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非常痛苦。
他的老師，性格真是，變幻莫測。
本來他一直以爲吉爾伯特是因爲過去的遭遇有點偏激，但一個偏激的人，怎麼可能想得出讓學徒抄寫人生格言這種玩意兒作爲懲罰的手段啊！
不過，這也讓他心裡面鬆了一口氣。
吉爾伯特就算真的打算在他成爲正式法師以後冒險，好像也挺有把握度過那道難關的。
怎麼說呢……如果以前是必死無疑，那現在，按照拉塞爾自己的判斷，已經變成了就算冒險失敗，也不會引起生命危險了。
這就好，至少在進入西雅之塔以後，他和卡朋特身後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說以前，拉塞爾還覺得只要成爲正式法師就好的，在進入黒迷之塔以後，尤其是看到維斯特的表現以後，小男孩是真的明白了法師世界比他想象的殘酷得多。
吉爾伯特真有個萬一，就算卡朋特也成爲正式法師，他們兩個想要庇護家族，甚至能讓家族以後有機會搬遷到西雅之塔的想法，絕對沒有什麼指望。
拉塞爾轉頭看了眼趴在休息室裡埋頭抄寫的卡朋特。
他倆的時間其實挺緊張，如果想要抄寫的規範一點，那就只能利用中場休息的時間。
這兩天，拉塞爾一直能看到對面塔樓裡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焦躁的表情了……卡朋特寫字特別慢，她這段時間連頭都沒機會擡起來過。
他琢磨了一會兒，就輕聲地喊了下妹妹：“卡朋特，你已經是高階學徒了，那，第三個幻術學會了嗎？”
只可惜他的妹妹還是沒能趕在自己16歲前晉級，偏偏就差了那麼幾天功夫。
否則的話，卡朋特是可以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從見習學徒轉爲正式的。
現在，就只能等她成爲正式法師那天，才能把身份牌子換掉了……幸好魔法塔發放資源的時候只看等級，不看是不是花錢進來的。
當然，花錢進來的人裡，好像也只有他們家卡朋特進階了。
“學會了，這兩天按照老師的話，把通用系法術和幻術系法術連在一起用，好像，的確有點不一樣。
嗯……尤其是魔法伎倆，用的越熟，好像對幻音術的理解就更深一點。
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力也增加了不少。
這兩天在看附魔系的暈眩術。
老師說的一些，雖然法術系別不同，但其實中間的聯繫千絲萬縷……那樣的話，我好像有一點明白了呢！
拉塞爾哥哥，要不是老師對我們精神力的純度要求很高，現在我們應該已經能晉級了。”
拉塞爾搖搖頭：“你可不要因爲外面那些事情衝動，知道嘛？
想想前兩天來的那位維斯特法師，他的身份和我們其實差不多的，說起來還比我們好一點。
雖然他身後沒什麼家族，但也沒什麼壓力。
但你看……他對老師的敬畏，可不是因爲魯特大法師。”
“進了黒迷之塔以後，才知道我們這位老師到底是什麼人物。”卡朋特突然翻了個白眼，“要是20，不，就算10年前，我們家族有幾個天賦者出現，海納爾森家族都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其實，和老師相處越久，我越能理解烏爾裡希總是和家族長老們對着幹的心情。”
當年，還是烏爾裡希的父親在的時候，這位眼看着自己親弟弟受了什麼罪的大哥，在確定自己的子女天賦都拿不出手，家族裡也找不出幾個有能力的人以後，其實是建議家族掏錢養幾個外來人的……不需要他們對家族多好，但只要和家族的學徒們生下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就夠了。
他們完全可以禮送那些人離開，孩子都不用他們養……對方不管不顧纔是最好的結果。
而海納爾森家族雖然會因此付出一些資源，甚至包括吉爾伯特那邊的人情……海納爾森家族是搞不定那種天賦夠好，自己就有本事進入魔法塔的人的，他們只能選擇那種差一點點的傢伙。
一般來說，這種孩子都是天賦夠，但因爲生活環境，身體底子不夠好，所以承受不了精神力的飛速進步的人……只要一瓶標準體質藥劑就可以。
尤其是一些女學徒。
雖然這話不好聽，但對於貧民之家出身的女性學徒來說，體質真的是一道難關。
這個世界的環境，對女孩子們來說有點過於嚴苛……再窮的家庭也不會放棄一個有資質的孩子，無論男和女，但他們卻沒法給這些孩子提供足夠的養料。
體質天生就差一點的女孩子，本來就需要付出更多才能在身體屬性上達到和男性同等的水準。
精神力的確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補充一點體質需求，但這就意味着，她們想要成爲高階學徒，就得比男性更強才行。
所以大部分魔法塔的女性學徒，出身都不錯。
而那些資質還可以，偏偏因爲各種原因沒法進入魔法塔的女學徒，則只能選擇早早地嫁人。
雖然這對於那些出身貧困的女學徒來說，也算是個好結局，至少她和她以後的孩子不用再去過那種悽慘的生活，但……如果有機會，誰真的只能接受這種無可奈何的命運？
所以，海納爾森家族要是真的願意給出這種條件，一定有不少類似的學徒願意接受的，尤其是幾十年前，黒迷之塔有點低迷但還沒到頹廢的時候。
雖然魔法塔一般也不太喜歡在成爲高階學徒之前就服過藥的人，但黒迷之塔的處境，卻讓體質藥劑變得有點模棱兩可……否則那些法師家族也不會總是有合乎標準的法師出現。
資質測試的時候，體質藥劑到底能不能過，是可以商量的問題。
但這個商量，就得看是誰去說的話。
那時候的吉爾伯特，的確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意願。
可惜，海納爾森家族的人，還是短視了一點……他們覺得自己家族總是會有資質出色的孩子出現的。
吉爾伯特的天賦其實也就屬於還不錯，他們家族總不可能只出這麼一個，對吧？
當年防禦之塔那位天縱奇才，不也是從他們海納爾森家族出去的嗎？
可惜，幾十年，就是隻有一個吉爾伯特。
最後也只等來了一個拉塞爾。
要不是運氣還沒砸到地底，他們海納爾森家族是真的要等着滅族了。
烏爾裡希的父親去的那麼早，其實也和這件事情有關……看着自己弟弟在魔法塔裡熬得那麼艱難，家族那些人又只考慮自己，完全不想一想吉爾伯特的痛苦，那位老先生真的心力憔悴了。
家族的人其實後來也後悔了，但10年前的黒迷之塔，連那種資質還算過得去的學徒都有塔裡的法師直接來收了，根本輪不到他們再插手。
而吉爾伯特又明顯因爲那些破事和家族有了隔閡，烏爾裡希又不會什麼話都幫家族傳……這件事唯一的好處，就是拉塞爾和卡朋特這樣有點資質的孩子簡直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拉塞爾有點猶豫的看着外面，輕聲的說：“老師的話要聽，但我們也要抓緊時間。
最近黒迷之塔的氣氛讓人很不舒服，最好，我們都能早點成爲正式法師。”
“是我不想嗎？”卡朋特翻了個白眼，“你別在那裡胡思亂想了，先過了背書那一關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