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舊事方問已堪憐

端山的房子剛剛重新翻新過,四處都是嶄新的精緻。素素遲疑了一下才下車,客廳裡倒還是原樣佈置,雷少功知道不便,替他們關上門就退出來。走廊上不過是盞小小的燈,暈黃的光線,照着新澆的水門汀地面,外面一片雨聲。他們因爲陪慕容夫人出席,所以穿着正式的戎裝,衣料太厚,踱了幾遍來回,已經覺得熱起來,他煩燥的又轉了個圈子。隱約聽到慕容清嶧的聲音叫他:“小雷!”

他連忙答應了一聲,走到客廳的門邊,卻見素素伏在沙發扶手上,那樣子倒似在哭,燈光下只見慕容清嶧臉色雪白,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問:“三公子,怎麼了?”慕容清嶧神色複雜,目光卻有點呆滯,彷彿遇上極大的意外。他越發駭異了,連忙伸手握着他的手:“三公子,出什麼事了?你的手這樣冷。”

慕容清嶧回頭望了素素一眼,這才和他一起走出來,一直走到走廊上,客廳裡吊燈的餘光斜斜的射出來,映着他的臉,那臉色還是恍惚的,過了半晌才說:“你去替我辦一件事。”

雷少功應了“是”,久久聽不見下文,有點擔心,又叫了一聲:“三公子。”

慕容清嶧說:“你去——去替我找一個人。”停了片刻又說:“這件事情,你親自去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雷少功又應了一聲:“是”。慕容清嶧又停了一停,這才說:“你到聖慈孤兒院,找一個孩子,七月七日生的,今年三歲了。”

雷少功應:“是”,又問:“三公子,找到了怎麼辦?”

慕容清嶧聽了他這一問,卻像是怔住了,良久才反問:“找到了——怎麼辦?”

雷少功隱隱覺得事情有異,只是不敢胡亂猜測。聽慕容清嶧說道:“找到了馬上來報告我,你現在就去。”他只得連聲應是,要了車子即刻就出門去了。

慕容清嶧返回客廳裡去,只見素素仍伏在那裡一動不動,神色恍惚就伸出手去,慢慢摸着她的頭髮,她本能的向後一縮,他卻不許,扶起她來,她掙扎着推開,他卻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她只是掙着,終究是掙不開,她嗚嗚的哭着,就向他臂上狠狠咬下去,他也不鬆手,她狠狠的咬住,彷彿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他一動不動,任憑她一直咬出血來,他只是皺眉忍着。她到底還是鬆了口,依舊只是哭,一直將他的衣襟哭得溼透了,冰冷的貼在那裡。他拍着她的背,她執拗的抵着他的胸口,仍然只是哭泣。

她直哭得筋疲力竭,終於抽泣着安靜下來。窗外是悽清的雨聲,一點一滴,檐聲細碎,直到天明。

天方矇矇亮,雨依舊沒有停。侍從官接到電話,躡手躡腳走進客廳裡去,慕容清嶧仍然坐在那裡,雙眼裡微有血絲,素素卻睡着了,他一手攬着她,半靠在沙發裡,見到侍從官進來,揚起眉頭。

侍從官便輕聲說:“雷主任打電話來,請您去聽。”

慕容清嶧點一點頭,略一動彈,卻皺起眉——半邊身體早已麻痹失去知覺,侍從官亦察覺,上前一步替他取過軟枕,他接過軟枕,放在素素頸後,這才站起來,只是連腿腳都麻木了,半晌待血液流動,這纔去接電話。

雷少功一向穩重,此刻聲音裡卻略帶焦灼:“三公子,孩子找到了,可是病得很厲害。”

慕容清嶧心亂如麻,問:“病得厲害——到底怎樣?”

雷少功說:“醫生說是腦炎,現在不能移動,只怕情況不太好,三公子,怎麼辦?”

