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了穆弘深的事,穆父穆母都沉默着沒有半點驚慌之色,格外淡定的開始收拾東西,甚至還安撫着舒瑩然。
次日,三人一起啓程離開了洛市。
荷伯特私立醫院。
躺病牀上的穆弘深依舊昏迷不醒。
任由穆父穆母陪在他身邊說了多少話,他都毫無動靜。
用醫生的話來說,那枚子彈太過於靠近心臟,或許影響到他的神經系統,或許他也不會再覺醒。
“媽媽……”窗戶外一直看着爺爺奶奶的Mikon忍不住拉了拉舒瑩然的袖子:“爸爸不是昏迷不醒麼,爺爺奶奶爲什麼要對他說那麼多話?爸爸能聽見嗎?”
“能啊!”
舒瑩然默了一下,蹲下身看着Mikon的眼睛:“你爸爸雖然昏迷着,可是他的大腦很可能是清醒的,只是因爲某些緣故,他醒不來,要是聽到家人在他身邊對他說那麼多話,他可能會鼓起勇氣醒過來!”
“那,媽咪,我也能對爸爸說話嗎?”
“當然能!”
一個月後。
Mikon已經養成了每天都對着爸爸說故事的習慣。
就連權塵飛也特地到荷伯特,來醫院陪了穆弘深好幾天。薛諾和阿文死磨爛纏的也跟着來了。
“兄弟,你說,我明裡暗裡幫你幫了那麼久,如今我還沒功成,你竟然就身退了,對得起我麼?”
穆弘深躺在病牀上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要不是旁邊的機器一直跳動着心率,權塵飛幾乎覺得自己是在和一個死人說話。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穆弘深原本飽滿帥氣的臉頰已經瘦得可怕。
顴骨高高的突起,雙目微微的凹陷。
“穆弘深,你要是再不醒來,你就變醜了!”
薛諾扯着喉嚨喊了這麼一句,忽然哭着跑了出去。
她覺得,她們家然然老大真的是太可憐了,爲毛的要讓她遇上這麼多,這麼多的事啊!
唯有韋俊回和蓉兒,現在還沒法來。
穆父穆母每日必到,陪着舒瑩然和Mikon度過了一個秋冬。
六個月後。
次年春天。
這日,舒瑩然挺着大肚子來到醫院,剛把手中的毛巾放下,就覺得肚子有些酸酸的。
她忽然有些自嘲的笑道:“穆弘深,有種的你就醒過來再取一次孩子的臍帶血試試看?你要是再不快點醒來,只怕就來不及了呢!”
牀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舒瑩然看着那瘦削的人影,心中突然一動,輕輕對着穆弘深耳語道:“還記不記得你十年前在洛市的湖邊救過一個長頭髮的溺水小女孩?她曾害得你和你的同學游泳比賽輸了一次呢!”她幽幽的嘆息一聲:“那個小女孩,就是我……”
牀上的人,眉頭輕輕的跳動了一下,可惜太微弱了,舒瑩然腆着一個大肚子,根本就沒看見。
“還有,雪漫給我打過電話了,她把你的故事告訴了我,其實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找的那個小女孩,真不是舒夜雲,不過也不是我,那是蓉兒啊!當年,是羅蓉兒,是我讓她跟着你的……”
那時候,舒瑩然因爲舒夜雲也在的緣故,早就決定不上洛市貴族學習了,不過她卻拜託過羅蓉兒替她看着穆弘深,因爲羅蓉兒說過有一段日子穆弘深狀態特別糟糕。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會演變成最後這種狀況。舒瑩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如果時光就停留在過去,該有多好,你
說呢?啊!”
舒瑩然突然發覺自己的腹部抽痛了一下,她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一股熱流悄然滑出體外。
糟了,羊水破了?
來不及多想,舒瑩然就伸手按下穆弘深牀頭的鈴。
只聽護士站一片沸騰,幾個小護士爭先恐後的朝着穆弘深的病房跑來,一邊還用流利的德育討論着:“哎呀,這個帥氣的病人難道醒來了?”
“快點快點,大家都快去看看他!”
舒瑩然忍不住苦笑,要是這些小姑娘發現是自己按的鈴,該得多失望啊!
還好,小護士們的素質非常高,發現是舒瑩然快要生產了,又分外熱心的找了移動牀來將舒瑩然搬往婦科去。
半小時後,穆父穆母還有阿凱一行剛趕到,就聽到產房裡傳來一陣哇哇的啼哭聲。
“啊!我的孫女兒!”穆母激動得朝着產房奔去。
在舒瑩然的要求下,護士將舒瑩然產後的病房設置在穆弘深的病房內,這樣方便穆父穆母來照顧她,遠在非洲的琳達也早就被舒瑩然請到了荷伯特。
次日,舒瑩然被醫生抓去坐冰,便於加快恢復生產的撕裂傷口。
還沒來得及回到病房,就聽到裡面一片鬧哄哄的聲音,其中Mikon的哭聲尤爲慘烈。
聽得舒瑩然全身一陣緊張。
“發生什麼事了?Mikon你妹妹怎麼了……”
舒瑩然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縷陽光從窗戶上輕輕落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臉上,輕柔而溫暖。
新生的寶寶粉嫩嫩躺在他懷抱中。一旁,Mikon蹲在角落哇哇的哭,聲音滿是委屈,穆父和穆母簡直不知道該看兒子還是該看孫子纔是,一時間來回拍着小傢伙又折騰着去對着穆弘深流淚。
可是那個男人,卻一直,徑直的盯着自己懷抱裡的小傢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瘦骨如柴的臉上卻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
從門口到牀頭這麼遠的距離,舒瑩然都能看到他的手臂在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着。那是他太久沒有動彈,身上的肌肉已經萎縮了的緣故,若不是兩個護士在一旁接着他的胳膊,只怕他連孩子都抱不動。
“然然……”
他聲音沙啞的呼喚着,幾乎讓人聽不明白話語。
可是舒瑩然卻忽然轉身就關上了病房門。
不記得多久開始,他已經叫她然然了?早就不再是舒舒了?
