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兒的表情瞬間不悅了，謝長魚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廉兒好得很，不勞姐姐操心了。”
可恨謝長魚長了一張討人厭的嘴。
謝靈兒回答得陰陽怪氣的，肢體動作也沒控制住，手一揮差點碰翻了茶杯。
“多大的人了，行事也該穩重些。”宋琦不禁剜了一眼兒媳。
她越發後悔，以謝靈兒的頭腦和德性，就不該讓她參與家宴。
“好了，小孩子不懂事，今天是家宴，咱們大人不用計較。”
韓青青見女兒被責怪，忍不住出來說了兩句，但她話裡話外都是靈兒沒錯，說得好像是親家有意爲難一樣。
太不得體了，宋琦暗暗嘆氣。
宋韻則怕韓青青這一張臭嘴，再說下去更膈應人，便轉移了話題：“瞧我這主母做的，大家坐了這麼久，也該讓人端湯了。”
說着便吩咐小丫鬟上湯。
湯是上好的筍湯，上面漂浮着碧綠的荷葉，色澤清淡，看着開胃。
小丫鬟給每人都盛了一份，韓青青看着謝長魚的空碗也被注滿了，心頭逐漸變得踏實。
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長魚近來似乎瘦了，”韓青青裝模作樣地打量起她來，順勢道：“一向聽說江家的膳食好，你該不會天天去外頭吃吧？哎呀，你也別隻顧說話，喝點湯吧。”
宋韻和宋琦對視一眼，都對韓青青的話裡帶刺深感無奈。
“姨娘說笑了，沒這回事。”
謝長魚手扶着碗邊，只嘴上附和着韓青青，並不真喝：“筍湯剛熬好，還有些燙，等放涼些了再喝不遲。”
宋琦瞟了韓青青一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她一時又說不出具體來。
謝長魚默不作聲地觀察着韓青青母女的反應，只覺好笑。
對付這種人，吊一吊胃口倒也不錯。
於是她轉而同江楓攀談了起來，江楓知道她是個有見識的，對江宴來說也非同一般，便說起了江宴近來的出行。
“前些天宴兒走得有些倉促。”江楓放下了手中酒杯。
“是，他在京外有些朋友，此次要託他們打聽些事情。”謝長魚說得含糊。
這回江宴和白燁離開盛京，前往九琴派舊址一事，只有他們少數幾人知道，甚至連江楓都沒細說。
畢竟這種事家中長輩即使知道，也只能徒增擔心，幫不上什麼忙。
“是關於皇上的吧？”江楓不用猜也知道。
謝長魚點頭：“若是能再想個法子，長長久久地分散聖心就好了，不然……江家的處境會更難。”
“謝長魚，你怎麼淨說些喪氣話？”
謝靈兒自以爲逮到了讓謝長魚難堪的時機：“今天可是家宴，你說這種話是何居心？再者女子本就不應干涉外事。”
“謝靈兒！”宋韻恨不得讓人把她拖下去，就連溫景樑也衝她咳了一聲，示意她這話說得過分了。
“我與公公談論正事，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
謝長魚看向謝靈兒，正色道：“一來江宴是我夫君，江家是我夫家，夫君的事算私事，夫家的事算家事，這些都算哪門子外事？倘若我連私事家事都不過問，別說是不是女子，就連人都不配做了。”
謝靈兒恨得咬牙，自己再一次輸給了謝長魚的嘴皮子。
“二來這也不是喪氣話，”謝長魚接着道：“人只有認清現實，才能採取最理智的策略，聖上懷疑江家是事實，我們要爲此做出應對，而不是活在歌舞昇平的幻想裡，那樣只會讓日子越過越糟。”
“你——”謝靈兒被堵得啞口無言。
“還不住口。”宋韻見她事到如今還不識大體，越發嫌惡，謝長魚都把大道理掰碎了說給她聽，怎麼她就一點不吸收。
“靈兒。”溫景樑也按了按她的手，謝靈兒委委屈屈地瞟了她一眼，這纔不說話了。
江楓本就不喜插手後院事，當下隨便找了個由頭，和溫景樑暫時離席了。
“好了好了，都是親家，笑笑就過去了，大家別傷了和氣。”韓青青出來勸道。
謝長魚暗笑，果然有備而來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位總算能把目光放長遠一點了。
她一邊慢吞吞夾着菜，一邊在心裡思索，韓青青究竟給她備了什麼藥？
她可太好奇了。
“長魚啊，湯快涼了。”韓青青見她遲遲不喝，惟恐她看出究竟，不禁發了急。
“姨娘別急，這就喝。”
謝長魚說着捧起湯碗，讓她放心。
“姨娘，你看天上有朵雲，像不像一隻大白兔子？”
謝長魚假意喝了口湯，隨後便指着天上道。
衆人都好奇地往上看，連帶着韓青青也放下疑心，向着天空瞧了。
天上確實有朵白兔形狀的雲，可愛極了。
宋韻先笑了：“還是你們這些小輩心思有趣。”
謝長魚附和着笑起來，與此同時，她已經將湯碗換了過來。
她倒要看看，韓青青喝了自己下的藥，會是什麼反應。
“這湯真是好喝。”謝長魚裝模作樣。
“長魚喜歡的話就再盛一碗。”宋韻隨即吩咐小丫鬟道。
韓青青看她一氣喝了小半碗，不疑有他，自己也飲了些。
謝長魚低頭暗笑。
本來今天的家宴對她來說有點無聊，但有韓青青助興，估計沒過多久就會變得有趣。
不料韓青青並不打算久待。
很快她便藉口酒飲多了胸悶，要去園子裡散散心，就離開坐席了。
不對勁啊，謝長魚眯了眯眼，韓青青最愛幸災樂禍，今天難道不想留下來觀看藥效嗎？
起初她也沒多想，又和宋韻、宋琦姐妹說了些家常，直到發現韓青青遲遲未歸，心頭才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姨娘怎麼還沒回來？”謝長魚輕聲道：“會不會是迷路了？”
“長魚還是這麼細心。”宋韻見她擔心，便吩咐了幾個下人去找。
不料下人還沒回來，便有幾個丫鬟飽受驚嚇地飛奔而來。
“夫人！夫人！園子裡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宋韻眉梢一挑，仍是高門氣度：“不要慌，細細說。”
經過丫鬟們戰戰兢兢的敘述，大家也跟着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韓青青在花園散心的時候，不知怎地發了瘋，見人就打，受害人下至過路婢僕，上至親家公和女婿，都猝不及防地中了招。
好傢伙，謝長魚瞳孔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