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結局篇 8 你在說的,是三月份的時候被我推掉的那個案子?
寧城城郊一處偏僻的小洋樓。
樓上一個密閉的房間,窗口的窗簾沒有完全拉嚴實,暗下來的天色中有燈光,隱隱投入室內。
躺在牀上的人濃密的羽睫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壁燈光線,完全陌生的環境,雲汐蹙了眉。
頭還有點疼,她第一反應,想自己此刻這是在哪裡酢。
撐着起身,身子也有點重,很疲倦的感覺。
這個房間裡傢俱擺設很簡單,但是算得乾淨,挺新的牙。
轉頭看門的方向,緊閉着,窗也是關着的,沒有拉緊的窗簾透着外面的燈光,四下沒有什麼聲音。
在她茫然回想自己此刻到底身處何處的時候,門外有了腳步聲,很輕。
可她察覺了,而且就在同一時刻,她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認知——自己此刻的狀況,不對勁。
擰門的聲音,門從外推入,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擋住了外面欲投入的燈光,那個人揹着光,完全看不清面容。
可雲汐知道是誰。
早前說送她一程的人,張賀。
她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她記得自己現在是有身孕的,下意識的反應,都是想保護好肚子裡的孩子,保護好自己。
門口站着的人不動,不說話,像是一座雕像,陰鬱。
雲汐屏着呼吸,腦中飛快思考着各種自己能使用到的防身的辦法,她不知道自己面臨的事什麼,可她必須先有所預備。
“雲醫師。”
空間裡響起冷冷的沒有感情的聲音,然後,門口的人終於邁步進來。
雲汐的背已經貼着牆,她意識到,自己原本隨身帶着的一些東西,都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包括手機。
“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她儘量用平淡的語氣問,藏起心中不斷泛起的不安。
稍稍一反應,她大概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跟他車上的香味一定有關,要不然她不至於會昏睡到被人弄到這裡來都不知道。
而這也讓她更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那樣的味道,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昏暗的光線下,雲汐望着面前的人,全身戒備。
張賀揹着手,站在距她牀邊兩步遠的地方,看着她的臉。
“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突然這麼問。
雲汐一怔,想到了之前自己莫名有的那麼些熟悉感,可是,她真的想不起來。
“名字?”他又說。
……名字?雲汐收到他的提醒,回憶……張賀這個名字……
爲什麼她就是不能具體想起什麼來。
突然,室內的燈光變得更亮了一些——張賀打開了另一側的壁燈。
而他也更看清了她臉上的茫然。
“果真。”他冷笑着看着她:“大半年前,我曾經去過你們那裡預約,所有要求準備的都備齊了,卻被告知不接受——雲醫師,你真的很大牌。”
大半年前到過諮詢中心預約?
雲汐一怔,他這麼說起,她似乎有那麼點點印象又好像沒有。
而這樣的表情在張賀的眼裡就更是恨。
“有能力的醫生不是該好好爲人服務?你果然像報紙上所說的那樣,自私。”
他冷冷地咬牙切齒般說出的話,讓雲汐心裡更是不安,同時在腦海繼續搜尋,關於這個叫張賀的人的記憶。
經他剛纔的提醒,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不那麼確定。
“……你在說的,是三月份的時候被我推掉的那個案子?”
她試着問。
三月的時候,她曾接到一個約訪,看了資料對方屬於一個臆想症患者,而且情況還不輕,但那時候她因爲剛好遭遇了婚變,在完成慕彥沉妹妹慕悅然的溝通工作後就推掉一切,遠赴印度兩個月,去進修也是去散心去了。
現在想起來,好像那個臆想症患者的名字……也是叫張賀。
張賀笑了,那張嚴肅的臉一旦笑起來,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讓雲汐更多了一種不安。
他這是證實了她所說的是對的?
