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五毒銷蝕皮肉骨(一更!)
唰——!
一艘艘法舟自靈浮島的北面,由遠及近的駛來,此時間,那朦朧的霧靄已經展露在了諸修的眼前,任由諸修如何探看去,都無法喟嘆到霧靄之中的景象,只覺得好似是有甚麼龐然大物匍匐在原地一樣。
分明連甚麼朦朧模糊的輪廓都未曾觀瞧到,可諸修卻無端的感覺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巍峨與厚重,那種感觸好似不是因着看到甚麼景物而有所感觸,更像是自心神之中的生髮。
人羣的最前方,裴文禮更是頗驚疑不定的與陸章對視了一眼,這兩位除卻楚維陽之外,靈浮島上最爲“老牌”的築基境界修士,似是頗不敢確信,靈浮島的變化,竟有如此劇烈。
要知道,只這一道道朦朧霧靄煙霞所囊括的地界,便是之前海島的不知道多少倍。
許是來錯的地方?
可是無端的,諸修還能夠感受到那種甚爲奇詭的氣機牽繫,彷彿在與面前霧靄煙霞之中的龐然大物所貫連。
受限於天賦才情與修法底蘊,他們無從知曉所謂運數之力,所謂底蘊牽繫。
他們只是爲此而顯得懵懂無知卻又驚疑不定。
而也就在這時,未曾教諸修有過太多猶疑不定的思量時間,伴隨着一道破空聲,再看去時,卻是那霧靄煙霞的邊沿處,一道碧藍色遁光破空而至。
循聲望去時,一道勻稱又偏清瘦的身形從碧藍遁光之中走出,身形若隱若現,許是往前一步便足以教人看的真切,往後一步,便復又要徹底的消隱在了霧靄煙霞遮罩裡。
但那一身乾坤法袍,那坦然展露的凌厲氣機,卻已經教裴文禮和陸章等人陡然間鬆弛下心神來。
許是正因爲他們這樣的神情變化,陡然間,烏泱泱的人物之中,不受控制的竊竊私語聲音陡然間迴響開來!
“五毒道人”、“一十二虛位之其二”、“佔道子爲爐鼎”、“雷法”……
此時間,饒是立身在霧靄煙霞的邊沿處,楚維陽都能夠甚爲清晰的聽到諸修那竊竊私語的聲音。
當然,更值得楚維陽在意的,是人羣之中開始有類似於“鏡緣仙島”和“琅霄山主”之類的聲音已經開始響起。
這幾道聲音很微末,楚維陽循聲仔細望去時,更能夠清楚的看到開口言說這些的那幾人甚爲陌生的身形,不是原本靈浮島上的修士,也不是早先時來投的那一衆人。
想來是這兩日間正好來投的修士。
而這也意味着,幾乎在可以預見的短暫一陣時日裡,伴隨着鏡緣仙島上諸事在外海的傳揚,楚維陽的聲勢,還要更上一層樓。
這意味着道場之中,自己這位琅霄山主將會掌握着更高層階的威嚴;也意味着會有更多的悽苦散修聞聲而來奔投。
但同樣的,更大範圍之內的魚龍混雜,如同今日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
正思量及此的時候,楚維陽遂往前一步邁出,將自己凌空而立的身形展露在所有修士的眼中。
而與此同時,玄真寶鑑虛懸在泥丸宮內,隔着眉心,遙遙朝着諸修洞照明光!
能夠在道場之中以冗餘的傳承記憶引動那樣足綿延一整日的磅礴大雨,反過來看,遂也足以思量到在這一過程之中,玄真寶鑑拆分與凝鍊着那一整座鎮魂塔中真靈,該是怎麼樣的渾厚累積。
那不僅僅是純粹底蘊的累積,每一種全新門類傳承的誕生,都意味着要有一道蝌蚪文字之中被洞開須彌一界,都意味着那陰冥道宮之中要有一道全新的陰靈入主。
陰靈與陰靈本身,其根髓之中的魂魄真靈本就是不同的。
而且伴隨着這一道傳承的底蘊本身不斷的累積,也教陰靈的其形與質全數都朝着契合道法傳續的本身性格不斷的靠攏而去。
譬如承載着“丹道”傳承的陰靈,其氣質便愈近於傳統的丹師。
又譬如承載着“剖腹換髒”傳承的陰靈,其兇戾氣息便愈近於純粹失去理智的野獸。
再譬如承載着“房中邪術”傳承的陰靈,其以極盡於邪異的狀態無時無刻不在展露着慾念。
修真百藝,林林總總,幾繁浩之數的陰靈,既是在承載着道與法的底蘊,也同樣像是在展露着人世間形形色色的衆生百態。
尤其是楚維陽這一路走來,煉入玄真寶鑑之中的真靈,大都也是散修和血煞道修士出身。
因此,這一刻,當楚維陽隔着眉心,以幽光洞照着,承載於楚維陽的眼眸之中,朝着諸修探看去時的時候;諸修幾乎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了楚維陽這裡。
霎時間,那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聲音便戛然而止。
恍惚之中,諸修像是看到了一面鏡子,那鏡子隔絕着陰陽兩界,鏡子的這一面是人世間,鏡子的那一面則是森森鬼蜮,某一瞬間,他們像是真切的隔着那道鏡子,洞照見了自己的神形。
那好似是森森鬼蜮裡面的另一個自己。
緊接着,無邊無際的恍惚感覺從他們的心神之中生髮出來,又渾然覺得這種分野並不明晰,鏡子內外的神形與身形,盡都是同一個自己。
一念生,一念死,一念生不如死,似乎都在那道渾如陰陽寶鏡的人掌握之中!
