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4騙子4
當駐軍司令帶領兩位大員驅車進入井上家在海邊的別墅以後,立即就被“無心”留意他們動靜的人反饋到了兩黨耳朵裡,這是一個震撼性的消息。
井上家,確切地說,是他們控制下的城市商業合作銀行,其實在串本也並非什麼大型金融企業,純屬一個沒有上市的地方性質的小銀行,去年淨資產800億日元不過才3億歐元而已,而整個井上家族的總財產估計最多也就是七八千萬歐元吧,根本就不用說大阪和本州,就是在串本這個小小的海濱城市裡面,也只能排在老三老四的位置上。
但是也正因爲如此,佔領軍選擇拜訪的第一個串本企業甚至是第一家日本人都有着很重大的含義在裡面,不是大財團也不是勢力強大的地方政治利益集團,這裡面的意義也因此才能夠被很多人關注,內中的深意還是頗值得玩味的。
自民黨在關注着,現在代表家族的井上木子小姐也算是自己人,或者這是佔領軍對自民黨一個善意的表現。而對於民主黨來說也是這樣,井上家實際掌門人井上端午歷來也是偏向於自己的,或者佔領軍是在想繼續和中小企業們交往,煽動他們執行自己的計劃?
至少現在還看不透,兩黨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等候“自己人”傳遞出會見的細節來。
所謂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可憐的張凌風少校,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這一進去就從來沒有把腿從井上家裡拔出來過。。。按照他後來抱怨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個高級騙子精心策劃好的一個連環騙局。
井上家,不僅“騙取”了佔領軍的信任,也最終騙了自己的人和錢。
第一印象是,別墅精巧雅緻,外面雖然是日式裝飾但裡面很有中國文化的底蘊,五六畝大的地方里面全是柏樹和塔鬆,穿過樹林的幾條小徑和兩三個華式亭閣配合着荷塘,主要的建築均有飛檐和龍風等雕花,就是圍牆也是傳統華夏樣式的廊橋模樣。
“HE,外面用日式包裹着,這裡面全部是華式的,這算什麼?難道就是他們自己所說的中國心?”,站在門口的李欲曉悄悄地對郝志強戲謔道。
李端午遠遠就拱着手,快步向門口走來,“哈哈,這一大清早,喜鵲就叫半天,我就命人清掃庭園恭候諸位了,請~~”,把手向裡一揮,帶着兩個女兒要把三位大員讓進院子。在門口就相互謙讓半天,李端午乾脆一把抓住張凌風的手,“你是我們的地方守護神,還要客氣的話也就太見外了”。
張凌風只好含笑回答,“那,小子就僭越了,請~~”,一前一後順着石板路向正廳走,李端午還沒有忘記轉身招呼,“李主任,郝主任,請。。。請。。。雅蕾、雅藺,你們負責招呼好啊~~兩位客人要是不滿意,我唯你們是問”
“是”,兩個女兒乖巧地答應着,雅蕾(木子)和李欲曉邊走邊攀談,而雅藺,也就是穿着綠裙的蘭子則圍着文學碩士問關於中國文學方面的問題,這讓郝志強如魚得水一般得意起來,這簡單啊,屬於我本項專業,立即從商周文字開始大肆吹噓,一直到午餐後還在吹明清小說和五四新文化運動,讓漢語文化功底還不是很強的雅藺簡直是用崇拜的眼神來看對方滔滔不絕地演講。
兩邊四廊八柱上按照規矩佈置着,貼着幾副裝裱好年代還比較久遠的對聯,對舊文學不是很熟悉的張凌風也懶得去細看,繼續與主人熱情地胡扯着。
正廳的大門被打開,堂屋裡面並沒有張凌風想象中那樣擺設着“天地君親師”的牌位什麼的東西,兩廂是寫滿對聯的屏風,相對擺放的四副高背紅木椅,中間是兩張太師椅夾着高几。後牆正中掛有一副 “松鶴”圖,看起來應該屬於比較傳統出自清末某位大家的中國畫,郝志強算是個行家裡手,端詳以後給出了比較標準的評價,說這是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東西,樹指的是書,鶴則代表“一鶴沖天”云云(暗指李家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家)。這讓張凌風嘴巴上在不停地讚歎心裡卻在嘲笑,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還官宦之家呢?是200年前的吧~~
