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吉爾伯特，是個大人物了嗎？
希爾當然知道，拉塞爾之所以會對烏爾裡希的做法產生迷惑，是因爲這孩子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吉爾伯特。
拉塞爾的本性裡有很真誠的一面，所以，他一直覺得，連只是接觸了這麼短時間的他都能看清楚吉爾伯特的真僞，那烏爾裡希，不是更應該看出來嗎？
那可是在吉爾伯特庇護下長大，並且對吉爾伯特忠心耿耿的烏爾裡希，所以，烏爾裡希一些有點和現實不符的做法，就會讓他產生警惕。
然而，反而是這樣的做法，纔是烏爾裡希。
那個孩子，從始至終，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吉爾伯特去過自己的人生……他一直對家族的學徒們很好，甚至能非常公平的做到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什麼特殊待遇，就是因爲他希望家族裡出現一些可以幫助吉爾伯特分擔負重的人。
就算吉爾伯特永遠是這些人裡最強的那個……但遇到一些不關乎到生死存亡的小事的時候，人類的慣性，是去找和自己關係更密切的那個人。
吉爾伯特的很多記憶裡，都能看到烏爾裡希的思維模式。
拉塞爾以前看不出來這點，只是因爲，那時候的吉爾伯特還身受重傷，烏爾裡希雖然對家族那些人不滿，但他仍然抱有一絲希望……如果吉爾伯特最後還是需要海納爾森家族拉一把的話，那吉爾伯特和家族的關係就不能太過疏遠。
而讓那些老傢伙感恩是沒用的，但，這些和吉爾伯特年紀差不多，或者說還要大一些的人，也漸漸走到了人生的終點。
剩下的人，能有資格接管家族權力的人，都是在烏爾裡希掌管的學徒宿舍裡生活過的人。
就像拉塞爾和卡朋特，甚至還有費利斯……他們在學徒宿舍裡的生活，讓他們打從心裡打下了一個印記：烏爾裡希是個公正的長者，而他們能活得那麼自在全靠吉爾伯特的支撐。
吉爾伯特當然看出來了烏爾裡希到底在做什麼，但他也不可能拒絕這麼真誠的心……能讓他瞬間冰凍的感情世界裡，留有最後一絲溫度的真心。
但他也因此對烏爾裡希的孩子有些抱歉，然後在自己的小倉庫裡留了很多專門給那幾個孩子的東西……也就是，準備好的遺產分配。
他當然纔是那個最瞭解自己的傷勢的人，否則他怎麼會熬成骷髏也不吃那個精神力安撫藥劑？
他一直在公開和私下裡都渲染那個藥劑的效果，不是因爲那藥真的很有用，而是，他最想騙的就是自己……告訴自己，如果自己真的靠自己走不下去的那一天，那個藥至少可以讓他活着。
只是，他最不想的，就是隻能活着。
吉爾伯特是個很清醒的孩子，所以，他想要自己騙自己的時候，也有點難……所以，他的煎熬是真的痛入骨髓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發現希爾以後，放棄的那麼幹脆。
他用來拉扯自己的最後的那條，早就在風中搖搖欲墜的線，在那一刻，失去了用生命來澆灌的膠水，直接斷掉了。
然而，希爾偶爾翻閱他的記憶的時候，打心裡覺得覺得，在遭受到那麼多打擊以後，還能想到，因此而不得不犧牲自己一部分利益的烏爾裡希的孩子的吉爾伯特……用最俗氣的話來說，真的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但這也是，讓希爾從最初就對海納爾森家族有了那麼點善意的原因，否則，他纔不會爲他們的未來想得那麼周到……想去西雅之塔就去唄！
要是他們自己想留下的話，希爾纔會出手幫忙。
一切都只會看他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希爾主動給他們提出解決辦法。
吉爾伯特的善良，烏爾裡希的真誠，最後還是幫了他們那個家族一把。
但，怎麼說呢……能養出這樣的孩子的家族，也有這個價值。
