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菜市口,鼠須道士在法臺前跳完大神,手握火把便要點燃燒烤架。
小玉被綁立柱,口中塞着一塊抹布,見狀拼命搖頭,眼中淚水嘩嘩流下。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四周的圍觀羣衆,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個個羣情激憤,握拳呼喊‘讓她燒’。
“信神仙還不如信自己,一個個的,真是羣魔亂舞……”
濟癲看得直搖頭,心頭感慨頗深,走出人羣擋在鼠須道士面前:“這位道長,你確定燒死這隻野雞,以後就沒有瘟疫了?”
“那當然,我和玉帝商量好了。”
“那要是還有怎麼辦?”
濟癲揮了揮蒲扇,當着圍觀羣衆的面,大聲說道:“道長,你別誤會,不是信不過你,主要是大家湊了一千兩銀子,這事得問個清楚。”
圍觀羣衆們一聽,頓時冷靜了下來,確實,一千兩不是個小數目,要問個清楚。
衆人環視之下,鼠須道士壓力山大,嚥了口唾沫道:“臭和尚,你是不是來拆臺的,還是說,上面的野雞和你有一腿?”
“道長,別轉移話題,我就問一句,萬一燒了野雞,瘟疫還是不散,一千兩銀子退不退?”濟癲大聲質問,圍觀羣衆們連連點頭,比起野雞和誰有一腿,大家更關心錢的事兒。
“肯定會散,我已經和玉帝商量好了。”
“那行,道長這麼有信心,我就不說什麼了。”
濟癲嘿嘿一笑,轉頭看向圍觀羣衆:“大家都注意了,今晚看緊點,千萬別讓道長趁夜色溜了,畢竟是一千兩,生活不易損失不起。”
衆人連連點頭,一雙雙盯賊似的目光看得鼠須道士汗流浹背,暗道這次要完。
“道長,我聽說只是騙錢的話,最多把贓款吐出來,再挨一頓打。也不重,頂多被打兩三個時辰,死不了人。”
見鼠須道士猶猶豫豫,濟癲靠近兩步,蒲扇遮住嘴巴,小聲道:“可要是放火燒死一個人,到時不僅要捱揍,還會被官府抓去砍頭,那可真就死翹翹了。”
“啊這……”
鼠須道士手上一抖,火把掉落在地,和濟癲大眼瞪小眼,半晌後眼歪嘴斜,又開始了跳大神。
就在衆人以爲鼠須道士抽風的時候,他大喝一聲,一臉嚴肅道:“各位鄉親父老,玉皇大帝剛剛通知我,他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誠意,瘟疫天災不日則可自行退散,所以不用法事,祭神之人也不再需要,我這裡還有幾百兩餘款,大家拿回去分分吧。”
一聽瘟疫沒了還有退款,主要是退款,圍觀羣衆立馬就不困了,選出幾個代表圍住鼠須道士,興高采烈跟過年一樣,沒人再關心燒烤架上綁着的小玉。
“太真實了,活該你們被神仙看不起。”濟癲揮揮扇子,大步朝燒烤架走去。
就在這時,一支火箭從黑暗中射出,直奔濟癲後心,他怪叫一聲,一個飛撲臥倒,再擡頭,火箭已經引燃了燒烤架上的火油,熊熊火勢驟然兇猛起來。
“我靠,就知道會這樣。”
不管周邊大喊救火,實則看熱鬧的圍觀羣衆,濟癲一躍跳入火海之中,拳打腳踢,將一堆堆柴火踢飛,幾個健步便衝到了小玉面前。
在外人眼中,這是一個武藝高強但不怎麼注重儀表,故而邋里邋遢的臭和尚。
在小玉眼中,因爲英雄救美的加成,濟癲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又帥又有型,一襲白色僧袍風度翩翩,論顏值,只比那晚驚鴻一瞥的後腦勺略遜一籌。
……
“該死,這都沒射中。”
黑暗中,袁霸天放下弓箭,眼看濟癲衝到小玉身旁,殘忍一笑,拿起依靠在牆角的朴刀。
在二人身形相疊的一瞬間,他踏前一步,將朴刀當作標槍投出,面上兇殘獰笑更甚三分,已經看到了濟癲和小玉被朴刀穿成串的畫面。
然而並沒有,朴刀離手後定在身旁,動都不動一下。
袁霸天笑容僵硬,順着刀柄向後看去,在末尾處看到一隻緊握的蒲扇大手,比常人大腿還粗的胳膊上,長滿了鋼刷一般的黑毛。
“又是你!”
看清來者面容,袁霸天怒不可遏,自從一年前在賭場見到這張臉,他便連續捱了一年的毒打。
雖說後來揍他的神秘人從不露面,但熟悉的節奏和力道,讓袁霸天深信不疑,每次揍他的都是一個人。
“姓袁的,灑家以前和你說過,等錢花完了,還來揍你。”
廖文傑的樊噲臉咧嘴一笑,豪氣沖天道:“大丈夫以誠爲本,不可失信於人,現在灑家錢花完了,信守承諾,又來揍你了。”
“放屁!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揍我根本不是爲了錢,單純就是爲了揍我。”
“哎呀,看不出你一張莽夫臉,居然還有這份頭腦。”
廖文傑驚訝一聲,而後指着牆角:“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裝了,沒錯,路見不平一聲吼,我就是傳說中的‘路過的英雄好漢’,自己躺好,我不想在對你使用暴力之前使用暴力讓你躺好。”
“……”
有點暈,袁霸天捋了捋,沒怎麼捋清楚。
他晃了晃腦袋,一巴掌拍斷身邊的朴刀,獰笑道:“小子,你慘了,我已經練成金鐘罩大成,天下沒有人能傷得了我,之前的賬,我們今天一筆筆算。”
說罷,他馬步扎穩,雙臂運勁,周身黑袍鼓盪真氣。
只聽嘶啦一聲錦帛撕碎,袁霸天上衣爆開,肌肉虯扎,體表盪開一層金光。
“哈哈哈,我看你拿什麼跟我鬥……”
嘭!