慕容清嶧回頭去,從屏風的間隙遠遠看着素素,只見她仍昏昏沉沉的睡着,在睡夢之中,那淡淡的眉頭亦是輕顰,如籠着輕煙。他心裡一片茫然,只說:“你好好看着孩子,隨時打電話來。”

他將電話掛掉,在廊前走了兩個來回。他回國後身兼數職,公事繁雜,侍從官一邊看錶,一邊心裡爲難。見他的樣子,倒似有事情難以決斷,更不敢打擾。但眼睜睜到了七點鐘,只得硬着頭皮迎上去提醒他:“三公子,今天在烏池有會議。”

他這纔想起來,心裡越發的煩亂,說:“你給他們掛個電話,說我頭痛。”侍從官只得答應着去了,廚房開上早餐來,他也只覺得難以下嚥,揮一揮手,依舊讓他們原封不動撤下去。走到書房裡去,隨手揀了本書來看,可是半天也沒有翻過一頁。就這樣等到十點多鐘,雷少功又打了電話來,他接完電話,頭上冷冷的全是汗,心裡一陣陣的發虛,走回客廳時沒有留神,叫地毯的線縫一絆,差點跌倒,幸好侍從官搶上來扶了一把:“三公子。”見他臉色灰青,嘴脣緊閉,直嚇了一大跳。他定一定神,推開侍從官的手,轉過屏風。只見素素站在窗前,手裡端着茶杯,卻一口也沒有喝,只在那裡咬着杯子的邊緣,怔怔的發呆。看到了他,放下杯子,問:“孩子找到了嗎?”

他低聲說:“沒有——他們說,叫人領養走了,沒有地址,只怕很難找回來了。”

她垂下頭去,杯裡的水微微漾起漣漪,他艱難的說:“你不要哭。”

她的聲音低下去:“我……我不應該把他送走……可是我實在……沒有法子……”終於只剩了微弱的泣聲,他心裡如刀絞一樣,自己也不明白爲何這樣難受,二十餘年的光陰,他的人生都是得意非凡,予取予求,到了今天,才驀然發覺無能爲力,連她的眼淚他都無能爲力,那眼淚只如一把鹽,狠狠往傷口上撒去,叫人心裡最深處隱隱牽起痛來。

雷少功傍晚時分才趕回端山,一進大門,侍從官就迎上來,鬆了一口氣:“雷主任,你可回來了。三公子說頭痛,一天沒有吃飯,我們請示是否請程醫生來,他又發脾氣。”雷少功“嗯”了一聲,問:“任小姐呢?”

“任小姐在樓上,三公子在書房裡。”

雷少功想了一想,往書房去見慕容清嶧。天色早已暗下來,卻並沒有開燈,只見他一個人坐在黑暗裡。他叫了一聲:“三公子。”說:“您得回雙橋去,今天晚上的會議要遲到了。”

他卻仍坐着不動,見他走近了,才問:“孩子……什麼樣子?”

雷少功黑暗裡看不出他的表情,聽他聲音啞啞的,心裡也一陣難受。說:“孩子很乖,我去的時候已經不能說話了,到最後都沒有哭,只是像睡着了。孤兒院的嬤嬤說,這孩子一直很聽話,病了之後,也不哭鬧,只是叫媽媽。”

慕容清嶧喃喃的說:“他……叫媽媽……沒有叫我麼?”

雷少功叫了一聲:“三公子”,說:“事情雖然叫人難過,但是已經過去了。您別傷心,萬一叫人看出什麼來,傳到先生耳中去,只怕會是一場彌天大禍。”

慕容清嶧沉默良久,才說:“這件事情你辦得很好。”過了片刻,說:“任小姐面前,不要讓她知道一個字。萬一她問起來,就說孩子沒有找到,叫旁人領養走了。”

他回樓上臥室換衣服,素素已經睡着了。廚房送上來飯菜不過略動了幾樣,依然擱在餐几上。她縮在牀角,蜷伏如嬰兒,手裡還攥着被角。長長的睫毛像蝶翼,隨着呼吸微微輕顫,他彷彿覺得,這顫動一直拔到人心底去,叫他心痛。

