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生機
所有人皆是收回了手掌,緩兒席地而坐,調控着體內的武氣,穩定這一股股從手臂逆流而回的臟腑之氣。
而研天此時已經昏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像是一根乾枯的斷枝,蜷縮在地,臉色暗黃,完全像是一副失去了生機的屍體。而其毛孔之中卻滲出漆黑色的液體,整件袖袍好像被柏油浸泡過一般,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研苒穩定自己體內的武氣之後,連忙來到了研天及凌浩的身邊,可是看到兩人皆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並且兩人身體的顏色,都是一塊慎人的烏黑。
研苒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跪倒在兩人的身前,她搖着凌浩的身體,已是淚流滿面,哭泣的衝着凌浩喊聲道:“凌浩,你醒醒!你給苒兒醒過來,你不是答應過苒兒,要永遠和苒兒在一起,永不分離麼!你給苒兒醒來……你給苒兒醒來啊……”
研苒搖着凌浩的身體,偏過頭,卻看到自己的父親,也好似沒有了一點生機,眼睛緊閉,雙手緊握,那地上的一灘黑色的血水,正是從凌浩的身體之中流出,已經浸溼了一大片的泥土。就像是滴落在紙上的墨汁,正和着研苒此刻的心情,凌亂的散開。
研煙見到研苒如此,忍着心中的悲情,長呼了一口濁氣,來到了研苒的身邊,環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研苒姑娘,節哀順變吧……”
而研苒卻一把推開了研煙,哭紅的雙眼怒視着研煙,衝着他咆哮道:“胡說!你胡說!他們怎可能會丟下苒兒,他們怎麼會如此狠心下丟下苒兒離開!他們不會有事的,一定是睡着了!對,他們一定是睡着了!”
研苒推開了研煙,依舊跪倒在地,用力的搖着凌浩的身體,對着凌浩再次聲嘶力竭喊道:“凌浩,你給苒兒醒來!爹爹,你快醒來,苒兒不能沒有你!苒兒已經沒了孃親,你是苒兒最親近之人,你怎麼放心讓苒兒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了!爹爹,你和凌浩快點醒來,苒兒不能沒有你們……嗚嗚……”
研苒發瘋了似的搖晃着凌浩的身體,衝着其一聲一聲撕裂嗓子的一遍一遍喊道。
兩人,研苒最在乎最親近的兩人,一個是生養她的父親,另一位,卻是三番兩次不顧性命的救她,並且爲她斷了一條腿的少年。
這兩人,卻一動不動的躺在了研苒的身前,而她卻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他們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這種痛苦,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山腰之間,猛然傳來了一聲虎嘯!
這一聲虎嘯,捲起的陣陣狂風,朝着洞口席捲而去。如一把把利刃,劃破了蒼穹,把天空,都撕裂成了一塊塊的碎片!
這隻刺虎瘋狂的掙扎着,那鐵鏈晃動的聲音,發出刺耳轟鳴,那劇烈搖晃的山頭,好似欲要連根拔起,直破雲霄!
研火望向了關押刺虎的山頭,而整座山峰在其如此強烈的掙扎之下,快要轟然倒下!
研火預知情況不妙,忙對着研族之人喊聲道:“大家快逃!即使欲仙山不倒,這隻刺虎衝破山洞,也會把我們撕成碎片!”
衆人聽得研火所言,也是望向了山腰,而那山洞已經在刺虎發狂之下的掙扎之中,裂出了好幾道的縫隙。
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浩劫,誰還能在此刻穩定住自己的內心,全都一蜂窩的朝着山下飛奔而去,連滾帶爬,屁滾尿流。
研煙欲要逃下山腰之時,卻見研苒趴在凌浩的身上,無力的抽泣着。又忙止住腳步,折身迅速來到研苒的身後,對着研苒急聲說道:“苒兒,現在不是傷心固執的時候!速速隨我們一起下山,否則只會讓自己白白丟了性命!”
可是研苒卻不爲所動,對於研煙的話語,充耳未聞。因爲她已經絕望了,生命的意義對於此刻的她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研煙卻又不放心把研苒丟在這,而自己卻逃命去了。所以他一把抱起研苒,欲要把她抱下欲仙山。
此時研火見狀,對着研煙厲聲喝道:“自己都活不了了,還管這個傻丫頭幹嘛!放下她,隨爹爹迅速下山,離開此地!”
“可是爹……”
“反了你,爹爹的話都敢不從!”
研火頓時火冒三丈,一巴掌摔在了研煙的臉上,看來他對於自己兒子不顧性命的衝動一事,還怒在心頭。
而研苒在研煙抱起她的時候,也是拼命掙扎,在研火扇了他一巴掌的同時,研苒也是從其手中掙脫,之後也是一巴掌用力的拍在了研煙的臉上。
凌亂的髮絲遮住了她半邊臉頰,從額發之間隱約露出的眼睛直視着研煙,手指卻指向了山下,她用嘶啞的聲音咆哮道:“滾,你們都滾!”
