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塔內只剩下了孟晨一人，閒雜人等都被遣退了。
孟晨站在陣法中央，周圍的光芒照亮了他，令他的臉頰模糊了一些。
一道蒼老的聲音不遠萬里而來，在陣法中響徹，只有孟晨一人能夠聽見。
“我是大鏢頭徐健坤，你聯絡總鏢局所爲何事？”
徐健坤！
這是個響噹噹的名字，在宣武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手中執掌整個龍膽鏢局，身份地位甚至能與當今天子平起平坐。爲了拉攏這位總瓢把子，皇族與他的直系後代多次聯姻，只爲了套近乎。
孟晨加入龍膽鏢局很久了，可還是第一次聽到徐健坤的聲音，心情不由得有些激盪難平。
“總鏢頭，晚輩孟晨，不久前剛繼任龍塘郡分鏢號的大鏢頭，這次聯絡你老人家，是有要事稟告。之前我到十萬大山中執行任務……”
孟晨先是簡單講了一下妖潮的事情，儘量言簡意賅，隨後話鋒一轉。
“希望大鏢頭能允許我帶領整個分鏢號去幫忙守邊，抵擋妖潮，要是能派遣更多的人馬過來幫忙，那就更好了。”
孟晨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這是爲蒼生請命！
陣法沉默了一下，然後再次傳出徐健坤的聲音：“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爲了保護黎民百姓？”
“是。”孟晨乾脆承認。
“還是年輕啊。”
“讓總鏢頭見笑了。”
“沒什麼好笑的，你這份心是好的，很難得，只可惜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你應該知道多年前北方蠻族入侵的那場大戰，那次的情況與妖潮入侵很像。當時宣武國岌岌可危，被蠻族一路攻下近半的疆土，可各方勢力一直按兵不動，直到最後關頭，纔派出精銳前去禦敵，將蠻族打了回去。這次妖潮作亂，我不能讓你帶着龍膽鏢局的人馬去抵禦妖潮。至於原因，你想想那場抗蠻戰爭就知道了。孟晨，你天賦很高，應該好好珍惜，妖潮如此危險，你就不要迎難而上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陣法淡去，徐健坤那邊結束了談話，沒有給孟晨繼續爭取的機會。像是這樣的大人物，與金口玉言的皇帝無異，一旦決定了的事情，萬難改變。就算孟晨說破嘴皮子，徐健坤也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孟晨的臉色隨着陣
法一起暗淡下來。
本以爲徐健坤與燕陵王不同，也許會答應出兵守邊，結果卻令人失望，這兩名掌權者都不把天下蒼生放在眼中，只顧着守住自己的家業。
剛纔徐健坤提到了北蠻入侵一事，這段悲壯的歷史，孟晨自然聽說過。覆巢之下無完卵，當初孟氏家族也參與過這場大戰。
當時宣武國的皇族是另外一支皇族，而不是現在的皇族。蠻族北下，勢如破竹，老皇族率軍抵擋，雙方勢力懸殊，宣武國的軍隊節節敗退。老皇族連寫千餘封求救信，向各方勢力求助。
國難當頭，在這種情況下，各方勢力沒有急着參與保家衛國，反而紛紛遠離了戰場，選擇了作壁上觀，靜待時局變化。
直到老皇族幾近滅族，國家興亡就在頃刻之間，各方勢力這才聯合起來，一起反擊蠻族，將蠻族一路打回到北方，奪回了所有失地。老皇族從此一蹶不振，被另一支大家族所取代，完成了王朝更替。新皇族爲了穩固政權，與各方勢力達成了諸多協議，做出了許多讓步，所有的大勢力都獲得了好處。
各方勢力在戰爭剛打響的時候之所以不肯出兵，一來是爲了保存實力，二來是爲了藉助蠻族之手重創老皇族，讓全國的利益分配重新洗牌。
這場戰爭下來，最悲慘的不是老皇族，而是死在戰爭中的黎民百姓。如果各方勢力早早出兵對抗蠻族，絕不會死那麼多人。
應了那句話。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次妖潮作亂與北蠻入侵情況相似，要是龍膽鏢局出兵抵抗，那消耗的就是龍膽鏢局的力量，與其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出頭鳥，還不如讓別人去抵抗妖族。
徐健坤沒有親口說出這些事，但是用借古喻今的方式表明了立場。
孟晨明白這些大局觀，明白各方勢力之間的博弈，也明白芸芸衆生連棋盤都算不上，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無法認同這種殘酷的博弈方式。
“你們都聰明，都把利益得失算計得清清楚楚，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當一個你們眼中的蠢貨。這次的妖潮，我無論如何也要擋住！”
孟晨一咬牙，狠下決心，犯了年輕人經常有的倔勁兒。他打算不顧徐健坤的命令，繼續之前的想法，帶着分
鏢號去跟妖潮死磕。
他拔出刀，對着陣法用力一刺，破壞了整個陣法的中樞，以免有人跟總鏢局聯絡，壞了他的好事。
走出傳音塔，孟晨下令道：“關上傳音塔的大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進去，哪怕小鏢頭楚凌霄也不例外！”
管事與護衛對視一眼，眼神中有着疑惑，可是鑑於孟晨那冷峻的表情，誰也沒有多問，只是乖乖答應。
孟晨離開傳音塔，心裡飛速思考，盤算着方方面面的事情。
半路上，兩名各有千秋的女子迎面而來，一個肌膚如雪，一個溫柔如水，正是孟飛雪與許倩兩女。她們得知孟晨回來了，便來到了這裡與孟晨相會。
見到許倩，孟晨並沒有覺得意外，但是見到孟飛雪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的。
“小雪，你怎麼來龍膽鏢局了？”孟晨愕然道。
“我忽然覺得當鏢師也挺好的，就過來了，結果剛好趕上你外出，沒碰上你。現在我已經是正式的鏢客了，你看，這是徽記。雖然距離鏢師還差一級，但我會努力的。”孟飛雪面帶意味複雜的微笑，指了指胸口處的龍紋徽記，那含苞待放的雙峰已經初具規模。
孟晨沉默了，仔細想了想，點頭道：“你在這裡倒是正好，我有事情要通知家族，現在就寫一封信給你，你騎快馬趕回家族，把信交給族長過目。”
“我現在就回家族？”孟飛雪睜大美眸，遲疑道，“可我纔剛離開家族啊。”
“我不是以同族親屬的身份跟你商量，而是以大鏢頭的身份給你下令，既然你是鏢客，就得聽我的命令。”孟晨把臉一繃。
孟飛雪本以爲見了孟晨之後，對方會很高興，沒想到竟是這副兇巴巴的態度，不由得覺得有些委屈，癟着小嘴嘀咕道：“不就是當大鏢頭了麼，擺什麼臭架子。”
孟晨顧不上孟飛雪的小別扭，當即寫了一封信，密封整齊，交給了孟飛雪，同時將做任務得到的三粒長壽丹也塞到了對方手中，拜託對方一併送回家族，交到自己父母手中。長壽丹能夠延年益壽，聊表孟晨的人子孝心。
孟飛雪很不高興的帶着信騎馬而去，動身前往了孟氏家族的駐地。
她哪裡知道，懷中揣着的這封信承載的滿是好意，爲的是讓她遠離危險，別被拖下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