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比你早來不到一天,哪裡知道。 孫羿道。吳光宇卻是不服氣地說着:還不是瞎貓逮了只死耗子喲嗬,快看
吳光宇拉着哥倆,指着院門裡出來的一位女警,孫羿一瞧,說出名來了:周文涓。
只見周文涓正快步跑着,這位在學校就不聲不響的姑娘現在在二隊也難得一見,一直跟着法醫採證,照過面卻沒來得及說話。此時她快步跑到大家面前,給每人塞了瓶水,佈置會務的,難得還想着同學們。
哥幾個笑着謝了,周文涓看着大家,有點不好意思。李二冬笑道:文涓,你怎麼看誰都害羞,咱們除了同學關係,沒其他關係吧。
周文涓眉頭一皺,更結巴了,那倆爛貨也咧着嘴直笑。鼠標跑回來看這幾個傢伙又逗人家,直接轟過一邊,問着周文涓道:周警官,你有事是吧
有點小事。周文涓點點頭。
那說唄。鼠標道。那哥仨也湊上來了,不管怎麼着同學情誼都在,拍着胸脯沒啥二話。
我就問件事,餘罪到哪兒去了周文涓說出來了。
這一下把鼠標問得一巴掌拍腦袋上了:對呀我怎麼把餘兒給忘了,這傢伙去哪兒了你們誰見過了沒有
沒有,哥仨搖頭了,別說餘罪,十幾個好兄弟被拆得四零五散,有好多人下落不明呢。孫羿狐疑地回道:應該不是在市區,他閒不住,要在市區肯定早把咱們找着了。
那小子沒準在哪兒逍遙呢,在濱海咱們吃苦受累得跟龜孫樣,他倒好,第一天就藏在機場睡覺,我怎麼就沒想到。李二冬道。這話蹊蹺,周文涓異樣地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去羊城了好遠啊。
呵呵夢裡去的。鼠標嘿嘿笑着,一巴掌把李二冬的尖嘴猴腮臉撥拉到一邊了。周文涓沒問到什麼,很失落。大家卻是問最早來的她,解冰是怎麼一回事周文涓倒是知道點案情,大致一講,聽得哥幾個直掉下巴,敢情人家已經學有所用,推理出來了案情主要脈落,又跟着追捕組抓回了兇手,可不得評上個三等功了。
啊呀,哥到哪兒怎麼都是打醬油的命,好事咋就不讓我攤上鼠標羨慕道。李二冬斥道:就你個財迷腦袋,還忙着在地攤上騙錢呢。
媽的不說那回行不行,你狗日的還貼小廣告呢。鼠標瞪着眼,發飆了。半路回來的吳光宇意外了,拽着孫羿問:聽你們口氣在濱海都沒幹好事啊,媽的,數我可憐,餓瘦了十來斤,就那麼回來了。
你一句,我一句,聽得莫名其妙,周文涓再問什麼,他們又矢口否認,一個個咧着嘴笑。周文涓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正準備告辭走時,卻突然聽到後面咚一聲,孫羿一回頭差點哭上了:壞了,來了個馬路殺手,把隊長車蹭了。
哎,你會不會開車,哪個單位的撞警車你賠得起呀。孫羿嚷着就跑上前來了,吳光宇一看也是輛警牌車,倒是稍稍放心了,就是怕對隊長不好交待。等到了近前,那位車主款款地下來了,杏眼瞪得老大,像是很意外似的看着眼前幾位。
安嘉璐,居然是安嘉璐同樣是警裝一襲,颯爽一身,卻見她俏然一立,風姿頓生。孫羿驀地笑了,奸笑着道:哎喲,安美女啊,撞得真驚豔哪。
真會撞啊,一撞就撞上我們隊長的車。沒事,撞吧,反正都是公車。吳光宇也樂呵上了。
這倆不心疼的,此時有點心動,哪還顧得上撞了誰家車。安嘉璐卻是不悅地嚷着:看什麼看,不知道過來幫忙泊車呀
