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的人是名英姿勃發的青年,揹負單刀,目光如電,身上明明氣息內斂,卻給人一種猛虎蟄伏的強悍之感。
是楚凌霄!
他負責監視孟萬章,一直呆在孟萬章左右,等着孟晨回來。
故人相見,沒有寒暄,沒有問候,有的只是默默的對視。
孟晨揣摩着對方的目光,發現目光中並無敵意,至少表面上沒有。
“那張紙條是你給我的?”孟晨傳音問道。
“是。”楚凌霄承認。
“有何用意。”
“用意很簡單,只是想幫你們一家人一個小忙,讓你們家人團聚。我希望能跟你在私下裡談談,所以纔會差遣心腹之人用箭將那張紙條射給你,以免你氣勢洶洶的殺過來,把事情搞砸。”
“真夠義氣。”
“相識一場,理當如此。更何況,用家人眷屬來逼迫一名刀客乖乖就範這種事,讓我覺得很不恥。做了這種下三濫的事,會污了我的刀。”楚凌霄傲然道。
孟晨笑了。
能跟這種直來直去的刀客交朋友,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我父親在這裡,不知我娘又在何處?”孟晨轉而問道。
“總鏢局讓我把你的父母分隔兩地,我把你娘安排到了分鏢局的地牢裡,你去了就能救出來。別怪我把你娘安排到地牢,我也想把她安排到舒適一些的地方,奈何我要做戲應付總鏢局的人,總得把表面功夫做足。”楚凌霄答道。
孟晨笑意變淡,點點頭,輕嘆一聲:“我當然不會怪你,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夠義氣了。這份大恩,我會牢記於心。”
“酸溜溜的話就免了吧。”
“大恩不言謝,一切盡在不言中。我要走了,你保重。”
“先別走。”
“還有何事?”
楚凌霄伸手抓住背後的刀柄,淡淡道:“我不想爲難你,但是我身負重任,得給鏢局以及楚氏家族一個交代,如果我不掛點彩,以後不管是在鏢局還是家族,都不好做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凌霄的話不難理解,不外乎是想跟孟晨過過招而已,他知道自己不是孟晨的對手,但還是要打,得在自己身上留一些傷口,以便將來交差。
直接放走孟晨。
戰敗後不得已才眼睜睜的看着孟晨逃走。
這兩者的概念是截然不同的,後面一個結果才能交差。
這一戰非打不可。
“我明白的意思,那就得罪了。”孟晨目光轉冷,緩緩抽刀,體內的妖玄力源源不斷的注入到刀身之中,引發出璀璨光芒,照徹整個房間。
“一年多不見,我知道你的實力一定暴漲了許多,聽說總鏢局十幾名高手都沒能攔住你。如果把我當朋友,那就不要手下留情,用你的全力攻過來,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刀有多強。世上最好的磨刀石就是對手的刀!”楚凌霄抽出負在背後的刀,拉開進攻架勢,雙腿彎曲,右手握刀,手臂橫過胸前,刀身映照青年面頰,猶如冬日冰潭的冰面。
孟晨眉心一亮,釋放出一道意念分身,閃身退到孟萬章身邊。
“爹,後退,免得傷到你。”意念分身橫過雙臂,與孟萬章一起退到了屋角。
兩名刀客在並不寬敞的房間裡對峙着,使房間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彷彿在半空中揮灑了火藥粉,沾火既燃。
人在蓄勢待發,刀也在蓄勢待發。
一個眼神的變換,一個燭光的抖動,一次紊亂的呼吸,一陣不尋常的夜風,都有可能拉開戰鬥的序幕。
時間被拖得很慢,幾秒的時間就好像幾分鐘那麼漫長,當氣氛壓抑到極限時,終於掀起了電光火石般的猛烈爆發。
兩人同時出刀!
剎那之間,兩人在屋內交錯而過,在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候,楚凌霄連出了十三刀,而孟晨連出了十四刀。兩柄刀在短時間內不斷碰撞,由於速度太快,所有的碰撞凝聚成爲了一聲脆響。璀璨的刀光就好似一朵銀色的花,在交鋒之時綻放開來,美輪美奐。
身影凝定,刀不染血。
孟晨毫髮無傷。
噗!
楚凌霄胸**開,衣衫割裂,血肉翻起,鮮血噴涌而出。僅僅一刀之差,足以分出勝負。他的臉被自己的鮮血染紅,咧嘴笑了笑,用刀尖抵住地面,撐住了身受重傷的身體。
下一刻,整個房間就好像被亂刀切碎的豆腐塊,轟然崩塌破碎,切口處平滑如鏡。
孟晨身軀一震,將砸落的屋頂與磚瓦統統震開,免得落在屋內三人身上。失去了屋頂遮掩,三人暴露在了月色之下。
皎月如刀,形狀如刀,月光亦如刀。
“這一刀輸的不冤,難怪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就能闖出總鏢局。”楚凌霄擦了擦嘴上的血。
“還是那句話,得罪了。”孟晨收刀,體內歸於平靜,盡顯收發自如的大家風采。
“臨走之前最後問你一句,總鏢頭是不是你毒死的?”
