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徒施巧僞爲功力(二更!)
半懸空中,九疊符陣與迴旋的劍氣長河轟然間碰撞的閃瞬。
自赤光護罩之下,整個玉石法壇上,登時間便被純粹的斑斕明光所淹沒。
沒有甚麼技巧可言,這一瞬間,就是純粹道與法最爲質樸的碰撞。
而就在下一瞬間,當這劍氣與斑斕明光化作的漩渦將楚維陽和謝姜的身形盡都淹沒在其中的閃瞬間,楚維陽便已經沐浴着雷霆與焰火,一手搖晃着幡旗,一手擎舉着環首刀,酣然踏入了九疊符陣之中!
是鍛體雷法,更近身纏鬥,但同樣,諸法盡都在風水堪輿,盡都在九疊符陣之中!
不論是雷霆與焰火顯照成的陰與陽,還是那割裂陰陽兩儀本身的銳利鋒芒。
這都是楚維陽所切實掌握着的!這都是屬於楚維陽道與法的一部分!
而對於謝姜而言,誠然,她自是未曾修持過鍛體功訣,可是身爲劍宗修士,倘若說她不善近身纏鬥,那才真真是一個笑話!
劍修者,諸般道與法,盡都極於劍,復又因劍而成功果!
袖袍一甩的閃瞬間,謝姜的身形幾乎同時踏入了不斷迴旋,生息不竭的劍氣天河之中!
謝姜的手朝着側旁伸出,二十四正劍印自無形無相之中顯化的閃瞬間,磅礴的劍氣凝聚而來,陡然間教劍印以虛而凝實,自幻無的靈光裡變化成切實的存在,緊接着,渾如四時貫連一般,這二十四道劍印交織貫穿,只這一剎,便已經看出了長劍的劍形!
而等到謝姜的手握在這二十四正劍印所交織貫連成的劍形上的時候,等她的手從中抽出的時候,再看去時,已然是一柄長劍被切實的握在了掌心之中!
下一瞬間,隨着迴旋的劍氣長河與九疊符陣在某一個層面的碰撞,是楚維陽踏山嶽跨江河而至的身形,與謝姜變幻四時的縹緲身姿相逢面,是寶刀與劍器的交擊,是雷霆的怒吼,是汪洋的咆哮,是道與法磋磨過後,有如煌煌天威的一切怒音交雜!
砰——!
洶涌迴旋的烈烈風暴之中,直至楚維陽與謝姜的身形交錯而過後的時候,那仿若金石交擊的劇烈聲音,方纔從風暴的內裡響徹。
而就在法壇之外的諸修循聲想要探看去的時候,伴隨着劍氣長河與九疊符陣又在另一個層次境界之中的悍然碰撞,兩人各自腳踏靈光而至,復又在此處相逢面,進而隨着身形的靠攏,寶器交擊的同時,是道與法的切實而有形的碰撞!
從來都不是這洶涌風暴的迴旋掌控了他們的戰場,而是兩人掌控着各自的道與法,在極盡纖毫的變化之中,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需得進行碰撞的戰場!
那身形的消失與涌現,更像是在九疊符陣與劍氣天河的層面上,兩人在以更爲奇異而詭譎的方式擰動着身形,腳踏着罡步、禹步,踏罡步鬥之間,楚維陽和謝姜切實的做到了身形融於萬象寰宇,融於似是變化。
因是倏忽而現,復又倏忽而消隱。
而那閃瞬間的交錯,刀鋒與劍刃的交擊,同樣是高卓而縹緲的道與法,在這一刻沉浸入灰燼與塵埃裡面。
環首刀不再是環首刀,劍器也不再是劍器。
甚至切實來說,楚維陽也已非楚維陽,謝姜同樣不再是謝姜。
那一切有形的顯照,在彼此間鋒芒交擊的閃瞬,他們是九疊符陣,是四時劍河!
唯是駐足在這樣長久的空明意境之中,復又用了接連的定勝,最後還需得是遇上同樣具備着至誠之念的謝姜這樣的對手,楚維陽方纔能夠抵至這一步。
地師手段所顯照的一切,盡都是他的符陣底蘊,而那符陣所貫穿的,盡都是他所修持的道與法。
在這一刻,楚維陽真正做到了,將九疊符陣所顯照的一切,復反貫連在自己的道與法氣韻上面!
如是,內周天與外景地相交融,內景地與外周天同共鳴!
一陣即是萬法,萬法即是一陣!
這一刻,曾經長久以來,自有淳于芷開始傳法起,教楚維陽接二連三的接觸到庭昌山法門的曼妙,但同樣不自覺的,也將庭昌山諸法的丹霞意蘊映照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這不能算是壞事,畢竟那丹霞意蘊高卓無上,在金丹境界大修士之中,都屬於聲名煊赫之道。
有了這樣的意蘊影響,哪怕不去刻意的追尋,楚維陽都可以因着這意蘊的餘韻而長久獲得豐沛的好處。
但是伴隨着楚維陽的修爲不斷的躍升,終於當楚維陽開始掌握着玄冥丹鼎義理,進而開始有規劃的梳理起自身道與法根基的時候,這若有若無的丹霞意蘊,反而要成爲楚維陽的負累。
直至此刻之前,楚維陽和淳于芷甚至都未曾意識到這一點,這纔是最爲可怕的,這意味着,倘若未曾有此刻的進益與變化,許是那丹霞意蘊,便要這般潤物無聲的融入楚維陽自身的道與法根基之中。
倘若,倘若真個有一天,要殺上庭昌山,或是在哪裡要與丹霞老母了結昔日的因果。
只這一道丹霞意蘊的融入,便足以要了楚維陽的性命!