廖文傑出拳塞在袁霸天臉上,打斷他肆無忌憚的大笑,挪開之後,露出一張懵逼的臉,以及兩道鼻血。
“就這?!”
……
另一邊,濟癲抱着驚魂未定的小玉,將其送回怡香院。
“女施主,你好好休息一下,貧僧就不久留了。”濟癲將小玉放在牀上,轉身便要離去。
“等一下,大師,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濟癲,在國清寺出家,施主有興趣可以過去燒燒香,很陶冶情操的。”
“好奇怪的名字……”
小玉滿臉不捨,拉住濟癲的衣袖:“大師,我還是好怕,能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你放心,瘟疫已除,沒人會抓你祭天了。”
“說到這個,老孃就……咳咳,我的心肝就一陣抽痛。”
小玉抓起濟癲的手,往自己心肝上按,幾次用力沒能成功,委屈巴巴道:“氣死人了,那些臭男人平時在牀上對我那麼好,放火的時候卻一點也不留情。”
“阿彌陀佛!”
濟癲雙手合十,笑着指點迷津:“正常,他們來找你就好比坐馬桶,坐的時候固然很舒坦,但絕對不會對馬桶產生感情。”
“大師,你說話好難聽,就不能委婉點嗎?”
“知道難聽就還有的救,簡單點,以後做什麼都行,別做馬桶了。”濟癲擺不出高僧的架子,幾句話沒說完,就露出了吊兒郎當的常態。
“可是大師,我不做馬桶又能做什麼呢,除了躺下來收錢,我什麼都不會呀。”
“不可能,你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是因爲你習慣了躺下來收錢,再想想,你肯定有其他營生的辦法。”見九世野雞這麼上道,濟癲深感欣慰,忍不住鼓勵起來。
“我想想……”
小玉皺眉坐在牀上,片刻後眼前一亮,驚喜道:“我想起來了,除了躺下來收錢,我的確還有別的賺錢手段。”
“說來聽聽。”
“大師,你懂的,就是……”
小玉笑眯眯點頭,靠在濟癲耳邊小聲說了起來,後者連連點頭,越聽越開心,忍不住讚歎道:“厲害,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多花樣,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小玉拋出一個媚眼,誘惑道:“大師,要不要來試試,不收錢,就當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好呀好……啊呸,好個屁!”
濟癲笑臉驟停,蒲扇拍了拍頭,頗爲懊惱道:“MD,我怎麼會和你談這些東西,一定是最近和傑哥走太近,被他傳染了色心。”
“大師,傑哥是誰,你還要喊人過來?”
小玉聞言頓時不滿起來:“算了,喊人就喊人吧,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以後你再喊人來我就該收費了。”
“我靠,你真是雞性難改!”
濟癲搖頭離去,三秒鐘後返回,嘗試道:“既然你想不出來,那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看你長相不差,可以試着去街邊賣豆腐,豆腐西施的名頭應該很有銷量。”
……
“所以,你就是這麼勸她賣豆腐的?”
街巷拐角,廖文傑和濟癲並肩站立,對面的豆腐攤用竹竿撐起羅帳,每有一位客人買豆腐,羅帳就會晃上三五分鐘。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聽說這間豆腐攤,不少勤儉持家的好男人都主動出門買菜,並表示往日葷腥吃多了,今天想來點清淡的,小蔥拌豆腐就不錯。
豆腐攤前長龍排起,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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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癲嘆了口氣,蒲扇拍拍腦袋,強行解釋道:“是我高估她了,不對,是我低估她了,賣豆腐都能賣出新花樣,她可真是個人才。”
“降龍,先別誇,依我之見……”
廖文傑摸着下巴,沉吟道:“小玉剛開始做生意沒什麼經驗,以後她就會知道,用這種方法搞促銷,耗時長、投入大,付出和收入不成比例,不符合資本的市場秩序。”
“所以她就會換一種促銷方式,對不對?”濟癲期待道。
“不,她會從怡香院招小工,擴大豆腐攤的經營規模,多擺幾個銷售窗口。”
“#¥%…凸…&~……”
濟癲聞言罵罵咧咧,言辭十分激烈。
“對了,昨天晚上我在菜市口遇到袁霸天了,他暗中下黑手,想幹掉你和小玉。不止如此,袁霸天武藝精進,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金鐘罩大成,現已刀槍不入。”
“這麼厲害,那他現在怎樣了?”
“至少要躺上半年。”
“妙啊!”
濟癲點點頭,目前正在研究九世乞丐和野雞的攻略路線,沒心思搭理九世惡人,躺上半年挺好的。
“降龍,你有件事辦得很不對,會出大問題。”
“傑哥請講。”
“你不該讓三個九世之人碰面,就像你同時追三個女孩,分開騙和聚在一起騙,難度不可同日而語,這方面我有經驗,信我不會錯的。”廖文傑分享經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