“不是。”
“好,我信你。”
“交代我給你了,你保重,我得去救我娘了。”
“恩,你快去吧。路上小心點,龍膽鏢局不僅聯合了另外三大勢力追捕你,還花了重金懸賞你,誰要是活捉你,能得到五千萬靈幣的賞金。”楚凌霄提醒道。
“才五千萬?”孟晨嗤笑一聲,“也太瞧不起我了,活捉我的話,這份工錢至少也得一億靈幣,否則就是賠本生意。”
楚凌霄啞然失笑,第一次見到被高價懸賞之後還有心思說風涼話的人。
刀氣縱橫,房屋倒塌,鬧出的動靜自然不小,已然驚動了潛藏在周圍的鏢師鏢客。
“快看!那個房子塌了!”
“那是孟萬章的住處,一定是孟晨出現了!”
“怎麼辦,要攔住他嗎?他可是我們以前的上司啊!”
周圍一陣大亂,從夜色中竄出幾十道幹練身影。
孟晨急着去救母親,再加上週圍有一些人曾經是他的手下,自然不願意與這些人交手,當即就想帶着父親乘坐應龍飛走。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不遠處的一個院落中忽然響起了一道陰森森的威脅之聲:“孟晨,不想你父親被毒死的話,就別急着走。”
孟晨瞬間停下,隨後緩緩轉頭,冷眼望向了聲音傳來之處。
自從徐健坤被毒死之後,他對於“毒”這個字眼非常的敏感,更何況對方剛纔提及了他的父親,這可是他的軟肋,他的逆
鱗。
就見一名清瘦陰鷙的中年人腳踏月色,緩步走出,他的雙眼猶如蛇眼,陰冷,無情,在他的頭上纏繞着一個藍色頭巾,頭巾有流雲圖案。
這是伽藍丹會的徽記。
宣武國有四大勢力,伽藍丹會是其中之一,勢力規模與底蘊不亞於龍膽鏢局,丹香谷的谷主李藥珍就是伽藍丹會的人。
名字中有個丹字,可見伽藍丹會是一個鑽研丹藥的勢力,勢力內有着許多的煉丹師,這一點與超然勢力火煉宗相似,兩個勢力之間也確實有着一些絲絲縷縷的聯繫。
陰鷙中年人停下腳步,眯眼看着孟晨,沙啞道:“我是伽藍丹會的木長生,早在幾天前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埋伏在了這裡,爲的就是等你過來。”
“我來了,然後呢?”孟晨問道。
“這幾天我可沒有閒着,暗中在你父親的身上下了一種毒藥,只要他與我之間超過一定距離,就會導致毒藥發作,暴斃而亡。也就是說,你父親不可以離開我太遠,不想他死的話,你就乖乖聽我的話。”木長生威脅道。
孟晨緩緩握拳,骨節之間迸發出爆炸一般的力量。
咔。
咔。
肉眼可見的波動擴散開來,震得周圍幾十人後退數步,盡皆駭然。
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孟晨怒了。
“你敢給我爹下毒?”孟晨雙目幾欲噴火,沉聲問道。
“有何不敢。”木長生冷冷道。
“徐健坤中的毒也是你下的?”孟晨進一步問道。
“你高擡我了,能毒死耀金級靈武者的毒藥,我可煉製不出來,那件事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事實上,正是爲了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毒藥,我纔來趟這個渾水的,我對那個毒藥很感興趣。伽藍丹會有一支派系專門研究毒藥,可就算是其中最厲害的佼佼者也毒不死徐健坤。毒死徐健坤的毒藥在我的眼裡,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木長生目露貪婪之色。
不同的人,愛好也不同。
對於醉心於毒藥一道的人而言,強大的毒藥具有超乎尋常的吸引力,能讓他們爲之瘋狂。
悄然毒殺耀金級靈武者,這在木長生看來,簡直就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孟晨信了木長生的話。
真兇還不至於傻到自己站出來,眼前這個木長生應該與毒殺徐健坤一事無關,充其量只是個被利益迷昏了頭的傢伙。
“你在我父親身上下的是什麼毒?”孟晨話鋒一轉,繼續問道。
“呵呵,我纔不會告訴你,你只要知道這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即可。”木長生語氣之中帶着一絲得意,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你拿什麼證明我父親確實中了毒,而非你虛張聲勢?”
“很簡單,他中的這種毒,會導致兩個天樞穴泛紅,你讓他拉開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孟晨偏過頭,給父親使了個眼色。
孟萬章深吸一口氣,極力冷靜,伸手拉開了衣服,望向自己肚臍兩側的天樞穴,那裡確實多出了兩個不痛不癢的紅點。
如果是下毒高手,僅憑這個症狀即可判斷一二,可惜孟晨不是下毒高手,也不需要是。
這個中毒之局,其實很好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