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Grace並沒窮追不捨,她見宇文忠愣在那裡答不上來,就放了他一馬:“如果知道雲珠在哪個州跳脫衣舞,我們可以move(搬遷)到那裡去,以後看脫衣舞就不用買門票了。”
他從她這句玩笑話裡,聽出了一絲不開心,趕緊聲明說:“她跳不跳脫衣舞,都跟我無關,這應該是賈斯丁關心的事。”
她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陣,笑了:“想不到你這麼無情。”
“不是無情,只是——說一個事實。”
後來那段時間,他在談話中儘量避免與“雲珠”和“脫衣舞”有關的字眼,有幾次Grace提起這事,他都盡力迴避,實在迴避不了,就搬出賈斯丁來做擋箭牌。
但他內心深處卻很糾結,因爲越往後,他越相信雲珠是在跳脫衣舞。那張照片,雖說臉部打了格子,但身材非常像,他怕自己的記憶不可靠,還專門把雲珠以前貼在網上的照片都找出來,對照着看了,越看越覺得那就是雲珠。
剩下的問題就是雲珠爲什麼去跳脫衣舞了。
他爲此提出了很多假設,從個人愛好到遇人不淑,他都想到了。但一條一條衡量下來,還是遇人不淑最可能。首先是遇到了他這個“不淑”的人,窮,沒本事幫她湊齊還賬的錢,使她不得不去投靠賈斯丁。但賈斯丁也不是個“淑人”,雖然暫時借錢讓她還賬,但接下來就露出了真面目,或者是另有新歡,逼雲珠還錢,雲珠只好去跳脫衣舞,或者——這是最糟糕,但也是最可能的——賈斯丁就是一個逼良爲娼的黑道人物,現在有云珠送上門來,當然順理成章地將她投進了火坑。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救雲珠,只暗暗寄希望於Grace。他想起她曾說過用她的退休金去贖雲珠的話,也許她那時就知道雲珠在跳脫衣舞,所以用這種方法來決定三個人的命運:如果他想贖出雲珠,她就成全他。
但他那時不知道雲珠在跳脫衣舞。
現在他和Grace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他開口提“贖身”的事,肯定會傷害Grace。但以她博愛的天性,應該會主動提出“贖身”的事。
但她沒提。
他想起她曾說過“人都是自私的”。
而他可能就是她“自私”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肯定也是自私的,而他的自私就是他的一籌莫展。
現在他很怕看到美國地圖,也很怕聽到“雲”或者“珠”之類的字眼,因爲那會讓他不可遏制地猜想雲珠到底在美國的哪個州跳脫衣舞。
當然,這一切都只在暗中才發生,明地裡,他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他和Grace仍然是相親相愛的一對,他還按照自己的計劃買了訂婚戒指,在她生日那天送給了她。
她很欣喜地收下了戒指,答應了他的求婚。
新年過去之後的某一天,他做完實驗回到家裡,卻發現Grace的車不在車庫裡。他很吃驚,急忙給她打電話,卻隱約聽見她的手機鈴聲,他循着聲音找去,發現是在他的臥室裡,旁邊還放着一些小物件,並有一封信。
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忐忑着展開信:
“阿忠,
不好意思,我得套一句被人用濫了的開場白: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踏上了遠去的路途。請不要試圖找到我,我決心已定,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可改變。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我們的關係,我知道你很愛我,是愛我這個人,而不是愛我的錢。我也知道我很愛你,連你的迂腐固執都愛。但我始終覺得我不是你最好的選擇,我不想在這裡一條一條羅列具體原因了,你懂的。
如果與你結婚,我會有很重的思想負擔,你也會遇到很多阻力,這些都會影響到你我的心情,而心情不好的時候,愛情也會受到影響。
爲了與你在一起,我一直在推遲我的人生規劃,但現在是時候了,我該去幫助那些最需要我幫助的人。
我不知道雲珠是否真的是在美國跳脫衣舞,但我建議你藉助趙雲去尋找她。也許即便你找到她,她也不願意回頭跟你過平淡的生活,但如果你不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你是沒辦法安心生活的。
相信我,我比你更瞭解你自己。
最後,祝我們都過得幸福!也祝天下所有人都過得幸福!
依星(Grace)
2010年X月X日”
他把這封短短的信反覆看了若干次,然後走到她臥室裡,站在那幅地圖前,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款橫幅性地圖,左邊是美國,右邊是全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