哎對,我來。
我來我來。
兩人擠對着,差點幹上,還是孫羿勁大,把吳光宇推過一邊,從安嘉璐手裡接過車,顯擺似的加着油門,嗚嗚幾聲大油門,一退一進,平平地泊在車位中,讓安嘉璐一陣羨慕。
車鑰匙交到安嘉璐手裡,孫羿好奇地問着:安美女,你怎麼來了
把你急得,又不是看你。吳光宇嘲諷着。
你再接我話茬兒,我真跟你急啊。孫羿嗆上了。
又來了個更急的,李二冬把鼠標手裡飲料搶了過來,直跑上前來遞給安嘉璐,殷勤客氣地說道:喝瓶水,安美女,警營就是不養爺們兒啊,看這警花開得叫個豔啊。
安嘉璐做了個鬼臉,心道這還沒過幾天嘛,怎麼臉皮都又增厚了一尺似的。唯一沒說話的鼠標作爲旁觀者一直奸笑着,快到門口他纔開口道:從你看到我們第一眼起,是不是覺得警隊素質下了個檔次。
看到你就夠了,不用看這麼多,文涓也在啊我說,這,究竟怎麼回事
安嘉璐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了。她對於那次自己在這裡被嚇走的事還是心有餘悸,聞聽周文涓跟着法醫採證,讓她好一陣欽佩,又聽那哥幾個不是打雜的就是開車的,個個牢騷一肚子,不過都沒有李二冬慘,現在全天候不是蹲坑就是盯梢,他要求過換崗了,不過他這市儈樣實在無可替代。
隊長說了,你這樣站街上就是個二流子,蹲路上就是個小混子,長得這麼合適,不利用利用太可惜了。
鼠標編排得把安嘉璐給逗得肚子疼,冷峻的周文涓也按捺不住了,每每被他們相互編排的事逗得忍不住笑意。冷不丁安嘉璐突然問了句:餘罪呢
同樣的問題,讓哥幾個面面相覷,然後奸笑慢慢爬上了鼠標李二冬幾人的臉上,此時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餘罪在大餐廳追安美女那檔子事,鼠標嘿嘿笑着問:安美女,你還真想那隻癩蛤蟆
安嘉璐臉紅了,擡腿就踹了嘻嘻哈哈的鼠標一腳,那邊李二冬又失落道:哎喲,早知道我們就集體送玫瑰去了,哈哈。
安嘉璐臉又是一紅,回頭要踹李二冬,可不料臉皮厚的不是一個,孫羿和吳光宇紛紛舉手表示同意,齊道:現在集體送也不晚不是安美女是咱們刑偵班的大衆情人
這話聽得周文涓也笑了,安嘉璐雖有惱羞,可也接受了同學間的這些玩笑,畢竟透着親切,倒把餘罪的事給忘到一邊了。說笑着的時候,慶功會已經散了,鼠標和李二冬裝模作樣站到崗位上,孫羿和吳光宇指揮着車,個個幹得有模有樣。人羣裡看到高大英俊的解冰時,安嘉璐站在門口,遠遠地招着手。那的確是一個驚豔的女子,甚至讓一干年齡不淺的老警都駐足觀望,稍稍失了下神。
邵隊長,我我女朋友,我解冰稍有不好意思地道。邵萬戈一揮手:去吧,放你一天假。
是。解冰一敬禮,高興地跑出去了,那羣市局省廳的人依次和二隊的邵隊長握手作別,鼓勵着他。專程來此送立功獎章錦旗的是市局的一位副局長,他拉着許平秋點評着邵萬戈道:老許,還是你有眼光,那時候我差點把這個小兔崽子開除了。
邵萬戈這個大個子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哀求着:劉副局,我現在倒巴不得您把我給開了,一年要接六十多個限期大案,兩年之內只有走的人,沒有進的人。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嘛,有許處今年給你撐腰,你挑吧。劉局長大開方便之門了。邵萬戈看了許平秋一眼,立馬接着話頭道:那我給您打個請示報告,還得苗局批示一下。