素素睡到早晨才醒,天卻晴了。窗簾並沒有放下來,陽光從長窗裡射進來,裡頭夾着無數飄舞飛旋的金色微塵,像是舞臺上燈柱打過來。秋季裡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窗外只聽風吹着已經發脆的樹葉,嘩嘩的一點輕響,天高雲淡裡的秋聲。被子上有隱約的百合薰香的味道,夾着一縷若有若無的薄荷菸草的氣息。滑膩的緞面貼在臉上還是涼的,她惺鬆的發着怔,看到鏤花長窗兩側,垂着華麗的象牙白色的抽紗窗簾,叫風吹得輕拂擺動,這纔想起身在何地。

屋子裡靜悄悄的,她洗過臉,將頭髮鬆鬆綰好。推開臥室的門,走廊裡也是靜悄悄的。她一直走下樓去,才見到侍從,很客氣的向她道:“任小姐,早。”她答了一聲早,一轉臉見到座鐘,已經將近九點鐘了,不由失聲叫了一聲“糟糕。”侍從官都是極會察言觀色,問:“任小姐趕時間嗎?”

她說:“今天上午我有訓練課,這裡離市區又遠……”聲音低下去,沒想到自己心力交瘁之後睡得那樣沉,竟然睡到了這麼晚。只聽侍從官說:“不要緊,我去叫他們開車子出來,送任小姐去市區。”不等她說什麼就走出去要車。素素只在擔心遲得太久,幸好汽車速度是極快的,不過用了兩刻鐘就將她送到了地方。

她換了舞衣舞鞋,走到練習廳去。旁人都在專注練習,只有莊誠志留意到她悄悄進來,望了她一眼,倒沒說什麼。中午大家照例在小餐館裡搭夥吃飯,嘻嘻哈哈的涮火鍋,熱鬧吵嚷着挾着菜。她倒沒有胃口,不過胡亂應個景。吃完飯走出來,看到街那邊停着一部黑亮的雪弗蘭,車窗裡只見有人向她招手:“素素!”,正是牧蘭。

她高興的走過去,問:“腳好些了嗎?”牧蘭微笑說:“好多了。”又說:“沒有事,所以來找你喝咖啡。”

她們到常去的咖啡館,牧蘭喜歡那裡的冰激淋,素素本來不愛吃西餐,也不愛甜食,但不好乾坐着,於是叫了份栗子蛋糕。只是拿了那小銀匙,半晌方纔挖下小小的一塊,放在嘴裡細細抿着。牧蘭問:“你昨天去哪裡了?到處找你不見。”素素不知該怎麼說,只微微嘆了口氣。牧蘭笑着說:“有人託我請你吃飯呢,就是上次在金店遇見的那位張先生。”素素說:“我最不會應酬了,你知道的。”牧蘭笑道:“我就說不成,導演卻千求萬請的,非要我來說。”又說:“這位張先生,想贊助我們排《吉賽兒》,導演這是見錢眼開,你不要理睬好了。”

素素慢慢吃着蛋糕,牧蘭卻說:“我不想跳了——也跳不動了。這麼多年,倒還真有點捨不得。”素素驚詫的問:“你不跳了,那怎麼成?導演就指望你呢。”牧蘭笑着說:“前天晚上你跳得那樣好,導演現在可指望你了。”

素素放下小匙,問:“牧蘭,你生我的氣了?”

牧蘭搖搖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巴不得你紅。怎麼會生你的氣?我是這麼多年下來,自己都覺得滿面風塵,實在是不想跳了,想回家嫁人。”

素素聽她這樣說,既驚且喜,忙問:“真的嗎?許公子家裡人同意了?那可要恭喜你了。”

牧蘭又是一笑,倒略有憂色:“他們還是不肯,不過我對長寧,倒是有幾分把握。”端起咖啡來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說:“咱們不說這不痛快的事了,去逛百貨公司。”

素素與她逛了半日的百貨公司,兩個人腿腳都逛得痠軟了。牧蘭買了不少新衣新鞋,長的方的都是紙盒紙袋,扔在汽車後座上。突然想起來:“新開了一家頂好頂貴的餐廳,我請你去吃。”素素知道她心裡不痛快,但這種無可奈何,亦不好勸解,只得隨她去了。在餐廳門口下車,素素只覺得停在路旁的車子有幾分眼熟,猶未想起是在哪裡見過,卻不想一進門正巧遇上雷少功從樓上下來。見了她略有訝意,叫了一聲:“任小姐。”

