低喃道:“這樣,就很好了。”
雲中軒沒有動,只擁緊了她,兩人的影子在日光下淡淡相映,只將這繾綣柔情細密鐫刻。
他低聲道:“我不會放手的。”語中帶着三分柔和三分堅定,卻是十分的柔情。
雲中芸輕嘆一聲,悄悄退了開去。
我真沒用,要是能有辦法幫到大哥和紫衣姐姐就好了。
“小芸兒!”
雲中芸擡起頭,欣喜地叫了聲:“尚姐姐。”
兩天後,一輛馬車從棲雲山莊駛出。
“大哥,紫衣姐姐不是說叫你不要去嗎?我們這樣貿然前去,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雲中軒看了看車內躺着的蕭紫衣,只是短短兩日,蕭紫衣的病情便急劇惡化了,一天中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而清醒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他咬咬牙:“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算是陷阱,也要闖一闖了。”
“再說,雲重帶人在後面跟着呢,就算是陷阱,也不見得能
奈我何。”
小芸兒好奇地朝着馬車後頭看去:“雲重在哪呢,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雲中軒微微嘆氣:“我聽說那些隱居的人都有一些怪僻,不喜歡有人打擾,我怕萬一那人真是雙絕公子,如此反而惹怒了他,不願爲紫衣醫冶,所以只叫他帶人遠遠跟着,以訊示警。”
雲中芸瞪大眼睛仔細打量了雲中軒一番,嘆了口氣道:“大哥,你完了,你沒救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竟是一個這麼癡情的人。唉,現在我真的要求神拜佛,希望紫衣姐姐能早日痊癒,要不然,我真怕你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雲中軒略帶驚異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以爲幼稚無知的小妹妹,在不知不覺間,竟然長大了。
他略略苦笑:“我只是懊悔當日竟然沒有想到要問紫衣到何處才能找到白無影,要不然,紫衣的病情也不會變得如此嚴重,我早該知道,依紫衣的性情,是絕對不會主動提及求助於人的。”
雲中芸恨恨道:“這也不能怪你啊,當日大夫明明說紫衣只是受了輕微的內傷,只要好好調養便可無事,誰知道杭州城內竟是一羣庸醫,平日裡誇誇其談,到關鍵時刻卻一點用處也沒有。”
雲中軒沒有答話,出了會神,低低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便算是莊內的大夫醫術不精,可是我們把這杭州城內幾乎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請了個遍,按理說,便算內傷一時不能好轉,也不至於惡化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啊?”
雲中芸“啊”了一聲,急急道:“大哥,照你麼說,會不會是林清輝的餘黨沒有清除乾淨,對紫衣姐姐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懷恨在心,所以從中使了什麼壞啊?”
雲中軒神色微變,隨即搖頭道:“我何曾沒有想過這些,紫衣日常飲食,我都倍加小心,給紫衣看病開方同時有數位大夫,皆是杭州城內有根有業的,彼此並不相熟,串通做手腳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每次藥煎好後,都是經我親自試過纔給她服下的,若是有毒,斷不可能瞞得過我。”
“這樣啊。”雲中芸苦惱道:“那我也不太明白了,不過我想,這世間也並不一定只有毒藥纔可以害人吧,象我,有時候好心還不是會做壞事?”
雲中軒聞言身形劇震,冷峻的嘴角緊抿,眸中一片暗沉:“你說得沒錯,我居然沒有想到這點,真是該死!”
一時之間,他腦海中翻騰不休,往日裡的點點疑惑全都涌上心頭。怪不得,怪不得那藥裡……
尖銳的破空聲突然傳來,一隻羽箭如同閃電一般的呼嘯而至,瞬間便來到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