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女,景娍窈,封誥九殿下,封地南楚五州,不歲貢,不朝聖,可自擁三萬黑騎營,封號封地可世襲。
幾乎被先帝分離出景朝統治的版圖,是先帝爲愛女建造的王國,是九殿下哪怕被幽禁也沒人敢小看的資本。
“來人,掌燈!”
清透的眼中,一片荒蕪。脊背卻挺得筆直。
外祖父說得對,她可是九---殿---下!
李公仙逝,舉朝皆哀。
元帝親自寫了悼詩,命禮部以公侯之禮替李公準備身後事。
這樣的殊榮是景朝頭一遭。有人猜測是元帝礙於九殿下面子才如此重視李家,但這樣的話,也只敢私下說說,不敢搬到檯面上。
周閒與李公有同窗之誼,驚聞老友離世,周閒怔住許久才翕動乾燥的脣“李賢弟,走好~”
張居郢本想讓兵部尚書陶裡前往青州請裴行風出山,李公猝然離世,打破了他的安排,讓他改變主意,命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同爲內閣大臣的周予清前往青州,順便去虞州李公靈前祭拜。
“大人,真的要去虞州?”六王一案牽涉到了董家,董家被抄家,現今寄住在李家門下,周予清現在上門,李家,會給他好臉色嗎?
畢竟天下所有人都覺得拉六王下馬、順便給李家一個沒臉的是周予清。
況且張居郢一派一向與擁護九殿下的李韓一系針鋒相對,身爲張居郢的學生,這個時候上門拜祭李公,難免讓人覺得有耀武揚威、落井下石之嫌。
周予清當然不能拒絕自己的老師。
“自然是要去的!”不僅要去,還要光明正大的去。
陶裡遲疑“可是···”
周予清擡手製止陶裡說下去,站起身。陶裡退至一旁,周予清走到窗邊負手而立,聲音舒緩“李公高風亮節,實爲天下讀書人典範,身爲讀書人,自當去送李公最後一程!”
要說周予清這樣官方的話,陶裡是不信的,可週予清爻辭懇切,讓人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陶裡自知周予清已經做了決定便不再多言,轉而提起最近兵部發生的事,詢問周予清意思。
待了半個時辰,陶裡才告辭。
遲滎送陶裡離開纔回到書房向周予清稟告“大人,韓臨進京了!”
周予清眼睛一眯,眸光清冷“黑騎營統領韓臨?”
“正是,且來時並不避人耳目!”遲滎擡頭看自家主子,“自九殿下移居神霧山,這還是頭一遭!”雖然偶爾他們的人也會在京都發現韓臨蹤跡,但韓臨這麼大大方方的進京,真的是六年來頭一次。
“老師那邊有什麼反應?”作爲“爲張居郢馬首是瞻的周大人”,周予清當然要搞清張居郢的意思。
遲滎微微遲疑,周予清輕瞥他一眼,他才道“刺殺韓臨的刺客裡有咱們的人!”
周予清勾脣,似笑非笑,看來,他的好老師,都這麼多年了,還不信任他這個學生,是鐵了心要把他推向九殿下對立面。
“有就有吧!”蝨子多了不怕癢!“你去安排青州之行事宜,兩天後出發!”
“是!”
退到門口,遲滎突然想起一事,停住腳步“飛花樓青鳥姑娘求見大人!”
青鳥!
“輕女三湘,南景絕唱”之首,名動天下的雅妓!
比起她的豔名、才名,六年前對時任禮部侍郎的周予清大人的一番“願自請爲妾”的深情告白似乎更出名。
那一年,青鳥年方二八,周予清已然而立之年。
周予清目光微動,視線不自覺的轉向書架,遲滎低垂着頭等自家大人的回答,許久,才聽自家大人說道“讓她回去吧!”
遲滎一點不意外的應是,無聲的退下。
“抱歉青鳥姑娘,請回吧!”遲滎願意親自來請她出門,已經是極大的面子。
淡紫衣裙的玉致女子目光一黯“大人還是不願見奴家嗎?”
青鳥人本就生的美,如今一蹙眉,真是讓人看得心疼,恨不得把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博她一笑。可惜遲滎不解風情,公事公辦的請“姑娘請!”
青鳥一步三回頭,水汪汪的眼睛欲語還休。
遲滎送青鳥出門,眼尖的瞧見街角站着一些人,遲滎皺眉,命下人過去看看,青鳥溫柔告辭,由婢女攙扶坐上馬車,簾子放下之前還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周府大開的門。
遲滎最受不得這般做派,要不是······
他早掉頭走了。
下人很快回轉,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遲滎便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朝,青鳥上門之事可被張居郢好生調侃了一回,周予清微笑着應下了,沒想到他剛回到家就收到了張居郢送的大禮。
春夏秋冬四季美人,端的是各色各型。
周予清命遲滎將老師送來的美人安排在後院,命其好生照顧,不得怠慢。
三天很快過去,周予清出門之前去見祖父,周閒欲言又止,終是一句“路上小心”便罷。
周予清恭敬拜別。
周閒與九殿下外祖李公是好友,周予清父親一代大儒,早年曾爲太子太傅和九殿下景娍窈的老師,按這樣的關係,周家本應該是不折不扣的太子一派,太子被廢也該支持九殿下才對。可是一直保持中立的周家大爺周敬之偏偏在六年前在九殿下一案上站到了九殿下的對立面,幾乎是親手將九殿下送到了神霧山那巴掌大的地方幽禁。
九殿下一系恨極了周予清,周予清此行正是前往九殿下封地虞州,周閒已經能夠預見孫兒可能遇見的危險和待遇。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韓臨正大光明進京實爲威懾!
九殿下最大支持者李公仙去,朝中九殿下一系難免有些動盪,這個時候黑騎營鐵血將領現身京都,無異於給他們一顆定心丸。
就是要告訴全天下,沒有了李公,九殿下還有三萬黑騎營。
韓臨在神霧山面見了九殿下。
空蕩蕩的神霧山除了照料日常事務的婢女鯖魚、內侍長安、長泰、長明,只有他們的主子九殿下。
九殿下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安靜,除了鯖魚在一邊守着,其他人一般都守在院子外面,裡面呼喚纔出現。
叮~
素手將琴絃撥動,景娍窈收回手,支着頭望向一邊坐得端端正正的中年將領。
“聽說,尊夫人生了?”
韓臨原本平靜無波的眼中閃過溫暖的笑意“回殿下,正是!”
這樣的眼神!父皇當年是不是如此?景娍窈目光微微一頓,眨眼又恢復原狀“恭喜將軍喜得麟兒,可取名了?”
“回殿下,還不曾!”景朝新生兒通常不會很快取名,而是百日之後才由長者或父母賜名。
景娍窈點頭,微微一笑“虎父無犬子,本宮相信,將軍之子他日必成大器!”
“承殿下吉言!”自家孩子被敬仰的人祝福,總是能讓爲父爲母感動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