“哎!”
研煙再次看了看研苒,搖了搖頭,嘆了一聲,之後緩緩說道:“那你要……要好好保重!”
研煙剛說完,就被研火架着,朝着山下快速離去。
研苒此刻再次跪倒在了他們的身前,整個人已經癱軟在地,可是她還是直起了自己的身腰,對着研天,深深的磕了三個響頭!
“砰!”
“砰!”
“砰!”
她把頭深深的磕在地上,在衆人似乎瞬間離開的地方,獨自一人,無助的抽泣。
她突然變得好恨自己,握緊的拳頭,一拳一拳砸在自己的腦袋,並低聲抽泣而道:“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
她仰起頭,那早已經被淚水溼透的秀髮貼在她的臉上,一種淒涼之美,一種蒼涼之悲,一種無助之情,在她的眼中柔和,化作了兩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突然荒涼的土地。
她質問着蒼天,希望得到一個回答,爲什麼要如此狠心!
“轟!”
一個巨大的身影,飛落在研天的屋頂上,把研天的房間,踏成了一片廢墟。
它輕搖着腦袋,晃着豎起的長尾,看着全身漆黑的少年,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它輕邁着步子,發出低低的**,緩緩來到凌浩的身邊,看着他……
它看着他如此,兩顆碩大的眼睛,也泛起了些許的潮溼,它似乎也不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
它低下身子,也是跪倒在了凌浩的身邊,用頭輕輕頂了頂,之後仰起頭,朝着這片被烏雲密佈的天空,發出一聲嗚咽。
研苒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她在等待,眼前這一隻刺虎,把自己咬成碎片。她此時的心情,異常的平靜,沒有一點恐懼,沒有一絲眷念,僅僅等待死亡而已。
可是這隻刺虎,並沒有像研苒想象的那般,再次暴怒,只是跪倒在地上,一直陪在凌浩的身邊,目光幽動。
天,忽然的下起了暴雨,淅淅瀝瀝的雨滴砸落而下,研苒此時睜開了眼睛,看着這隻刺虎把頭趴在前腳上,目光看向了凌浩。
研苒能感覺出來,這隻刺虎,此刻有着和她一樣的心情。
雨落成傷,風吹而涼,萬物皆悲,與天同泣。
旁人之心,奈何他意,僅此一人,跪此離情。
花衣盡溼,淚眼迷濛,眼中身影,漸欲模糊。
蒼天既悲,爲何狠心,卻留一人,獨自傷心。
研苒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面對族人在自己父親有難之時選擇袖手旁觀,面對父親已經離去卻選擇自己逃命……
她面對着這兩具在大雨之中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何承受。
她也躺在了地上,張開了雙臂,頭朝天的看着,讓這磅礴的大雨紛紛砸在臉上。她看着這一片漆黑的天空,感覺到了一陣陣的天旋地轉,痛過之後的麻木,讓她選擇了被動的承受。
此時,研絡一羣人正從仙草山趕回來的路上,雖然他並不知道研族之中有了如此之大的變故,但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他離開之日起便一直盤繞在他的心頭。
所以他離開欲仙山前往仙草山的時候,便是連夜趕路,一路風餐雨宿,未曾停留,一來是想盡快找到煉藥師,爲凌浩的獸寵煉製這一顆定神靈丹。二來便是想早日回到欲仙山,生怕發生變故!
因爲研火的野心,他早已經知道,只不過他對於族長研天的實力,並沒有太多的擔心。而且他也清楚,研火也不敢在衆人面前放肆。
只不過這次,研絡的心中卻一直有種不祥預感,在他冒着暴雨來到欲仙山的山腳下之時,這種預感他已經清楚,已經變成了現實。
他見研火帶領着一羣人紛紛站在遠離着欲仙山的一處空地上,他連忙衝上前去,對着研火怒喝道:“研火,別以爲老夫不知道你是何居心!在老夫離開這段時日之內,你究竟對研族做了什麼!”
研火見研絡已經歸來,卻一回來就對着自己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而研火雖然有這心,但是也並沒有在衆人面表現出來,反而一把推開研絡,迴應道:“研絡,怎麼說你也是研族的二長老,可別學着小毛孩子,不分青紅皁白,不明事理!老夫從未做對不起研族之事,所以勿要信口開河!”
“那你爲何帶着研族之人,不把守欲仙山,來此地作何!”
“不要命的話,自己回欲仙山看看!”
研火冷聲回答而道,對於研絡的怪罪,並沒有與放在心上。
研絡看了看研族之人,又看了看欲仙山的方向,之後對着衆人,喊聲道:“要死也要死在欲仙山,凡夫俗子,都是孬種,怎配做研族的兒郎!都隨老夫回欲仙山!”
研絡說完,帶着數人,朝着欲仙山起身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