但是這一刻,藉着與乾元劍宗嫡傳道子的放手一戰,藉着天時有序的磋磨與磨礪,當楚維陽的內外通感徹底空明而相諧的時候,那一縷恍如丹毒一樣悄然無聲蘊藏的丹霞意蘊,才從楚維陽的道與法之中生髮出來,在楚維陽驚詫的閃瞬間,進而反向被楚維陽的道與法所浸潤。
然後,徹徹底底化成資糧,如同被《五臟食氣精訣》所熔鍊過一樣,成爲道與法根基的一部分。
一陣即是萬法,萬法即是一陣!
直至這一刻,楚維陽方纔後知後覺一樣的驚詫且後怕起來。
或許,這便是昔日裡自己半強迫的從淳于芷那裡學去了太多庭昌山妙法之後的“法統香火因果”的癥結所在,因爲未曾到了清算因果的時候,遂這意蘊也潛藏着。
只是到底,伴隨着楚維陽的聲名煊赫,伴隨着這鼎沸聲勢開始切實的變成楚維陽底蘊的一部分,渾如天意青睞,渾如氣運所鍾一般,連帶着昔日裡的隱患,也開始變得否極泰來起來。
他與丹霞老母的因果仍舊存在着,只是伴隨着那縷意蘊的潰散,來日裡到底是誰清算誰,卻是說不準了。
至少,老母已隨着這縷意蘊的潰散,先去了泰半的勝機!
而同樣的,伴隨着這樣的內外通感的貫穿,幾乎霎時間,隨着偌大一座琅霄峰的豐沛元氣朝着九疊符陣的灌涌,這本該是地師手段之中,藉助天地之力佈置風水堪輿大陣的秘術,可是豐沛元氣朝着九疊符陣灌涌而至的同時,幾乎也等同於將泰半灌注進了自己的道軀之中。
轟——!
伴隨着接連不斷的交擊,那怦然的雷鳴聲音,已經遠遠不止是迸發在了寶器的交擊之處,更迸發在了楚維陽的道軀之中!
那是法力自內周天寰宇運轉的轟鳴聲音!
而在這樣的法力浪濤洶涌之中,伴隨着那海量而豐沛的元氣被灌涌入四肢百骸之中,尤其是內中泰半還多,本就是封存在琅霄峰內的煞氣礦脈,極盡精純的元氣幾乎無需被太過繁複的過程熔鍊,便徹底化作了楚維陽渾厚法力的一部分。
像是江河與江河在交匯。
而與此同時,楚維陽的修爲,遂也一點點的隨着元氣的灌入而攀升着,自築基境界三層的氣機,穩步的勃發着!
只是此刻,面對着自身修爲的緩步攀升,楚維陽卻暗自叫苦。
倘若是尋常時候,修爲境界的突飛猛進,誠然是足夠教楚維陽歡欣雀躍的事情。
畢竟不論築基境界的修士如何在意道法根基的打磨,修爲境界本身的進益都是切實的。
但是當楚維陽處於需得與謝姜極盡於巔峰一戰的時候,分毫之間氣機的變化,與對於纖毫微末的掌控的失衡與不諧,都將會成爲自己的破綻,成爲勝負的天平傾斜之間的關隘。
更何況,一旦有了這樣的不諧暴露,那麼即便楚維陽的修爲境界在攀升着,但是在謝姜的面前,卻全然無法將這一點作爲自己的優勢所在。
畢竟,楚維陽的修爲再怎麼樣的增長,都無法比得上早已經駐足在築基境界巔峰的謝姜。
於是,當某一瞬間,兩人的身形再度於一息間交錯的時候,預料之中的寶器交擊的聲音卻未曾響徹。
勁風席捲而過,旋即,凌厲的劍氣從楚維陽的側旁恍如旋風一樣兜轉着。
誠然,楚維陽修持着《雷海洗身經》,復已經有過一度的繁簡之蛻變,非是極盡於一劍的凌厲劍氣未曾割裂楚維陽的氣血,但是這劍氣本身仍舊吹拂着,在不斷的迴旋與翻卷之中,割裂開楚維陽鬢角的一縷頭髮。
莫要輕忽一縷髮絲的纖毫!
道與法,差上一絲一縷,便是高下之別,便是生死之分!
難不成,自己反而要“因福得禍”,因爲修爲進境的猛然蛻變,反而要嚐到這第一敗麼?
只是這一年剛剛生髮出來的閃瞬間,伴隨着楚維陽的手揚起復又落下,同樣瑩白如雪的刀光如霹靂一般兜轉。
因是,看去時,那隨着楚維陽一縷斷髮一同隨風飛揚的,則是謝姜素白衣袍的一角。
咦——?
自己是氣機不諧,謝姜又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