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晴晴可能要麻煩你照顧一段時間了。”
萬珣靠在牆上，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說道：“店裡的事情不用擔心，他們自己會處理好的。”
電話那邊的女人可以說是萬珣唯一算得上的親人，當初萬珣他們生活困難的時候，也是她伸出援手。
萬珣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剛剛上大二，而萬晴晴還在上幼兒園。
出席葬禮的時候，萬珣並沒有哭，萬晴晴也只是在玩她的玩偶，對於親人的離世一點感覺都沒有。
昏暗的燈光下，萬珣抱着自己的妹妹，都還是孩子的年齡，卻要獨自面對這樣的問題的確讓人痛心。
“我自己照顧晴晴沒問題的。”
在家人正在爲萬珣兄妹的去留而大大爭吵的時候，年僅20歲的萬珣淡淡的說道：“你們不用吵了，我可以照顧晴晴。”
對於這樣的事情，大家全都表示不相信。
“晴晴上幼兒園的事情怎麼辦？”
“你上學的事情怎麼辦？”
“生活費要怎麼辦？”
“照顧孩子可沒有那麼簡單的。”
唯一沒有對萬珣做出的決定質疑的，就是自己的姑姑，那是一個幹練的女人。她跟前夫離婚之後，一直都是獨自照顧殘疾的兒子，數十年如一日。
“我會退學。”萬珣堅定的說到：“我去打工撫養晴晴，我已經20了，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的。”
就這樣，萬珣帶着晴晴開始了獨自的生活，爺爺奶奶那邊他早已經不指望了，唯一能夠幫助他的，也只有這個女人。
電話那頭傳來了低沉的抽吸聲，女人抽了一口煙問道：“我會幫你照顧晴晴，但是時間不會太久，你也那麼大了，做人做事我也就不嘮叨了……早去早回。”
“謝謝您。”萬珣由衷的感謝道：“謝謝您這幾年的幫助。”
“傻孩子，我幫你們不是理所應當的麼？”女人輕笑道：“不要說的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萬珣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叮囑的話便掛斷了電話。
他跟着傅立人來到了這個也不知道算是居民區還是什麼的地方，總之居住環境並不怎麼好，而且人煙稀少的一個小院子。
打完電話之後，萬珣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的手機上顯示的是夜裡11點鐘，今天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推開吱吱呀呀的房門，就聽到了裡面那呢喃軟語，一個女人正在裡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聽起來感覺就很不對勁。
萬珣皺緊了眉，他記得屋內現在只有那個叫做‘澄羽’的女人，和傅立人在裡面纔對。
當然，還有唐驍虞。
他記得澄羽被人拎回來的時候，嘴裡嚼着烤茄子，左手一串孜然羊肉，右手一串麻辣雞心，因爲個子矮加上肥胖，顯得就如同是一顆球，跟她的名字一點都不配。
身高不到一米四的女人，體重估摸着也得一百四，也不怪萬珣以貌取人，因爲他總覺得這一羣人中，除了傅立人，就沒有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人了。
萬珣推開門，就看到了澄羽左手從懷裡掏出一把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鱗片，洋洋灑灑的揮舞到了空中。
在看到萬珣進門的時候，擡起頭看了一眼，嘴角還在不斷咀嚼着，整件屋子都充滿了孜然羊肉的味道。
萬珣皺着眉，還沒說話，旁邊突然穿了一聲輕微的語音消息。
【搶地主~】
萬珣轉過頭看去，發現傅立人正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自己的手機，然後輕輕的點了一下。
【不搶。】
一個做法事吃燒烤，一個看管着的在打鬥地主，萬珣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工作狀態。
傅立人看到萬珣走了進來，便衝他揮了揮手：“你來得正好。”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對還在吧唧嘴的澄羽說到：“你要的人來了。”
澄羽轉頭看了看他，‘嘖嘖’了兩聲，說到：“我知道爲什麼唐驍虞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這的確是她喜歡的類型。”
萬珣皺緊了眉頭：“你們說過能救她的。”
“我當然能救。”澄羽放下手中的東西，從牀旁邊饒了過來：“不過我需要你身上的一些東西。”
看着澄羽那認真的表情，萬珣的心也不禁提了起來：“你要什麼？”
“我要你臉上的一塊肉。”