而也就在幾乎有着無邊寒意從衆人心底生髮的瞬間,在這短暫的沉寂之中,楚維陽的目光已經接連不休的從那四人的身上兜轉而過。
在楚維陽的眼中,這幾乎已經是盡善盡美的“僞裝”了,切實的血煞道修士氣機,切實的悽苦神情與心緒,切實的麻木與呆滯。
不,許也不全都是僞裝,至少,以楚維陽如今的廣博見識,這一身的血煞道修士的氣機,該是真實不虛的。
楚維陽甚至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們長久的養煉着妖脈,反覆數次之後,那沉積在道法氣機之中的駁雜餘韻。
說來顯得荒唐,昔年也是烈火烹油,聲勢鼎盛,教一衆金丹境界大修士都寄予厚望的一道。
等如今凋敝下來,人人喊打不說,連那所謂的餘暉,在外海深處受着老龍王的掌控而不自知;如今直面楚維陽,分明也算是闢出了一方道場來給他們寄身,也不知是受了誰的蠱惑,來給人家當槍使……
於是,這樣冷冷的觀瞧着,終於,楚維陽那喑啞的聲音響起,像是撕裂夜幕的晨輝,霎時間隔着淡薄的水汽霧靄,洞照向了諸修身形所在。
“遠來即是客,幾位,是現身一敘?還是貧道直接出手?”
話雖是這樣說,但是餘音尚且迴響在半空之中的時候,楚維陽便已經裹挾着磅礴的氣機,朝着諸修橫壓而去的時候,凌厲的殺念便已經鎖定了那四人身形所在!
這幾乎已經是點明瞭這四人的身份。
而能夠在莽莽外海之中廝混着討生活的人,盡都是身爲果決的性子,幾乎就在楚維陽磅礴威壓橫掃,凌厲殺念籠罩去的閃瞬間,一旁的諸修抽身而退不說。
原地裡,四人各自對視,幾乎不由分說,同一時間顯照出血焰來,身形蹈空步虛而起,反而先楚維陽一步,直直朝着楚維陽這裡襲殺而來!
先下手爲強!
而伴隨着這四人的身形倏忽間遁空而起的同時,那繚繞在他們身周的血焰之中,各自有着一道明黃色的符咒,在一點點的煅燒成齏粉。
灰燼與塵埃散去。
隨之而一同變化的,則是四人猛然間暴漲的修爲氣機。
早先時有着那一道奇詭符籙的遮掩,他們的修爲氣機盡數都顯得甚爲晦澀,展露出初入築基境界的修爲,又給楚維陽以一種妖脈之力凋敝,實力十不存一的假象。
可等到此刻,那符籙煅燒去的時候,轟然暴漲的血焰之力中,是屬於築基境界巔峰的修爲氣機毫無保留的展露!
他們許是以爲自己不會這麼快暴露的,他們也切實的明白,在楚維陽那煊赫的聲名面前,甚麼築基境界巔峰的修爲,甚麼血煞道飽滿充盈的妖脈之力,盡都不夠看的!
暴露的那一瞬間,對於他們而言,那生死陰陽的邊界便陡然朝着他們的身形靠攏而去,那閃瞬間劇烈顫抖着的心室搏動,更像是死亡臨近的腳步。
這閃瞬間的出手,比起來巔峰氣機的展露,決死的搏殺,更像是明知道死亡臨近時的竭盡全力的掙扎!
徒勞無功,但還是要掙扎!
原地裡,楚維陽的神情顯得很是冷漠。
最爲純粹的毒煞之力,已經伴隨着楚維陽的開口言說,伴隨着《折花經》在肺臟宮的運轉,伴隨着楚維陽的喝氣而彌散在了半懸空中。
如今看,是卓有成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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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面對着那猙獰可怖的席捲而來的熾熱血焰,原地裡,楚維陽只是捏着宗師印,舉輕若重一般的,朝着四人身形的方向遙遙推出。
霎時間,磅礴的氣浪迴旋之中,那血焰的明光便陡然間黯滅起來。
緊接着,五色靈光交纏,純粹以法力的絲線交織而成的符陣顯照!
《道衡圖》施展!
無上符陣將四人的身形盡數纏裹在其中,仔細看去時,比起鎮壓,更像是某種拘束,某種防止着他們以須彌手段遁空逃竄的拘束。
但同樣的,五行毒煞之力流轉之間,隨即便見那四人的身形搖晃開來,精神渙散,連帶着那原本直面生死的劇烈情緒都顯得有些不大連貫起來。
仔細看去時,只呼吸之間,這四人的臉上便陡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粉紅色疹子,等有人慾要不受控制的抓撓去時,復又伴隨着淒厲的慘叫聲,原是指尖處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深邃醬紫顏色,只稍稍碰觸,便有烏血滲出。
原地裡,楚維陽只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古拙而滿蘊生氣的五色法力靈光之中,那“手舞足蹈”着未有一息停歇的身形。
“誰讓你們來的?要到貧道這裡來做甚麼?探聽甚麼?破壞甚麼?說出來的,貧道免你受毒煞侵蝕之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