這些都好辦,就是別給我出亂子。老許,又是你教唆的吧,省廳的手伸得太長了,直接伸刑警隊去了,這是我麾下的虎狼之師啊,和你無關啊。老局長開着玩笑,許平秋頻頻點頭,連連稱是。兩人同級,年齡相仿,基本都屬於臨近退休的人了,反倒在這個時候,很會下意識地做一些實質性的工作,就像在彌補以前落下的課。
送走了市局的人,又送走了市電視臺來採訪的幾位,回頭許平秋剛要說話時,邵萬戈拉下臉叫罵上了:怎麼看的車,誰把我的車撞了
車前臉蹭了一大塊,被罵的孫羿屁顛屁顛跑上前,敬禮道:報告隊長,是解冰的妞把您的車蹭了。
報告隊長,要不要我們把她抓回來吳光宇也敬着禮。兩人故意的,心知隊長現在偏袒解冰已經太露骨了。眼下又愛烏及屋,一聽是解冰的女朋友,不追究了,反而瞪着這倆報告的罵道:車都看不好,幹什麼吃喝的。你們幾個,都來我辦公室。
看來,賤骨頭就得狠招治,邵萬戈一喊,那幾位老老實實跟在他背後,甩着臂走得正兒八經,一點也不敢含糊。許平秋看得心裡暗笑了,看來這幾個刺頭,就得來這種地方好好整治整治。進了辦公室,四人直愣愣豎了四根電杆似的,許平秋饒有興致地看看這個,瞄瞄那個。嚴德標又胖了點,孫羿和吳光宇曬得黑了點,李二冬嘛,還是那副憤青樣子,看誰都不服氣似的。
就你了,收拾隨身東西,跟我走。許平秋一點嚴德標,定了。
去哪兒鼠標不放心了。
旅遊去,想不想。許平秋笑道。
不想,憑什麼是我呀。鼠標留了個心眼,別又給扔哪兒去。其他人嗤嗤笑着,許平秋也笑了,躬身故意問着:真不想現在可有幾起大案,留在家裡的可都要二十四小時盯守,人手不夠,休息時間都沒有。
那我還是去吧。鼠標馬上改口了,惹得邵隊長大笑,讓他趕緊去準備行裝。幾人出了辦公室,許平秋刻意地把門關上,手一擺道:這個人我借用幾天。萬戈,你覺得這幾個人怎麼樣
兩個車手相當不錯,駕駛技術比我們隊員高出不少,吳光宇都有a本,我們要了。邵萬戈道,馬上又補充着,解冰,解冰我們也要了,我和他私下聊過,他也有這個意向。
這個名字讓許平秋微微皺了皺眉頭,又問:其他人呢
周文涓,也成,我們也缺女警。不過嚴德標和李二冬邵萬戈面露難色了。
怎麼了許平秋料到沒好事。
太自由散漫了,試着讓他們盯梢,他們居然敢溜號,回來瞎話編得一套一套的。這個性格可不好往回擰,這兩人吧,我怎麼就覺得全身找不出一點不是毛病的地方。邵萬戈異樣道,似乎這號毛病太多的人也讓他意外了。
先試試看,誰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我今天要出趟遠門,你要的人再過段時間陸續給你派來,今年我一定給你招一批守得住幹得好的好苗子。許平秋很確定地道,不過邵萬戈對此表示懷疑,只有抱之以無奈的一笑了。
下了樓,出了門,嚴德標早跟屁蟲似的跟在許平秋背後,看着邵隊長回去了,弱弱地喊了句:許叔,咱們到底去哪兒
誰是你叔啊許平秋虎着臉,不願意和他套近乎。
叫叔比叫許處親切嘛,還是叔關心我,知道我受不了了,讓我出去散散心。許叔,咱到底去哪兒呢鼠標估計是有點心虛,一口一個叔,越叫越親切,聽得許平秋都拉不住臉了。他一側身,開玩笑地附耳對鼠標說了句,鼠標眼一凸,嚇得渾身激靈了一下,立刻作勢就要跑。
