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罵人，一個捱罵。
罵人的極盡所能，被罵的默默忍受。
眼下就是這種狀況。
就算被罵的狗血淋頭，那受傷男子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甚至不敢把頭擡起來。他早已被歲月磨去了棱角，剩下的只有順從。
“小六，別以爲你不說話就能把這件事矇混過去，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除非我的氣消了，才能放過你。這麼一爐丹藥都因爲你一個人的失誤廢掉了，浪費了我的藥材跟時間不說，還會耽誤店裡的生意，許多客人都在等着這一爐丹藥呢。到了交貨時間，我們拿不出丹藥，怎麼跟客人交代？你來告訴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倒是說啊！怎麼連個屁都不會放了！”
橫肉男子伸出手指頭，一次次，一次次的戳小六的額頭，才兩下就戳破了皮，頓時鮮血流淌而下。
小六迫於無奈，硬着頭皮道：“要是實在供應不上，那就從別的店收購好了，雖然賺的少點，但總能在客人那邊應付過去。”
這不失爲一個解決辦法，但是從小六的嘴裡說出來，卻惹得橫肉男子更加憤怒了。
“放你孃的屁！這種屁話虧你說的出來，從別人的店裡收購，這筆錢從哪裡來？還不是要從我的腰包裡往外掏！你說的倒是輕巧，有本事你把這筆錢墊上啊！沒錢說空話有什麼用！”
橫肉男子越說越氣，擡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把小六打得趔趄一下，險些摔倒。
小六晃了三晃，穩住了身形，重新恭恭敬敬的站好。
“我剛打完右臉，還不把左臉伸過來！”橫肉男子兇巴巴道。
小六不敢違拗，乖乖照辦，伸出左臉。
橫肉男子一掌甩出，狠狠打在小六的左臉上，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巴掌了。
小六口中泛着血腥味，雙頰火辣辣的痛，更難受的是內心受到的傷害與煎熬。如果真是他犯了錯倒也罷了，受罰就受罰，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犯錯的並不是他！
不久之前，眼前的這位“煉丹大師”讓小六照看煉丹爐的火候，說好了一個時辰熄火。到了定好的時間，小六立即把爐火熄滅了，結果打開煉丹爐一看，裡面的丹藥已經煉製過火了，全部報廢。
小六是嚴格按照煉丹大師的吩咐辦事的，就算丹藥過火了，那也是煉丹大師自己計算失誤，與他有什麼關係？
明明有理，小六卻有苦難言，根本不敢辯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像是這種事，以前已經有過很多次了，小六一次次忍了過來，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若是他某一天忍不住了，很可能會做出什麼傻事，乾脆一死百了。
那橫肉男子還覺得不解恨，指着小六的鼻子狠狠道：“這個煉丹爐裡的藥材至少要三千靈幣，我要你自己掌嘴，一個嘴巴抵消一塊靈幣，每一巴掌都得帶響，別想矇混過關。打，給我打！我要你自己打自己，不吃點苦頭，你是不會長記性的！”
“是。”
小六咬牙答應，緩緩擡起手掌，對着自己的臉狠狠抽了下去
。
“啪、啪、啪……”
巴掌聲接連響起。
“別光顧着打，一邊打一邊給我檢討，說說你都做錯了什麼。”橫肉男子命令道。
“我不該犯錯……啪……我不該燒燬那一爐丹藥……啪……我不該這麼笨……啪……我不該離開宣武國……啪……”小六自我檢討，每說一句話，就抽自己一巴掌，人格盡失，尊嚴淪喪。
至極的侮辱，不過如此。
“兩位玩的挺開心啊。”
院內忽然響起了第三人的聲音。
“誰在說話？”橫肉男子一驚，循聲望了過去，同時看到了三張陌生的面孔，是一男兩女。
男的儀表堂堂，一身的銳意，臉上皮笑肉不笑，笑容中透着絲絲寒意。兩個女的都是絕代佳人，姿色各有千秋，一個膚白勝雪，一個溫柔如水。
這三人正是孟晨以及他的兩名女伴。
剛纔院子裡發生的事情，孟晨聽了個清清楚楚，看了個明明白白，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個小六就是他的老鄉。雖然雙方素不相識，但是憑這層關係，足以將兩人拉近！
“我們只是一羣不速之客，本來正在前面選丹藥，聽到了你這邊的動靜，就順便過來看看。”孟晨說話間踏出腳步，一步踏在了院子裡。兩女一左一右，緊隨其後。
一聽是客人，那橫肉男子擠出了一張笑臉，微笑道：“讓幾位見笑了，我嗓門大，打擾了你們幾位選購丹藥，真是罪過。這邊沒什麼事，只不過是我在教訓雜役罷了，這個雜役剛犯了錯，弄毀了我的一爐丹藥，我教訓他一下，也是爲他好，讓他長長記性。”
“你是這裡的掌櫃？”
“我是小掌櫃，大掌櫃另有其人，同時我也是這家的煉丹師。”
