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戰事

周予清面對着牆上掛着的畫卷,指尖在不規律的在太師椅扶手點動。

“一直以來,我都想去北疆看雪!敬之,若有那一天,你可願與我結伴同行?”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許,是想和某個一心想退隱山林的丹青客一起坐看雲捲雲舒~這個理想如何?”

她俏皮的笑被刻畫在這畫卷,背景藍天白雲,桃李繽紛。

畫很美,一筆不落的臨摹了之前那幅畫,唯獨少了那支秀麗的蘭花落款,終究不夠完美。

門外有腳步聲,隨即遲滎的聲音傳來“大人,陛下急召!”

指尖滑過畫卷,周予清將畫卷起,放入書架上的黑色雕花木匣中,合上匣子,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理理衣冠,淺紫色官服整潔舒展,周予清眸光清透,俊彥一片溫良。

門打開,遲滎垂頭,看着黑色的官靴從眼前走過。

景元帝六年中秋,皇后劉氏薨。

按景朝禮制,皇族需服孝一年,國喪則爲三月。

六王終究還是倒了,不過罪名不是謀反,而是國喪期間聲色犬馬,被寧王告到了陛下跟前。

喪妻之痛還未過去,就聽聞如此之事,元帝直接發落了六王,將其逐去看守皇陵。

人人都在等着看福王的好戲!

作爲先帝之子,福王如今可是一枝獨秀,十分顯眼。

被人戲稱“秋後螞蚱”,福王也不惱,依舊玩自己的,跑馬打球,開心得不得了。

剛進十月,景朝北疆發來八百米加急報,只有四字:戎族犯邊!

自戎族首領換成有“血狼”之稱的阿迦夜之後,戎族近幾年發展可謂十分迅速,不僅自立爲戎國,版圖也急劇向外擴張。不過一直以來都不曾招惹景國。

戎國突然犯景,大多數官員支持出兵打退阿迦夜,也有少數想以遣使議和的方式免除戰火。

元帝問內閣大臣意見。

七位內閣大臣分爲兩派,分別是以張居郢爲首的主戰派與以長孫連爲首的主和派。

元帝思慮過後,命兵馬大元帥陳暉率軍前往北疆,幫助鎮僵將軍司空寂抗戎。

陳暉至戰場一月頻傳敗績,連丟五城。元帝大怒,撤下陳暉兵馬大元帥之職,由司空寂掌領三軍,然而,不幸的是司空寂因戎族細作偷襲而身重奇毒,如今生死尚未得知。

“泱泱大朝,就無人能戰?”元帝身站高臺之上,氣勢凜人。

下首一片寂靜。

元帝鳳目微眯“兵部尚書何在?”

兵部尚書陶裡出列,脊背筆直“臣在!”

“你可有話說?”

陶裡不留痕跡的往張居郢的方向看了一眼,張居郢垂着頭深思,看不出什麼想法。

“回稟陛下,臣以爲,江北防備營主將孫奕可一戰!”

元帝靠向龍椅“孫奕?南北雙傑之一的孫奕?”

“稟陛下,正是其人!”

沉默片刻,元帝看向下首“張大人和長孫大人怎麼看?”

張居郢和長孫連同時出列,長孫連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張居郢,率先道“回稟陛下,臣以爲孫奕可戰!”

元帝點點頭,看向張居郢,張居郢拱手“稟陛下,以臣愚見,孫奕可戰,實爲不可多得的將才,然,並非帥才!”

“哦~那以張卿看,誰纔是帥才?”元帝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青州----裴行風!”

食指一停,元帝眼睛一眯,不怒自威“裴行風?他隱居青州多年,連先帝都不能讓他出山,還有誰能讓他甘願帶兵上陣?”

十年前南疆叛亂,先帝親自上門都沒能讓這人出山,當今天下,還有誰能讓他出山?

“先帝九女---景娍窈!”此言一出,萬籟俱靜。

人羣中,周予清嘴角微揚,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冰冷。

元帝緩緩起身,負手而立,目光清冷又悠遠。過了許久,久到下首有人因爲元帝的沉默而站立不穩,元帝才道“此事全權交由張大人,張大人,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臣領旨!”

“退朝~”

百官退出大殿,長孫連對着張居郢皮笑肉不笑的誇讚“張大人好心思!”

張居郢回以一笑“彼此彼此!”

長孫連冷哼一聲從張居郢身邊走過,路過周予清微微點頭才擡腳往外走。

張居郢看向周予清,周予清恭敬垂首“老師!”

張居郢微微一笑,和周予清一起往外走,說着不關痛癢的話題,直到宮門分別,纔對扶他上馬車的周予清說“敬之啊!我記得你家頌之與九殿下是摯交?”

周予清點頭“家父教授九殿下學業時,舍弟們經常旁聽,所以與九殿下較爲熟悉!”

“如此甚好!”張居郢笑看周予清,意味深長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周予清眸光微閃“老師所言極是!”

簾子放下,周予清後退,目送張居郢馬車行遠。遲滎這才駕着馬車來到周予清跟前,跳下馬車,掀開簾子請周予清上馬車。

“你去一趟墨香齋!”

遲滎低頭應下。

神霧山

青衣青年站在莊園之外,目光切切的望着緊閉的大門。

昨夜遲滎給他送來一封信,信中提及青州裴行風一事,縱然不想,周予商也知邊疆事急、拖沓不得。今天一早便來了神霧山,可大門緊閉,根本沒人招惹他。

神霧山莊內

水霧縈繞的溫泉,屏風內水聲嘩啦,依稀可見其中人影。

精緻女郎站在屏風外,語帶遲疑“周公子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殿下······”

是不是該見見這位週二公子?

話說這人也是有恆心,每隔幾天都要來山莊外等幾個時辰,主子不見他也不惱,不急不躁的說下次再來。

悠悠六載,風雨無阻。

水聲停了一下,隨後便是出浴的嘩啦水聲,女郎垂首,不敢窺視屏風後走動的人影。

衣物窸窣,沒過多久,白衣女子繞過屏風,款款而來,走動間衣袂飄飄,仙風縹緲。

潑墨長髮妥帖的由一支玉簪挽好,未挽髮絲隨其腳步而輕輕晃動。

女郎眉眼低垂,看着潔白衣襬從面前走過。

行至門外,目之所及,假山流水,綠木成蔭。

穿過長廊便是書房,白衣女子走到窗邊支起窗戶,看向窗外的一片花海。

“請頌之進來吧!”她說話輕且慢,溫溫柔柔的,卻又不讓人感到拖沓溫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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