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深吸了一口氣,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他承認這兩個劇本確實普通了一些,但他畢竟本身是個作者,當導演是半路出家,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吧?
但是看席勒依舊堅持,埃迪繼續往下看,他就不信寫不出一個讓甲方滿意的故事。
接下來機會就來了,因爲之後是有關於斯塔克的婚禮之旅的紀錄片,也就是各個超英聚集在一起,這可太有拍頭了,畢竟之前已經在網上火過一輪了,宣傳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劇本和拍攝不出問題,那一定會大爆的。
關鍵就是羣像劇的劇本更不好寫,因爲本來時間就短,還要分給很多主要人物,並且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故事線和感情線,同時還要有一條形散神不散的主線,相當考驗編劇和導演的功力。
埃迪摩拳擦掌,畢竟他之前就是婚禮紀錄片的導演,對於很多細節記得很清楚,雖然他可以利用這個優勢來拍充滿噱頭的綜藝,但是拍起電影來也不虛。
埃迪想了想,當然,羣像劇最重要的就是每個人的動機,沒有動機的亂入會嚴重的打亂節奏,而所有動機最後又必須都交織到一起,否則就會從頭閃到尾,沒有重點。
最終,埃迪還是把目光落到了空間站上。
斯塔克基本上是提供了空間站所需要的大部分科技,所以他對此志得意滿,在自己籌備婚禮的宴會上也對此誇誇而談,言語之間不乏對於魔法側的諷刺。
作爲至尊法師的斯特蘭奇卻對他這種貶低魔法的行爲很看不慣,他認爲在人類邁向星際大海的旅途當中不應該只有科學獨佔鰲頭,魔法也必須有一席之地,因此他認爲自己可以在這個時候和斯塔克談談,加重空間站以及太陽系探索當中的魔法因素。
變種人在仙女座星系的情況很好,但他們認爲他們的首府星外側也應該有一個類似於空間站的基地,因此變種人的領袖聯絡了之前剛生完孩子的旺達,希望她能夠在這次聚會當中探探斯塔克的口風,看看能用什麼樣的代價換到這樣的技術。
阿斯嘉德對於人類怎麼探索太陽系並不感興趣,但是他們認爲至尊法師確實應該有更強的話語權,因爲他們本身也屬於神力文明,說白了,他們就是來爲斯特蘭奇撐腰的。
而作爲研究員前來的彼得和公開身份的美國隊長都關心另一個問題,那就是空間站一類的工作到底能否持續給普通人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讓他們在這樣的科技發展當中獲得更多利益。
而席勒,他則代表神盾局來調停多方關係,以防止他們一言不合打起來,當然,尼克也希望在此過程當中能爲神盾局爭取到更多話語權。
埃迪檢查了幾遍,覺得所有人的動機基本很符合外界對他們的刻板印象,之後就是一系列的交鋒和談判,表面上看其樂融融,實際上暗流涌動,相互猜測、質疑、交換和妥協。
埃迪的野心很大,他認爲這部片子應該不同於之前所拍攝的所有超級英雄紀錄片,不是強調他們是超級英雄,而是強調他們也是個人,他們也有自己想要爭取的利益,也和普通人一樣,在這方面寸步不讓,超級英雄有自己的名利場。
這種全新的看法確實很引人注目,因爲在大衆的印象裡,超級英雄都是偉光正,至少表面看上去都是團結的,互幫互助的,樂於助人的。
如果看到他們還會爲了某些利益產生爭執、吵架甚至是動手,會像餓急了的獅子一樣咬住對方的肉死死不撒口,會小心的試探,過度的解讀,充分的懷疑,這無疑把構成了他們的東西當中人性的那一面放的更大。
“真實的超級英雄”這個主題一定會幫這部電影扶搖直上,火爆全球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說實話,這已經有點超出埃迪這個半路導演的能力了,他認爲可以找一些成名已久的大牌導演來合作,相信他們會對這種超級英雄的內幕類劇本感興趣的。
而席勒依舊不同意。
最終埃迪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空間站墜落事件上,災難片,一個拍不好就是電影跟着導演跟着投資商一起災難的類型,尤其是由真實事件改編的災難片,嘻嘻哈哈,等於自殺。
這類片子往往都是各國的政府部門參與投資的,一般來講帶有一定的紀念和告誡意義,所以必須要嚴肅嚴肅再嚴肅,充分的表達沉痛緬懷,絕對不能搞什麼娛樂化解讀。
對於導演來說,這就好像難度又上了一個層級,需要帶着鐐銬跳舞,埃迪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寫出一個好劇本,於是他選擇了最保守的方式,如同拍紀錄片一樣,只呈現事實。