橫肉男子頗爲自傲的指了指胸口的七品煉丹師徽記。
孟晨淡淡的看了一眼，臉上不動聲色。
“這位煉丹大師，正所謂和氣生財，你這樣大動肝火，會影響生意的。依我看你還是消消氣的好。”孟晨笑吟吟道。
“我也不想生氣，可是浪費了這麼大一爐丹藥，實在是忍不住啊。”橫肉男子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煉丹爐，那裡的爐口敞開着，裡面堆着一堆黑漆漆的報廢丹藥。
“這個好辦，不就是一爐丹藥麼，能值幾個錢，我出錢包賠這一爐丹藥的損失，你開個價吧。”
“客官真會說笑。”
“我可沒有說笑。”孟晨的臉色陡然間嚴肅起來，伸手點指院子裡的煉丹爐，“這一爐的丹藥，我來賠，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橫肉男子臉色一僵，隱隱覺得這位陌生的客官沒那麼簡單，一時間有些七上八下。
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
孟晨取出了一沓靈票，晃了幾晃，再次強調道：“開價吧。這一爐丹藥需要多少錢。別跟我客氣，該要多少就要多少，就是十倍的價格我也賠得起。”
橫肉男子微微眯眼，沉聲道：“不知道閣下有什麼目的，既然你執意要包賠這一爐丹藥，那我就開
價了，不多不少，一萬靈幣。”
事實上，這一爐丹藥的材料費僅需三千靈幣而已，報價一萬已經翻了數倍。
孟晨纔不在乎這點錢，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取出一張面值一萬的靈票，交到了橫肉男子的手裡。
橫肉男子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把錢收下了。
孟晨不是善財童子，之所以包賠損失自然有所用意。
他目露寒光，收好了剩餘的靈票，緩緩道：“這位大師，丹藥這筆賬，我們算完了，接下來該算算打人這筆賬了。我這個人一向黑白分明，每一筆賬都算的清清楚楚。你把他打成這個樣子，你說這筆賬得怎麼算？”
說到這裡，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一邊的小六。
小六愣了一下，整個人都傻掉了，完全搞不懂這是什麼狀況。
橫肉男子也有些蒙了，沒回過味兒來，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他燒燬了那一爐丹藥，所以我把錢賠給了你，把這件事情給一筆購銷了。而你剛纔打了他，這筆賬還沒算完。你怎麼打的他，我就要怎麼打回去。”孟晨冷冷答道。
“你放肆！這是本店的事，與你一個外人何干？”橫肉男子終於弄清楚了孟晨的意圖，頓時勃然大怒，這分明就是個找茬的。
“這件事與我是沒有關係，但我就是愛管閒事，這件事，我管定了。你最好按照我的規矩把這筆賬算明白，否則別想走出這座院子。”
“笑話，你在來鬧事之前，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開的店，竟敢來這裡撒野！”
“我最後再問一句，你打他這筆賬怎麼算？”
孟晨手指着小六，眼睛卻在緊盯着橫肉男子，目光殺氣騰騰，渾身吞吐刀勢，銳意逼人，彷彿要將大地斬裂。一股兇惡的威壓傳出，向着橫肉男子碾壓而去，仿若一記無形的重拳，通天徹地！
橫肉男子大吃一驚，渾身氣血翻涌，連呼吸都變得更苦難了，只有巨大的實力差距，纔會造成這種絕對的壓制！
“你、你瘋了麼，竟敢在這種地方鬧事！”橫肉男子虛張聲勢的喝道。
“你所說的話，不是我想聽的。”孟晨微微搖了搖頭，隨後拔刀出鞘，化作一道閃光，攻向了對面的橫肉男子。
這一刀實在太快，橫肉男子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眼前一花，一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微微割破了他的皮膚，寒意與痛意絲絲傳來。
“別動！”孟晨冷喝警告，“你動一下我就宰了你！”
“瘋子，你絕對是個瘋子！殺了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橫肉男子又驚又怒道。
“放心，乖乖照我的規矩做，就不會要你的命。”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做的，剛纔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僅僅是在跟你算賬而已。”
孟晨用刀抵住橫肉男子的脖子，轉過頭來，望向小六，使了個眼色，然後說道：“過來，他剛纔怎麼打的你，你就照着打回去，不用留情，捅出天大的簍子，我來給你兜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