隨着門聲咋落,兩滴淚迅速滑過臉頰。
時光夾着火車般的轟鳴從腦子裡嘩啦啦的奔馳而過,從小時候那一眼的鐘情,還有長大以後每次偶遇的心悸,動用整個家族企業的項目朝着他一步步靠近,懷上孩子以後的喜悅,還有被他傷透的撕心裂肺都歷歷在目。
這一年多時間來的報復,一步步逼近他的心境,卻在看見眼前這一幕後,忽然崩塌了。
卸下了所有的工作負擔,在穆父穆母還有Mikon的照顧下,穆弘深的身體很快就恢復過來,兩個月後左卿雨來看過穆弘深一趟,遞給他穆氏家族的邀請函,整個穆氏家族都不接受穆弘深脫離家族。
可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是,穆弘深依舊果斷的拒接了左卿雨的邀請。
“我已經不是穆氏家族的人了,我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以後我也會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打算再進入穆氏產業。”
“你別不知好歹!”
左卿雨怒道:“這次你要是還這麼固執決定和家族脫離關係
,以後你可別後悔!”
“我不後悔,你請便!”
冷冷的揮了揮手,穆弘深客氣的指着門。
他能夠放下那麼多成見心平氣和的與左卿雨說話,不代表他就能心平氣和的與這個人繼續相處。
以後,最好是不要再見了!
“哼!”
左卿雨大沒面子的怒哼一聲離開了病房。
門外,Mikon靠在舒瑩然的懷裡,忽然奶聲奶氣的對着左卿雨道別:“姨奶奶,再見了!”
忽然看到舒瑩然的臉色,他突然乖乖的站直了身體:“不好意思說錯了,是再也不見!”
“噗嗤!”躲在角落的阿凱忍不住笑出聲來。
“走好!”
舒瑩然雲淡風輕的補上一句,滿臉淡然的神色,讓左卿雨本是滿腔怒火的情緒忽然沉寂下來。
“算了,既然你們決定歸隱,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半年後,布里格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宅內,哇哇亂叫的嬰兒吵得人耳膜發麻。
“拜託了,lisa,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的奶粉喝光光!”Mikon非常鬱悶的一邊搖晃着嬰兒搖籃,一邊跟遠在加州的朋友打電話。
“hello,艾麗,我寒假一定能來加州的,到時候妹妹也長大了,然後……”
“Mikon,給爸爸倒杯熱水好嗎?”穆弘深的聲音再度打斷了小傢伙的電話粥。
“噢買噶!”Mikon憤怒的站起身來:“你們還要不要人活啦!”
閣樓上的穆弘深有些無奈的俯身探出頭:“兒子,爸爸不能總是爬樓,心臟會受不了啦,醫生說還需要安靜的休養幾個月!”
Mikon不滿的倒了杯熱水,和電話裡的朋友告別了,這才蹬蹬的上樓。
“喏,要是等你好了,你還不能讓媽咪原諒你的話,我們全家都會把你趕出去,到時候你就去和爺爺奶奶住一輩子!”
聽到兒子氣勢洶洶的訓話,穆弘深有些悲催的摸了摸鼻子。
曾幾何時,他竟然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年底。
趁着穆父穆母帶着Mikon和lisa去盧森堡看望朋友,穆弘深終於將舒瑩然留在了家中。
“喂,你攔着我,幹什麼?薛諾手中還有兩份關於弘溪然城的設計圖需要修改呢!”
某女分外不耐煩的吼道。
“然然,難道到現在你都不願意原諒我嗎?”
某女抓住某男的領口:“你真的想讓我原諒你?”
某男握拳咬牙回答:“你能原諒我麼?”
“好,原諒你,可以!”
某女冷哼,猛的將某男推倒在牀
“讓我上……”
某男青筋凸顯,想起兒子可憐巴巴等候的眼神,咬牙繼續忍。
“你來吧……”
某女邪惡一笑,欺身向前,緩緩撲倒在牀--突然,從牀頭摸出手銬。
某男迅速被手銬束縛牀頭,驚惶打呼:“你、你要幹嘛?”
某女彎腰從牀底摸出一物,迅速拉伸豎立於屋子中央--鋼管?!
看到某女身着寸縷開始跳舞,某男鼻血飆出狂呼:“啊!舒瑩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行!”
舒瑩然扭動着腰肢繞着鋼管旋轉:“我一定會等你噴薄而出,再離開!”
某男:“老天,救命啊!”
穆弘深仰天嘆息,老婆大人,你的復仇之心到底要如何才能湮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