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開始給論文降重的時候,喻橙才知道前面那些內容上的問題根本就不叫事兒。
降重纔是最令人煩躁的。
她這個課題本來純理論性的的內容就多,關於財稅政策方面的東西,必須得用專業術語來解釋。
但是一專業起來,就容易加大重複率,讓人腦仁兒都炸開。
實在難以想象,她從一開始論文的進度就趕在其他幾人前面,到現在快過去一個月了,居然跟她們保持在同一進度。
寢室裡幾個姑娘開始了新一輪的熬夜生活,比起期末考試臨時抱佛腳的時候還痛苦。
小小的空間裡每天都充斥着唉聲嘆氣。
喪到了極點。
齊小果無數次哀嚎自己不打算畢業了,轉頭還是要繼續跟論文作鬥爭。
“我這個是純法律條文啊!怎麼改?”
“對不起,名詞解釋我盡力了,真沒辦法改。”
“這一段理論科普我是真的改不了,用大白話來說怎麼說都不對勁。”
“太要命了!”
喻橙手指從零食袋裡捏出一塊鍋巴丟進嘴裡,嘬了一下指尖的調料粉,扯過旁邊的紙巾擦了擦手指。一邊咀嚼一邊敲擊着鍵盤,悠悠地說:“不能改也得改。我論文前三段都已經改得面目全非了,一查重還是能飄一片紅色。煩!”
齊小果趴在電腦上,眼底覆着一層厚厚的黑眼圈:“我昨晚熬夜到凌晨兩點,還沒搞完,快瘋了。”
喻橙扭過頭來,擡手拍拍她慘兮兮的小臉:“同志繼續努力啊!”
齊小果氣若游絲地開口說:“大魚你都不會累嗎?”
“累啊。怎麼不累,沒看我眼裡都有紅血絲了嗎?爸爸我高考都沒這麼奮鬥過。”喻橙兩手攤開,聳了聳肩:“卻沒想到一世英名折損在畢業論文上。”
“可是我看你精神頭就還好啊。”齊小果眼皮耷拉着,好像能隨時昏睡過去:“我纔是真的快死過去了。”
邢露坐在對面,傾身拽了個零食袋子撕開,對着齊小果拋了個媚眼:“人家有愛情滋潤當然不會枯萎。你呢,只有我給你放電。”
齊小果很配合地抽搐了幾下,做出被電擊的動作。
邢露捏着塊薯片晃了晃:“不要小看愛情滋潤的效果。被那啥澆灌過後,大魚整個人都是發光的。”
喻橙:“……”
我是自帶燈光效果嗎?還發光呢。
爲什麼她們寢室的畫風自從她有了男朋友之後,越來越污了。
呂嘉昕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嘆了口氣:“有點想談戀愛了。”她擡起頭來,眼尾往上一挑:“小魚兒,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媽媽?”
“……”
當了她多年老父親的呂大小姐還真是時刻都沒忘記自己的身份。
喻橙淡淡地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五月十七號了同志們。下個星期學校就要開通查重系統了,你們的重複率降到百分之十了嗎?”
三人立馬閉了嘴,臉懟到電腦屏幕上開始逐字逐句地修改。
喻橙綻放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然後花錢在網上買了一個類似於學校查重系統的鏈接,將剛剛修改完一遍的論文上傳了。
等查重結果需要時間,喻橙就拿起桌上的手機玩。
“哇,別人已經開始拍畢業照了!我們寢室什麼時候拍?”
原本還埋頭奮鬥的三個小姐姐刷地擡起頭,眼睛裡的疲憊消失得無影無蹤,打了興奮劑一般,紛紛加入討論。
“我想穿漢服可以嗎?”
“必須要有英倫風校服!高中時期做夢都想穿那種校服,現實卻是穿醜到爆炸的藍白校服。我要圓夢!”
“還有那種婚紗,超級美的。我要穿!”
“要不我們來個主題畢業照吧,cos美少女戰士!”
呂嘉昕從對面繞過來,手撐在桌邊看着喻橙手機裡別的同學拍的畢業照,隨口來了一句:“有巴啦啦小魔仙那種裙子嗎?”
其餘三人:“……”
齊小果豎起了大拇指:“看不出來,您老居然好這口。”
呂嘉昕平時的穿衣風格,包括行事風格都是御姐範兒十足,一臉“給老子跪下”的霸氣側漏,剛得不行。
同寢四年了,居然才發現她愛好這麼特殊。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呂嘉昕面色不改,仰起脖子,腔調一如往常的女王:“誰還沒有個童年執念。”
收集完大家的意見,喻橙拍了個巴掌:“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每個風格都來一套好了。”
齊小果拍着桌子激動地大喊:“就這麼定了!”
果然,很少有女人能抵抗美照的誘惑。
喻橙手託着下巴看着她們,問:“那我們什麼時候拍?答完辯就拍,還是等領畢業證的時候?”
她閒人一個,什麼時候都有空,可以完全配合她們的時間來。
齊小果:“那就答完辯拍吧。”
“行。”其他人沒意見。
五月底,天徹徹底底熱了起來,空氣裡都漂浮着燥熱的因子。
答辯時間定在五月二十四號。
由於會計教研組的組長出差,一些關於畢業生答辯方面的細節沒能吩咐下來,於是將時間推遲了一個星期。
答辯的安排表一發下來,喻橙就轉發到寢室qq羣裡。
查看完安排表,喻橙不負衆望的成爲寢室裡第一個參加答辯的人。她被安排在第一天的上午。
她那個答辯組的幾位老師還都是教研室裡出了名的嚴厲。
喻橙閉了閉眼睛。
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一整個下午,寢室裡其他人看向喻橙的眼神都是帶着同情的。
晚上出去吃砂鍋米線的時候,她的老父親呂嘉昕還特意把自己碗裡的午餐肉給了她。
“吃飽點,明早好上路。”她是這樣說的。
然後喻橙就有點吃不下去了。
回去跟周暮昀視頻通話的時候提起這個事,她的高冷男朋友不安慰一下就算了,還笑得特沒形象地倒在牀上。
喻橙板着個臉,眉毛微擰,嚴肅地說:“你知道我們宿舍一姑娘是怎麼跟她男朋友分手的嗎?”
周暮昀半倚在牀頭,手撐在額角。因爲剛纔笑過,鼻音有點重:“怎麼分的?”
“她男朋友嘲笑她字寫得像狗扒的雞抓的。”喻橙一字一頓地說:“周暮昀,你現在這個幸災樂禍的表現跟那種行爲沒多大區別,甚至真論起來你的行爲更惡劣一點。”
“……”
周暮昀沉默了,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爲。
他長長地“嗯”了一聲,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那我明天親自過來,給你加個油?”他自我認可地點點頭,認爲這個方法可行:“相信有了男朋友愛的鼓勵,你答辯肯定沒問題。”
算算日子,他快有一個月沒見到她了,確實挺想念的。
喻橙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半晌,她擠出來幾個字:“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