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淵顯然也注意到男子的異樣,危險地眯起眼,冷笑一聲。
掌心凜然而動,朝着男子的胸口而去。
男子似乎還沉浸在看到蘇岑的驚愕中,甚至忘記了墨修淵的存在,直到胸口傳來悶痛,歪過頭吐出一口血,四周的死士驚呼出聲:“主上!你先離開,吾等斷後!”
墨修淵冷笑,“都給本王殺了,一個不留!”
局勢瞬間逆轉,那些黑衣人拼了命地護着男子,男子提着離魂劍,怔怔望着蘇岑。
彷彿已經不會動彈,直到腳下越來越多的屍體,同時傳來蘇岑膩人的聲音,“王爺,妾身好怕啊,快些把這些人都殺了呢。”
太過矯揉的聲線,讓男子驚然回神。
再看去,蘇岑眼底的柔媚,讓那張空靈的臉變得三分虛假。
他蹙然驚醒過來,那人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是她?
手裡的離魂劍再次擡起,卻也知道自己失了先機,這次的刺殺行動不可能完成,對着四周的黑衣人下命令:“撤退!”
隨即,開始帶着那些黑衣人衝出突圍。
只是墨修淵哪裡肯讓他走,無情地擡擡手,四周的屋頂上出現無數的侍衛,手裡都拿着弓箭,死死對着院子裡黑衣人。男子眸色驚變,卻強壓下胸口翻滾的血意,視線一掃看到蘇岑,猛地翻身,朝着蘇岑飛掠而去。
墨修淵發現他的動作時,已然來不及,蘇岑已經被他抓在手裡。
“讓他們放下弓箭。”
“……”墨修淵沉着臉,陰測測盯着男子遏制在蘇岑脖頸間的手。
目光幽幽而晃,看不懂他的心思。
剛纔蘇岑那一聲,別以爲他聽不出來,是在幫這刺客。
一想到她頂着雲惜的臉,卻背叛他,他就覺得胸腔內有怒意“轟隆”一下蒸騰而起。
涼薄的脣抿起,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以爲一個小小的側妃,就能威脅到本王?放箭!”
“你!”
男子眸瞳蹙縮,沒想到他竟然會不顧這個女子的死活。
想想也是,他都能對那人殘忍如斯,不過是一個模樣相同的人,他怎麼會在乎?
在弓箭朝着他們四面八方地飛來時,男子直覺地擁住了蘇岑,把她護在了身後,手裡的離魂劍,擋着面前飛來的箭雨,只是兩拳終究是難敵四手。
他很快就體力不支,四周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去。
最後,竟然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可蘇岑能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
她隔着男子高大的背影,仰起頭,透過他的肩膀望向不遠處冷酷無情的男子,嘴角很輕地勾起,低涼的嗓音帶着一縷空茫,“王爺啊,你可,真狠心呢。”
明明不帶感情的聲音,卻聽得墨修淵瞳孔一縮。
同時,一枚羽箭穿透了男子的手臂,直直刺入了蘇岑的肩膀。
男子臉色大變。
墨修淵身體也是一僵,等羽箭再次朝着兩人襲去時,竟是望着蘇岑那張哀傷的臉,猛地出手抓住了那些羽箭,“停手!”
也就在這一刻,男子猛地向前,把箭硬生生從手臂的血肉裡扒出來,護住蘇岑,攔腰把人抱了起來,拼盡了氣息飛掠而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王爺!”墨白臉色大變,“要追嗎?”
墨修淵狠狠捏斷了手裡的羽箭,“追!帶不回人,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是!”
男子抱着蘇岑離開王府,一路朝着偏僻的巷子飛去,穿梭在京中的大街小巷,身後卻很快傳來追兵的響動,他忍着心口翻滾的血意,藏在了一處極深的巷子裡,把懷裡的女子抱緊了,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只是從出了王府,懷裡的人一直沒有出聲。
他不安的低頭,卻正好對上了蘇岑冷靜的雙眸,經過偶然經過的夜色一晃,像是枯井裡冰鎮的黑葡萄,讓人躁動的心慢慢冷靜了下來。他抱歉地忘了一眼她手臂上的羽箭,“對不起,連累你了。”
“不妨。”蘇岑彷彿感覺不到疼,瞧了一眼他一直往外滲出鮮血的手臂,“你在流血。”
“沒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放你走。”
“可這裡都是墨修淵的人,你確定能離開?”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她太瞭解墨修淵,如果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怎麼可能讓這個人離開。
她靜靜地望着男子的雙眸,看了許久,也沒有在記憶裡尋到半分熟悉。
“你認識顏雲惜?”
“嗯?”男子眸色蹙變,“你,爲何這麼問?”
“你看到我這張臉,表情……嘖。”想讓她忽視都不行。
男子失望地垂下眼,搖搖頭,“我認識她,可她……不一定還記得我。”其實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了,她已經死了,他等了三年,才找到這個機會,可沒想到,還是失了手。狠狠錘了一下身側的牆壁,有血瞬間從指縫間流出,滴落在蘇岑的臉上,她用手指捻了捻,望着那一抹紅,仰頭望着寂寥的天空。
許久,才緩緩出聲:“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嗯?”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也只有那個地方,墨修淵是想不到的吧。
他那麼自負,那麼極端,怎麼可能會讓那些侍衛搜查?
一炷香後,等男子躲過九王府重重侍衛來到蘇岑說說的那個地方時,已經快要接近子時。
他小心翼翼把蘇岑放在房間裡唯一的牀榻上,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頭抵在牀沿上,深深自責:“我出去幫你找些上藥,你這樣……撐不住的。”
蘇岑臉上卻沒有半分痛意,搖搖頭,“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肩膀上的箭需要儘快拔出來,否則,這樣流血,可能會……”
她有着和那人一樣的面容,他狠不下心,狠不下心看着她死去。
“我不會死的。”
她說的不是虛言,這個身體已經死了,就算再傷,又能壞到哪裡去?除非把她的魂魄驅逐出這個身體,她纔會徹底死去。可這些,她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死,都不會。
只是這樣放任身體裡的血流着,似乎很麻煩呢。
她算了一下時辰,有些遺憾。
快來不及了啊。
歪過頭,她瞧着男子擔憂的目光,平靜道:“你轉身走到房裡地面正中央的位置,敲開地面,裡面有一個黒木匣,匣子裡有傷藥。”
“嗯?”男子詫異,“你怎麼會知道?”
隨即又閉上了嘴,這裡是九王府,她是墨修淵的側妃,清楚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