許平秋根本沒有攔的意思,就那麼笑眯眯地看着,鼠標這時才省得兩人級別相差太遠,跑也沒用。他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嘴裡念着什麼,細辨卻是一句:就知道好事輪不着我,輪上我就沒好事。
許平秋不廢話了,上車一招手,不情願的鼠標可也不敢違拗,苦着臉跟着上了車。此行的目的鼠標知道了:濱海市
那個既有他噩夢,也有他牽掛的地方。
組織來人
飛機的聲音呼嘯着從頭頂而過,透過縱橫的鋼筋網,看不到夜空中飛翔的航班,只有一小片深邃的夜幕,放風倉緊閉後,誰也看不清今夜的星空到底是璀璨迷人,還是烏雲密佈。
白雲看守所,休息的時間到了。
a1204監倉裡,也結束了一天的無聊生活。有的盤腿坐在地上,看着撕掉邊角的舊報紙;有的圍成一圈坐在牀上小賭怡情;也有的在看着已經看了無數遍的家信,總是偷偷抹着淚;當然,吹牛打屁是最重要一項娛樂活動,一撥賊圍着短毛請教竊術,這個老賊因爲手法精湛,見多識廣的緣故,隱隱地已經成爲衆賊中的又一個翹楚,衆賊都巴着從前輩這裡學點手藝,好出去重操舊業。
事實上,很多犯罪分子都不怎麼理解懺悔是個什麼概念,所謂法律意義上的悔罪表現,絕大多數也是這些人迫於無奈或者故意做戲,在這樣一個沒任何尊嚴和人格的環境裡,爲了生存,大多數人都磨鍊出了精湛的演技。
比如前一刻打架還凶神惡煞,轉眼間在管教面前低眉順眼地認錯;比如前一刻還在高談作案的理想,後一刻提審又會在辦案警察面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別說那些久經歷練的老犯人,每一個新人也早都懂得這些逢場作戲,不管是面對警察還是面對牢頭,他總會讓你看到你喜歡看到的一面。
什麼樣的環境培養什麼樣的人,這樣的環境只能培養出人渣來。
休息時間,老大們需要鬆鬆筋骨,瓜娃嚷着短毛豁嘴過來。這倆人手底功夫相當了得,不但會偷會搶,給人鬆筋捏骨也是恰到好處。短毛伺候着傅牢頭,豁嘴服伺着阮磊,瓜娃殷勤地要給餘罪捏捏,餘罪笑着拒絕了。處在被壓迫階級久了,餘罪還是沒有習慣壓迫階級的這些作態,這也是他在倉裡很得人心的地方,至少不會招人恨。
餘罪好伺候,瓜娃又瞅着牢裡的四號人物阿卜。他正鋪着一條破毯子,每天這個時間他都要虔誠地跪禱,倉裡沒人聽得懂。
餘罪對此表示尊重,那是一個信徒最後的底線。不過別人就不以爲然了,黑子沒理會這個天天裝神鬧鬼的貨,傅牢頭也笑着勸道:別跪了阿卜,法律饒不了你。
阿卜嘟囔了一句,沒人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肯定是對牢頭表示不滿了。傅牢頭呵呵笑着,這種行爲在他看來是非常怪異而且無法理解的。
傅老頭繼續取笑着阿卜,阿卜起身抱着毯子,繼續躺在牀上默唸着,隨後直挺挺地躺倒,眼睛呆滯地一動不動,一副神棍的表情。這看得領導班子的幾人興味索然,自動把這個教徒過濾了,黑子招手喚着新人:假護照,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