牧蘭見了他,也是意外,不由得望向素素。只聽他說:“三公子在裡面——正叫人四處找任小姐呢。”素素不想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一片迷惘。雷少功引她們向內走,侍應生推開包廂的門,原來是極大的套間。慕容清嶧見了她,撇下衆人站起來:“咦,他們找見你了?”又說:“我昨晚開會開到很晚,所以沒有回去。以後你不要亂跑,叫他們找你一下午都找不到。”

席間諸人從來不曾聽他向女人交待行蹤,倒都是一怔,過了半晌身後方有人笑道:“三公子,我們都替你作證,昨晚確實是在雙橋開會,沒有去別處。”那些人都鬨笑起來,打着哈哈。另外就有人說:“幸得咱們替三公子說了話,這鴻門宴,回頭必然變成歡喜宴了。”素素不料他們這樣誤會,粉面飛紅,垂下頭去。慕容清嶧回頭笑道:“你們少在這裡胡說八道,真是爲老不尊。”一面牽了她的手,引她至席間,向她一一介紹席間諸人,因皆是年長的前輩,於是對她道:“叫人,這是於伯伯,這是李叔叔,這是汪叔叔,這是關伯伯。”倒是一幅拿她當小孩子的聲氣,卻引得四人齊刷刷站起來,連聲道:“不敢。”——他的女友雖多,但從來未曾這樣介紹人前,偶然遇上,皆是心照不宣,一時間四人心裡只是驚疑不定。慕容清嶧卻不理會,素素本來話就甚少,在陌生人面前,越發無話。牧蘭本是極愛熱鬧的人,這時分卻也沉默了。席間只聽了他們幾人說笑,講的些事情,又都是素素所不懂的。

等到吃完飯走出來,慕容清嶧禮儀上頭受的是純粹的西式教育,替素素拿了手袋,卻隨手交給了侍從。問:“你說去逛百貨公司,買了些什麼?”

素素說:“我陪牧蘭去的,我沒買什麼。”慕容清嶧微笑,說:“下次出門告訴小雷一聲,好叫車子送你。若是要買東西,幾間洋行都有我的帳,你說一聲叫他們記下。”素素低着頭不作聲,牧蘭是個極乖覺的人,見他們說體已話,扯故就先走了。

素素跟着他下樓來,走到車邊躊躕起來,見侍從開了車門,終於鼓起勇氣:“我要回去了。”慕容清嶧說:“我們這就回去。”很自然的攬了她的腰,她心慌氣促,一句話始終不敢說出口,只得上了車。

上了車他也並沒有鬆開手,她望着窗外飛快後退的景色,心裡亂得很,千頭萬緒,總覺得什麼也抓不住,模糊複雜的叫她害怕。他總是叫她害怕,從開始直到如今,這害怕沒來由的成了根深蒂固。

回到端山,他去書房裡處理公事。她只得回樓上去,臥室裡的檯燈是象牙白的蟬翼紗罩,那光是乳色的,印在牆上恍惚像蜜一樣甜膩。今夜倒是一輪好月,在東邊樹影的枝柯間姍姍升起。她看着那月,團團的像面銅鏡,月光卻像也隔了紗一樣朦朧。燈光與月光,都是朦朧的沁透在房間裡,舒展得像無孔不入的水銀,傾泄佔據了一切。她在朦朧裡睡着了。

月色還是那樣好,淡淡的印在牀頭。她迷糊的翻了個身,心裡突然一驚,這一驚就醒了。黑暗裡只覺得他伸出手來,輕輕撫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臉頓時滾燙滾燙,燙得像要着火一樣,下意識的向後一縮。他卻抓住了她的肩,不容她躲開。脣上的溫度熾熱灼人,她本能的想抗拒,他卻霸道的佔據了她的呼吸,脣上的力道令她幾乎窒息。她伸手去推他,他的手卻穿過鬆散的衣帶,想要去除兩人之間的阻礙。她身子一軟,他收緊了手臂,低低的叫了一聲:“素素”。

微風吹動抽紗的窗簾,彷彿乍起春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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