那難怪她會覺得他有點眼熟了,她終於知道自己之前爲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張賀,卻又完全記不起是什麼時候了——
原來,她的這一種熟悉感,並不源於兩人真的曾經有過什麼接觸,而是,她曾在約訪資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是因爲那個,纔在她心裡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你終於想起來了。”
張賀看着她:“不過,我卻一直不知道你是誰……直到這一次,有人把你的身份曝光——”
“雲醫師,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幫我,在我女兒接受你治療的時候,卻突然自殺……你說,你跟我們家,到底是有什麼樣
的仇怨?”
這句話聽得雲汐很是莫名,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發生的,她也只是個人,有自己的生活跟情緒,當初遭遇婚變的她確實無法集中精神給人做任何治療,更何況是張賀資料上寫的那一種重度臆想症的情況。
從專業的角度來說那是比慕浩平那種戀物癖更嚴重的狀況,需要多次治療,她那時候的心情確實不適合接。
再說到張沐沐,她始終只是一個醫者的身份,要不要配合,還是要看張沐沐本身,不能因爲她自己想不通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就怪到醫生的身上說是醫生的錯。
“我很抱歉,但是我有自己生活,不是全部圍繞着工作做的,自己無法專心的時候,確實不能接,這也是對訪客的負責任。”
“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張賀突然上前,伸手一把扯着雲汐的發,很靠近地看着她:“這爆料怎麼來得這麼晚,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神秘的催眠治療師就是你,如果早知道——”
他下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但是雲汐的心突然毛起來。
“你知不知道那個治療對我的意義!”
他的面目突然有些扭曲,那張臉就近在眼前,雲汐心裡涌起一種深深的恐懼,提醒她,這個人有臆想症!
頭髮被扯着,她卻不敢反抗,就怕遭到更到的傷害,她現在懷着孩子,什麼險都不敢冒,她不能只爲了自己。
“你先冷靜一下,有什麼,我們好好說,如果你需要我怎麼幫你,你都可以告訴我。”
她深吸氣,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那一種聲調類似她平時跟訪客交談時使用的,稍微低沉輕緩,試圖帶給張賀一種緩和的感覺,讓他先放鬆下來。
“幫我?晚了!”
張賀瞪着大眼看她,臉色有點泛紅,顯示着他此刻情緒的波動。
“都是你,都是因爲你不肯接,不肯幫我,纔會讓我走上那條路,纔會讓我變成那樣……”
他嘴裡喃喃說着,抓着雲汐頭髮的手越來越使勁兒。
雲汐咬着脣,只能跟着他手的方向往後仰着頭,儘量不讓自己的頭髮被扯得太疼。
他眼中的那種光,讓雲汐感覺到自己的危險。
“你知不知道我的家裡發生了些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心裡一直裝着什麼,就是因爲你!”
“而你呢,依然過着你的日子,一個神秘催眠師的身份,一個慕家少奶奶的身份,過着那麼愜意的日子,而我的家已經支離破碎,都是因爲你!”
頭髮一直被用力扯着,雲汐疼得悶哼,覺得自己頭皮一直又麻又辣的。
“你先放手——”
她忍着疼說。
“好啊。”張賀說着,手摁着她腦袋往後用力一推。
下一秒,咚地一聲,她的後腦勺磕在背後的牆上,頓時一陣眩暈,鈍痛加上發麻的頭皮,是她唯一的感覺,那一刻,噁心的感覺頓時涌上來,她強忍着。
“彆着急,我會讓你慢慢感受一下我所受到的那些折磨,你先等等,先等等——”
他突然起身,要往外走。
“你既然知道我是慕家的少奶奶,就不怕慕彥沉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
在他要轉身出去時,雲汐在他身後說。
她沒有辦法了,張賀要做出什麼事她不知道,但是她必須要保護自己保護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如果將慕彥沉搬出來能讓這人有一些懼意,那麼她當然會提醒他這件事。
張賀卻淡淡笑了:“在你上我的車之前,我就已經都想過了,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