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橙白天一整天都呆在一樓餐廳裡收拾,看看哪裡還需要調整,順便增加了幾件頗具復古風的擺件。
買來的各類書籍陸陸續續到了,幾個大大的紙箱堆在書架旁,有的已經拆開。
接下來幾天,她打算把它們分門別類放到書架裡。
整整一面牆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大書架,想要塞滿是個龐大的工程。
一直忙到快到晚飯時間,喻橙才扶着腰上二樓。
夏天晝長夜短,六點多天還未完全黑透。
遙遠的天際掛着絢麗的彩霞,魚鱗的形狀,粉色的,橘色的,紅色的,疊加在一起,分外漂亮。
喻橙摸出手機,點進微信裡查看消息。
置頂對話欄並未有新消息過來,周暮昀也不說清楚他什麼時候下班,加班不加班,幾點過來,早上丟下一句“晚上等我回來”就沒有然後了。
那她要等他一起吃晚飯嗎?要不要發條消息問一下?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喻橙就啪啪拍了兩下臉頰。
你在想什麼呢!
特意發消息過去問他,就好像很希望他來一樣。
或許……他早上只是開個玩笑。
喻橙放下手機,打開冰箱門,把需要用到的食材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流理臺上,一字排開。
想着這道菜還沒在微博上po過做法,便去臥室裡拿了單反過來。
真正工作起來的喻橙會很投入,腦子裡也僅僅有做菜這一項,其他的都自動摒除拋到九霄雲外。
牛裡脊肉切成一根根粗長條,加入料酒等調料醃製。
等待的工夫,喻橙切好了洋蔥和青椒。
拍完第一組準備材料的照片,她坐在小吧檯旁的高腳椅上,低着頭開始刷手機。
一聲微信提示音恰好響起。
喻橙一驚,手速很快地點了進去,頭像卻不是那隻藍眼睛的貓咪,是一隻藍色的摺紙飛機樑主編。
“纔看到微博,你要開餐廳了?”
樑延經常會用自己的微博幫手底下的作者宣傳新書,但他本人其實不怎麼喜歡玩微博,偶爾會集中看一下評論和私信。
因爲之前把喻橙的微博設置成特別關注,剛一打開就有消息提醒。
喻橙愣了愣,勉強定神:“嗯,暫時定在八月八號開張。不過您放心,稿子我肯定會按時交,不會拖稿的。”
“嗯,你是我手底下最聽話的作者。沒別的事兒,只是剛好看到,跟你說聲恭喜。”
他直接發語音過來,帶着淡淡的笑意。
喻橙:“謝謝。樑主編到時候如果有時間,可以帶朋友過來玩。”
樑延說了聲好,兩人便沒有往下聊。
喻橙頹廢地把手機丟在吧檯上,臉貼在冰涼涼的大理石臺面,手心貼着額頭,忍不住小聲咒罵:“該死的周暮昀,說一聲幾點回來能死啊。不給你留晚飯了!”
誒,不對,怎麼問題又繞回來了。
周暮昀你今晚最好別過來,我要是給你開門我就是狗!
喻橙忿忿地道,猛拍了一下臺面,直起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牛肉醃製得差不多了,她轉身站到流理臺前,穿圍裙,綁頭髮,洗了手開始做菜。
鍋裡放油,燒熱,倒入醃好的牛柳,翻炒至變色,盛出來。
餘下的油不必倒掉,再加一點進去,放入洋蔥條和青椒,煸出香味,再倒入牛柳翻炒,最後加入鹽、黑胡椒、生抽。一盤黑椒牛柳就大功告成了。
那邊電飯煲也跳了閘,顯示飯已經煮熟。
喻橙想了想,又給自己做了一個涼拌秋葵。
買來的新鮮的秋葵去掉蒂,放熱水裡煮熟了,拌入自制的辣椒醬和蒜蓉,在炎炎夏日裡也是一道可口的下飯菜。
喻橙盛了一碗米飯,端着兩盤菜坐在小吧檯前一口一口地吃。
腮幫子一動一動,咀嚼得頗爲用力,彷彿在食用某人的肉。
一頓飯吃完,那個人還是沒出現,喻橙終於確定他早上那句話是在開玩笑。
可笑她當了真,還爲此生了頓悶氣。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不來,她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知道有多爽。他來了才叫麻煩呢,還得糾結他睡在哪兒……
一番心理建設做完,喻橙撈起牀上的抱枕捂住臉:“喻小橙啊喻小橙,你可真是越發矯情了,看不起你!”
說完,她還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自己的腦門,像是在教育自己。
此時喻橙已經洗完澡,本來打算接着昨晚剪視頻的,卻沒有什麼心思,索性躺在牀上看小說。
看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門鈴一聲接一聲緩慢悠長地響起來,跟早上那一波操作有異曲同工之妙。
喻橙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跳起來,趿上拖鞋衝出臥室。
衝到玄關處,她手撐着鞋櫃急剎車停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吐出去,如此反覆幾次調整呼吸。
她擡手整理了下頭髮,才放輕腳步走過去從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着兩個人。
喻橙:“?”
定睛一看,是早上過來接人的男秘書,他單手扶着周暮昀。
周暮昀歪着頭閉着眼,狀態好像有點不對勁。
喻橙連忙打開門。
小王秘書的演技不如周暮昀精湛,念臺詞一般機械又冷淡地解釋情況:“晚上有個飯局,周總他喝醉了,路上還吐了,麻煩你了。”
喻橙:“……”
小王秘書心裡瘋狂他媽吐槽:周總,您老人家演戲就演戲,你還請羣演?給我演出費了嗎你?
他把“醉酒”的周暮昀交給喻橙,再次說道:“麻煩了。”
喻橙腦子有點懵,下意識扶着搖搖晃晃醉眼朦朧的男人,關上門。
周暮昀西裝外套的鈕釦解開了,領帶也鬆開了,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領口的扣子敞開兩顆,露出半邊鎖骨。
除了衣衫略有些凌亂,他渾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的狼狽,連臉色都跟正常時無異。
喻橙支撐不住他的體重,往後退一步靠着牆,仰起頭捧着他的臉,蹙着眉問:“你喝了多少酒?”
周暮昀手指比了個四,嘴裡卻說:“五瓶。”
喻橙翻了個白眼。
想起自己喝了一杯酒就醉得斷片兒的經歷,簡直不敢想象喝完五瓶的後果。
“頭疼嗎?”她後背抵着牆壁站直,扶着人往臥室走。
“唔,不疼。”周暮昀弓着身,腦袋無力地趴在她肩膀上,手臂攬着她的腰:“橙橙……愛你。”
喻橙腳步一頓,身子往後仰了仰,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可他卻像黏在了她肩頭,她看不見,只得雙手抱住他的背,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周暮昀頭側過來一點,埋在她頸間,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半闔着的眼眸分明沒有一絲醉意,一片清明澄澈:“橙橙,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