澄羽瞪大了她的眼睛，因爲肥胖讓她五官都擠在了一起，看起來顯得特別的兇惡，再加上她那神神叨叨的表情，就更顯的詭異。
傅立人聽了這話沉思了一下，對澄羽說到：“你不是說可以直接救活她麼，怎麼現在又要人家一塊肉？”
澄羽轉頭看向了傅立人，緩緩的說道：“我能夠讓她起死回生，可是那也是有一定機率失敗的，我現在需要找到一個她執着的東西，這樣才能把她喚醒。”
“喚醒？”萬珣對於這個詞不是很理解，按他的認知，唐驍虞現在已經……
澄羽轉頭看向他，對他解釋道：“在我們巫女中，沒有死亡這個說法，所有在你們眼中的死人都是在沉睡，我們能夠喚醒她們，讓她繼續生活下去。”
萬珣奇怪的問道：“那你們要我臉上的肉做什麼？”
傅立人想了想，並沒有說話，澄羽倒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她性格本來就大大咧咧，對於這種事情她也樂意說得通透。
“唐驍虞爲什麼會死？還不是因爲你麼？”澄羽向他解釋道：“如果你今天不進她的門，我完全可以把她活着救出來。”
澄羽看着臉色不太好的萬珣，接着說道：“我只是要你的一塊肉，並不是要你一條命，這個條件不是很划算麼？”
“萬先生。”傅立人這個時候也說到：“你跟我來這裡，也是想救活她吧？”
“我有說過我不願意麼？”萬珣不悅的看了一眼這兩個人，緩緩的說：“如果你們說的都是真的，要幾塊都可以。”
澄羽當時就開心起來：“那我可以留下一塊作爲紀念麼？”
“……”
唐驍虞覺得自己像是在深海之中，有魚從自己的腳邊游過去，從自己的肩膀旁邊游過去，也有從自己心臟附近游過去。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白色的光，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很慢很慢，整個人也很累。
可是她爲什麼要睜眼呢？是打算看什麼麼？
唐驍虞想起來了，她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是還有另外一個人的。
腦袋中昏昏沉沉的，眼中的白光也久久不散去，唐驍虞甚至有種自己已經到了天堂的感覺。
“醒了？”
耳中‘嗡嗡’的傳來了一個聲音，很近又很遠，聽得不太真切。
唐驍虞重新閉上了眼睛，這麼麻煩的事情，她還不想去糾結，現如今的她已經累得連睜開眼皮都費了全身的力氣。
在唐驍虞合上眼之後，屋內的人全都摒住呼吸。
萬珣握住唐驍虞冰涼的手，終於感受到了一點點的溫度。
“太好了……”
他低聲的說到，聲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聽清楚，如果唐驍虞真的醒不過來了，萬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看樣子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傅立人走到唐驍虞的窗前，看着她呼吸平穩的面容，對萬珣說到：“這麼快就把她救起來，還是多虧了你呢。”
萬珣搖了搖頭，他一夜沒有閤眼，即使現在也並不困，倒是澄羽這個胖丫頭，直接縮在角落睡的昏天黑地。
屋內唯二清醒的也就是這兩個男人了。
傅立人看萬珣沒有理會他，倒是沒有覺得什麼不自然，而是對他說道：“我們今天要帶唐驍虞回學校，只有在那邊她才能更快的好起來。”
萬珣擡頭看了看他，沉默不語。
“而且關於她身上的詛咒，我想也只有到學校才能真正弄清楚，畢竟這不是在外界就能解決的。”傅立人低頭看了一眼萬珣，緩緩的問道：“你是接着跟我們走，還是留下來？”
萬珣不是很明白的看着傅立人，傅立人也沒有給予解釋，只是看了一下手錶說到：“我們出發的時間是9點鐘，現在還有2個小時讓你考慮。”
“國家特殊人文地理學院不是普通的地方，一般人一輩子都看不到。”傅立人背過身去，言簡意賅的跟他解釋道：“我是希望你能夠跟我們走的，畢竟唐驍虞的性子，如果醒來也會想盡辦法爲了見你一面逃出來的吧。”
萬珣低下頭看着沉睡的唐驍虞，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是她喜歡自己，萬珣也是明白的。
雖然他不討厭唐驍虞，但是比起喜歡還要差一點點。
傅立人看出了萬珣的爲難，也並不打算強求：“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唐驍虞我們會照顧好的。”
“我跟你們去。”
聽到萬珣的回答，傅立人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還有兩個小時，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了。”萬珣轉頭看向傅立人：“我陪她去。”
傅立人緊緊的盯着萬珣，最終留下一句話離開了屋子。
“把澄羽叫醒，我們現在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