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館僕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露出了和他主子一樣貪財的目光。
他就喜歡這種人傻錢多的客戶。
謝長魚一看就是個沒文化的,其實這一批畫作出得急,仿製技術不高,內行細看恐怕會瞞不住,而這位細細端量那麼久,也沒看出有問題,可見是個草包。
他的老闆諸葛恪曾說過,一旬若能賣出三幅畫,會額外給他二十兩銀子,夠他多買好幾塊地了。
“少爺您稍等,我們畫館地方小,很多畫沒擺出來,您要的那位名家的畫作,有些在我們的倉庫裡,小的這就叫人去拿。”
“我也跟着去好了。”
“不不不,您是貴客,坐在這裡等候就好了,這種跑腿的事怎麼能讓您幹呢!”
僕人一臉諂媚地說道。
“讓開。”
謝長魚眉頭一皺。
“你懂什麼?這些畫作很名貴的,我特意讓府裡給備了最穩的馬車,親自把畫接回來,不然路上出個閃失,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是是是,您說的是。”
僕人這回不敢爭辯了,反正每個月都能碰到這種人,總覺得畫館不如他專業。
看着僕人的反應,謝長魚可以確定,諸葛恪沒有對下人分享自己的貓膩。
所以謝長魚沒受什麼阻攔,就跟着畫館的馬車到了城西。
馬車駛入水綿街,此地果然臨近月冷江,只是處在月冷江上游,人跡較少,看着有些蕭瑟荒涼。
“就是這兒了。”
僕人下了馬車,在沒有牌匾的青石院落前停了下來。
這就是諸葛恪的倉庫了。
謝長魚跟着僕人走,見倉庫分爲東西兩個大房間,東庫是僕人進去的地方,透過窗戶,能看到裡面影影綽綽的,陳列着不少畫作。
西庫則上了鐵鎖,黑沉沉的,聽不見動靜。
院裡有幾個守庫的壯漢,平時兼帶搬運畫作,見狀都圍了過來。
這些民間的普通壯漢,當然比不上暗樓的高手。
謝長魚打了個手勢,沒一會人就全被按地上了。
“少爺,少爺您這是……”
僕人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西庫的鑰匙在你這兒嗎?”
謝長魚手一伸:“給我。”
“在他那兒。”
僕人抖抖索索指向一個清瘦的賬房,此人剛和大漢們一起被按住了。
賬房已被人制服,想護住鑰匙也不得,直接被人腰間一拽,扯走了。
謝長魚兩三下打開了西庫大門。
裡面確實有好東西——比如諸葛恪的賬本。
賬本上清楚而詳盡地記錄了,他這些年見不得光的發家史,包括給官員送賄賂的醜事。
“趁現在還有時間,把它抄下來。”
謝長魚把賬本丟給暗樓的人。
完事後,謝長魚去了大理寺,又變回了隋辯,帶上捕人的令牌,往諸葛恪家去了。
諸葛府估計在搞慶功宴,熱鬧得很,一見隋辯來了,氣氛瞬間冷了下去。
“我道是誰,原來是隋大人。”
諸葛恪喝得醉醺醺的,兩眼挑起嘲諷的光。
“但我諸葛恪是個正經人,我家不歡迎你這種作奸犯科的小人。”
“話不要說得太滿,諸葛先生。”
謝長魚一閃身讓大理寺的官差進來。
“你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本官今天來你家不是爲了作客,而是抓人。”
“抓誰?”
“當然是你。”
謝長魚把賬本扔給他。
“你在水綿街的倉庫已經被我抄了。”
“你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怎麼減刑,如果你能幫本官揪出碧藏,本官可以在聖上面前替你美言。”
諸葛恪臉色剎那間變得煞白,完全不是剛剛酒氣沖天的樣子了。
他轉身就要往裡跑。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謝長魚喊了一聲。
但諸葛恪並不是要逃跑的。
官差已至,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諸葛恪抓住宴席上切烤羊肉的刀子,一刀扎進了自己心臟。
鮮血像瀑布一樣噴涌而出,也就一炷香時間,諸葛恪已經斃命了。
謝長魚失望地盯着地上那灘血。
諸葛恪寧死都不扯出碧藏,究竟是兩人間有過命的交情,還是碧藏給了諸葛恪十足的威脅?這些都隨着諸葛恪的死,不得而知了。
諸葛恪雖然死了,罪行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同時還根據他的賬本,證實了董全說謊誣衊隋辯的事實。
白燁的卷子被重新審理,這一次名正言順地成了狀元。
第二天,副考官杜奚莫名其妙死在家中。
“是碧藏乾的吧?”
瑤鈴一邊用羹匙攪着粥,一邊問道。
“看來就算杜奚報官了也沒用,碧藏不信他家真被偷了,所以還是殺了他。”
謝長魚對此表示理解。
“所以說,不該賺的外快別賺,不然像杜奚這樣,有命賺沒命花啊。”
“好在經過一通折騰,姐姐的冤屈算是洗刷掉了。”瑤鈴慶幸道。
不過沒能把周文之和碧藏揪出來,是謝長魚的遺憾。
周文之雖然比不得白燁,不能做秘書郎,但作爲榜眼能到禮部任職,收穫也算不小。
算算日子,快到中秋節了。
江宴叩了北苑的門。
“娘子,今晚出去嗎?”
他希望謝長魚沒忘記,自己曾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但從謝長魚的反應看,她差不多是忘了。
“啊這。”
謝長魚皺了皺眉。
“溫初涵想和我逛街。”
江宴好氣又好笑。
“不是吧,你的假情人居然比夫君重要?”
“當然不能這麼說。”
謝長魚急速否認:“溫初涵對咱們還有點利用價值,需要安撫住,你不一樣——”
江宴臉更黑了。
謝長魚能哄溫初涵不哄他。
“你不會要我哄你吧?”
謝長魚臉頰一抽:“這個,我沒有經驗。”
江宴並非無理取鬧的人,見狀只好嘆了口氣。
“罷了,你覺得溫初涵重要,就去陪她吧。”
他還不至於吃一個女人的醋。
其實謝長魚也沒那麼想陪溫初涵,她早就說膩那些情話了。
“江宴!”
在江宴將要離開時,謝長魚起身叫住了他。
“我今晚和你出去。”
江宴回過頭,露出燦爛的笑臉。
“好啊,晚飯過後,我在北苑門口等着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