分賓主坐下,右邊是當然主人的李端午,虛晃一下,知道左邊的位置除了自己是沒有人能坐的,也就客氣地坐上品茶。幾個陪客,井上端午的兩個妹夫和專程從大阪趕來的“閩江社團”主席,認識以後大家開始閒話,光是互相間的恭維和謙虛就持續了半個小時。
“小子冒昧,到。。。李老先生門上打攪,原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冒然揣測,只好就用幾錢新茶和薄酒聊以遮手,還請老先生一定要見諒啊”,站起來招了下手,警衛員馬上進入大廳捧上四合裝好的極品新茶,分別是杭州龍井、信陽毛尖、巴山雀舌及武夷清明芽,還有就是兩瓶1999年泥封的茅臺。這也沒有辦法,原本只准備了一份禮物,茶葉每樣都是裝足的九兩九,誰知道竟然還重要的陪客,回去拿也沒時間,只好硬着頭皮上。
“客氣了,司令官~~哦,不,應該稱呼爲司令員是嗎?”
“對,對~~”,張凌風含笑同意對方的說法。
“故土的美酒,清明的新茶,是我們這些遠離國家多年的人都不可多得的禮物,老傢伙也就卻之不恭啦,多多承謝司令員了”,雖然以後這東西就不會再買不到了,雖然在國內這茶葉也就值個六七十塊亞元,但是要以目前日本市場價格來算可就要變成六七十歐元了(“黑心的”中國茶商正乘日本尚未加入洲際自由貿易區的機會擡高了足足4倍的壟斷價格,給日本消費者以“不平等的待遇”)。
偷偷瞟了一眼對方的頭髮,“閩江社團”主席何知遠有點疑惑,“難得啊,這麼年輕就已經是一方大員了,請問張司令員的祖籍是?”
心裡不爽得很,怎麼誰見到我都非要關心一下我的籍貫呢?難道你們都沒有見過混血嗎?
想起自己最初見到手下三位大員的時候也是分別解釋了三次,真鬱悶ing,“我父親的祖籍是四川,但是我母親是法國人”,嗯~~有些事幹脆一次性地說完比較好,免得被繼續追問,都煩不煩啊?
“奧,原來是這樣,張司令是中歐友誼的結晶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又要暈了,還結晶呢?
我父親和母親其實就是死敵一雙,你們都沒見過吧?算了,這事太駭人聽聞,還是不告訴你們好。
“有件事情想請教張司令,象我們這樣在日本的華人後代不多,但是也不算少,都是上個世紀初遷移來的臺灣和福建人居多。估計在整個日本可能有二三十萬人吧。當然,能夠真正保持華夏傳統的還真不多,我個人估計也就~~四五百吧。主要還是因爲生存的壓力太大了,第一代第二代人以後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同化了。我想問司令員的是,我們是遷回去好還是繼續留下好?”,何知遠關心的是,今後~是繼續在日本發展好還是回國發展好,實際上就是在隱晦地詢問佔領軍今後是否會對他們網開一面或者給予特別的關照。
“其實應該這麼說,我也知道你們當年遷來日本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當時的臺灣還是很不適合生存的,有些還被強迫改姓,到日本以後,這一百多年也真難爲你們了。不過我個人認爲現在如果要強行遷移回去損失肯定會很大,因爲你們基本上都在日本有上百年的基礎,這冒然遷移不僅要有一大筆財產變現的損失,基本客戶羣也就要全部丟失掉,經濟上很不划算。同樣,現在就是回到國內還是得從新開始,而國內沿海地區的發展程度已經很高了,你們回去要麼就是到西部去,要麼就是到同盟內欠發達的地方去,條件上還是要差一點的,所以還是留在日本繼續發展比較好一些”。