但是電影和紀錄片不同,電影需要有一個主視角,埃迪覺得最保險的方法是從普通員工的視角出發,呈現這場災難當中空中人們互幫互助,地面各國聯絡配合的景象。
就在埃迪一點一點的修改着這個劇本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緊接着門外傳來同事們的驚叫,埃迪趕忙點開手機,看到他常看的那個短視頻軟件給他投放了一條頭條新聞。
新聞的封面就是神秘客那張大臉。
毫不出所料的是,詹姆森選擇曝光神秘客。
點開視頻,內容也非常直白,簡單來說就是號角日報社的老版受到神秘人的邀請前去採訪,卻發現正是拯救了空間站的英雄神秘客,而他在採訪的過程當中發現這人漏洞百出,各類採訪的細節被口述出來之後,一個自大又自卑還不學無術的草包騙子形象躍然紙上。
緊接着放出的畫面更是佐證了這一點,在面對巨大的蜘蛛怪物的時候,神秘客簡直是落荒而逃,跑到半路還被石頭絆倒,最終砸碎了頭盔,而露出的臉卻是之前也備受關注的空間站墜落事件中唯一一個重傷者賈斯汀·巴爾克。
很快就有之前在斯塔克集團共事的同事認出了他,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巴爾克,而是昆汀·貝克,一個在實驗室裡搞破壞的瘋子。
隨着越來越多有關於貝克的視頻被髮出來,人們也逐漸拼湊出這個騙子的完整形象,簡單來說就是,自己闖了禍還不敢承擔後果,轉換身份逃避責任,還混進空間站裡,把所有攪得一團混亂,最後妄圖扮演救世主而被拆穿。
形象幾乎已經不能更壞了。
可埃迪看着這個新聞卻不是如其他網民那樣只顧着譴責貝克,他突然想到,如果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神秘客,那之前被指責的奧克斯其實是被冤枉的?
埃迪立刻就有了靈感,他認爲自己應該從奧克斯的視角出發來演繹這一次的空間站墜落事件。
他畢竟也算是內部人員,之前聽到過一些消息,奧克斯從空間站離開之後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這證明他的精神出了問題。
埃迪想,或許自己可以採用魔幻現實主義的方式來呈現出當時奧克斯視角下恐怖的空間站,這樣既能給人們警醒,也能夠幫助奧克斯恢復社會身份。
當然,就從奧克斯登上空間站開始寫起,一面要揹負家庭的重擔,一面在工作上又不順利,還受到了小人挑撥,所以逐漸情緒失控,越來越多的幻覺出現在奧克斯的腦海中,最終導致他把一切罪責歸在了自己頭上。
埃迪越寫越順,沒多一會兒就寫了好幾張紙的草稿,他一邊寫一邊給席勒介紹自己的思路,比如現實世界和幻覺怎麼區分,奧克斯內心的痛苦掙扎怎麼表現,同時又怎麼帶出空間站當時的緊急情況。
難得的是,席勒這次認真聽了,但是他一開口就讓埃迪想撞牆,他說:“你爲什麼只寫了一半空間站當中缺氧的情況,那另一半呢?”
埃迪張了張嘴說:“我提到了啊,被困在房間的奧克斯接到了消息,另一半的空間站墜落了……”
“那墜落的細節呢?”
“這和這部電影沒關係。”埃迪說:“我們表現的主要人物是奧克斯,而不是另外那半邊空間站上的人,電影是需要一定程度的藝術加工的,不能什麼都拍,那樣就成大雜燴了。”
席勒剛要說什麼,埃迪就打斷了他說:“我不是說另一半空間站上的工作人員就不值得同情了,電影除了要記錄事實,更要表現主義和風格,更要做到人物、場景、故事線和表達的精神完全統一,否則就是徹頭徹尾的爛片。”
“就好像你拍青少年愛情故事,不可能把他們上的每一堂數學課都記錄下來,儘管在現實當中他們肯定去上了,但是這些細節既不能體現他們的人物設定,也不能推動主線故事進行,那就完全沒必要拍。”
“就像我寫的這個故事,另一半空間站確實遭遇了災難,但是它並沒有對這一半空間站造成任何影響,與主線故事無關,對於奧克斯感情變化也沒有產生推動作用,也不能更好地塑造大家齊心協力擺脫災難和困境的精神,那他對於這部電影來說就是沒有意義的。”
“我不管,你必須得拍。”席勒盯着埃迪說:“而且前面的劇本統統不行,你得按照事實來拍。”
“那你說說哪裡不行了。”埃迪也被氣得夠嗆,他把椅子轉過來,抱着胳膊看着席勒說。
“首先,羅賓斯沒有任何成長劇情。”席勒說:“把他到卡瑪泰姬之後的劇情改成他被打敗了,被關了起來,然後逃跑了。”
埃迪一愣說:“爲什麼要這麼改?我塑造的是一個本性不壞,但是魯莽衝動的青少年,在這種風格的電影裡,主角肯定是要有成長的……”
“因爲事實就是這麼發生的。”席勒沒有太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很強硬的說:“沙人也得改,改成他被羅賓斯綁架了,被催眠着能力失控,所以從東海岸追到了西海岸。”
“你等一下,這已經不是電影的問題了。”埃迪說:“動機呢?羅賓斯爲什麼要綁架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