就像眼前的拉塞爾，和在客廳裡忙忙碌碌的卡朋特，甚至還有那個在地下密道里猶猶豫豫的費利斯……這孩子老想去看看家族的狀況，最後又用理智逼着自己回頭，各有各的缺點，但，卻都是不錯的孩子。
他們很鮮活……即使是因爲學徒宿舍的生活環境比較溫和纔會讓他們長成這樣，但整個海納爾森家族，也沒有真的把活下去的壓力全都壓在這羣孩子身上。
他們當然不是什麼好人，陰謀算計，勾心鬥角，但沒人覺得，那些有天賦的孩子，就該背起家族的未來。
期望他們有能力……但沒覺得做不到就是孩子們的錯，希爾在某些時候，也看到了這個家族的可貴之處。
他一開始沒這種感覺，是因爲沒看到這個世界的其他家族……進入黑迷之塔之後，希爾纔看到了真實。
他現在，其實對防禦之塔升起了一絲好奇心：海納爾森家族可能是本性本來就不錯，但能夠養成這樣的風格，必然是在過去的歲月裡，周圍的環境沒有把他們逼到絕路。
黑迷之塔就很難養出這樣的家族。
也不能說這裡的人不好，但他們最習慣的做事風格，永遠都是明哲保身。
“烏爾裡希，已經是個法師了，他雖然很尊重我這個叔叔。但他更理性，也想得更多。
而且，他一直試圖不讓海納爾森家族成爲我的負擔。”希爾想了想，慢吞吞的總結了下語言，“反正只要我活着，烏爾裡希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所以，他儘可以嘗試。
隨他去吧……不用管他，他會想明白的。
想不明白，其實也無所謂，時間總能教會他的。”
拉塞爾眨了眨眼，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老師的這段話……然後他就回憶起曾經在側塔裡的一段交談：過於尊重的表現，實質上就是不熟悉。
即使是卡朋特，隨着時間的流逝，交流的增多，她在面對‘吉爾伯特’的時候，態度也是尊敬但親暱的。
絕對不會一直那麼拘謹。
這不僅僅是因爲‘吉爾伯特’是個友善的人的關係，還因爲，彼此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聯繫……讓人可以放鬆的聯繫。
而烏爾裡希卻一直表現得太過敬重吉爾伯特。
這不是因爲他不愛吉爾伯特，而是因爲……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一直因爲吉爾伯特爲了家族犧牲巨大，但他們卻無法壓制家族那些異樣的聲音，全力支持這樣的吉爾伯特而感到愧疚。
就像烏爾裡希的父親，他在離開人世之前，還對家族的做法耿耿於懷。
即使吉爾伯特一直對他很友善，一直站在身後支持他……但那位越是這樣，良心比正常人多一點的烏爾裡希，好像越無法面對。
拉塞爾覺得自己也能稍微感覺到烏爾裡希的一些想法：在他終於能讓家族老老實實的全都站在吉爾伯特身後的時候，他才能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叔叔。
那時候，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叔叔還有恢復的一天，但烏爾裡希只是忍不下那口氣。
可惜，在他終於能做到的那一天，他親愛的叔叔卻已經不再需要這種支撐了。
但這不能說烏爾裡希做錯了……只是，因爲愧疚不敢擡頭看向自己最珍惜的叔叔的他，其實真的，讓人無可奈何又無話可說。
不過，‘吉爾伯特’話裡的另一層意思，拉塞爾也聽懂了……能夠教導這樣的烏爾裡希的，在海納爾森家族，只有吉爾伯特。
真正的吉爾伯特。
所以，那位，還活着？
不可能。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位是怎麼冒充吉爾伯特的，但拉塞爾很確定，再強大的能力，也不能讓這個世界上存在兩個相同的靈魂印記……除非是同一個人。
而且，這位似乎很少說謊，吉爾伯特肯定……等等，他剛剛說的是我這個叔叔？
那也就意味着，他覺得，吉爾伯特有資格和真正的他相提並論，是這個意思吧？
他們海納爾森家族，這是要出一個大人物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