體貼的話非常委婉地表示了對他們保持華夏傳統文化的讚揚,也認可他們後來無法回來的理由,這讓在座的四個人的眼睛多少都有點溼潤了。多少年了,有些話兒只能自己對自己說,哪敢表達出來。就是李端午這已經七十年的房屋都是在中日關係最好的1975年纔買地皮建的,藉口還是整個井上家族都很仰慕中華的傳統文化纔敢修。
“咳~~是啊,多謝司令員的理解。其實我們這幾家在上個世紀80年代都在上海等地方辦過廠子,可惜後來。。。現在呢,你們來了~~,來了就好啊,今後我們也可以重新光明正大地做中國人了”。對於李端午的家族支柱企業來說,最好的就是不搬,不過是一個小銀行,遷走了又怎麼樣,可以拿走的現金最多不會超過50億。而且只要說自己要搬走,這6畝地鐵定會被可惡的房產商給打壓成雞肋的價錢,光這就要損失至少20億日元以上。這是一個家族不能承受的巨大損失,何況要賣這麼一大塊黃金地皮,交易費用和佣金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
“暫時。。。還沒有必要公佈自己的身份,我覺得在徹底控制局面以前你們不需要這樣做,穩妥一點還是比較好一些的辦法,免得大家都不好做了”,這已經是在暗示對方不要去理會中日協定的規定,既然來了我們也就不會走了,而且是要準備全面深入地控制他們。更深層的意思就是,你們放心,只要是中國人,我們就都會保護你們,也會讓你們有比較高的收益的。
這個話也就只能到此爲止了,都是從爾虞我詐的商業場上混過來的,大家立刻明智地轉移話題。
回頭看看,郝志強已經被小姑娘給抓走去欣賞外面的雕刻和對聯了,李姐則叫上三個警衛員也去找幾位正忙活的主婦幫忙去了,整個大門口就一個貼身警衛而已。本來李家請了幾個菲傭,今天因爲特殊的關係就全部放假一天,請客的活自然也就只能由本家的三個女人們來做,所以李欲曉和三個警衛員的加入在很大程度上也就解放了她們。
可惜,估計今天張凌風的紅孿星的確是要晃動一下了,一不小心,張凌風在回答對方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題的時候無意間就泄露了自己尚未結婚、還是單身的這個重大消息。
不過不是沒有還開口的李端午,而是大阪柳野兄弟貿易股份公司董事長的千金,也就是何知遠弟弟的女兒柳野(何)惠蘭。何知遠立即順杆而上,他還很直接就代表家族隱晦地開出條件,就差沒明白告訴對方了,結婚就可以分家,估計一千萬歐元的嫁妝還是拿得出來的,結婚後也不用回大陸就在這安家吧,繼續在日本服役也好,退役幫助打理生意也可以。當然,找個中國人是個目的,但是找個有勢力的軍官也是一個更加不錯的選擇。如果能夠得到軍方的保護和幫助,在這今後的三五年時間裡,別說一千萬的嫁妝,就是四五個一千萬估計也可以輕鬆地賺回來。
三位主人聽到這話都大驚失色,悄悄瞟一眼正在品茶的司令,安靜地等張凌風的回答。
而對於何知遠的侄女他們也都是知道的,的確比自家雅蕾要漂亮的多,人也活潑些,至於家教年齡也都還相差不大,特別擔心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爲雅蕾正在幫助家裡打理生意,在時間和精力上都遠不能與何惠蘭相比,這。。。我們佈置了這麼老半天,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也不能怪人家何知遠“不懂事”,也這麼“無恥”(晚上李家開家庭會時候的評論),雖然主人並沒有事先就說出自己的打算,但實際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往這個事情上引。
的確,現在在日本實在難得找到這樣年輕又沒有結婚的駐軍司令了(大阪縣的司令就是一個44歲的大校),這也是何知遠聽說以後不遠百里就跑來搭車看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