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求仁者得仁
我十三歲繼位的時候,大娘娘仍不許我身邊有貌美的宮娥,宮人們自然是比我更加懼怕大娘孃的,他們管束的我比大娘更甚,不管我作甚事兒,總是有人盯着我的。
我心裡便對大娘娘漸漸的不滿起來,嬤嬤對我說不怕等我親政了便能主宰天下,任意妄爲。
我便聽從大娘孃的話兒,跟着師傅讀經誦典,摒棄了和貌美宮人戲鬧的心思。
可是我十六歲的還是御花園遇到了真娘,她只是一個宮人,天真有趣兒,笑着比御花園的花兒還好看,我很喜歡她,爲了她逃了半日的學。
後來大娘娘還是知道了,將真娘趕出宮。
那一年大娘娘開始爲我選妃,先前說好了要我立郭氏,我偏偏選了張氏,自然最後郭氏成了皇后,張氏只是封了美人。
後來大娘娘去了,我去小娘娘照例還只能吃一半的菊花糕,我想也許小娘娘是個念舊情的人。我常常見小娘娘去大娘孃的寢宮裡站着,她倚在窗前,有時會一站就是半天,直到暮色透過窗櫺灑在她的臉上。
我上朝回來若是見不到小娘娘便跑去大娘孃的宮裡頭,有一日我秉退宮人,想要給小娘娘一個驚喜,不料卻看到小娘娘在偏殿的的桃樹下燒衣裳,見我不告而來,很是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那日我鬱鬱不樂,派宮人細細打聽小娘娘爲何要燒衣裳,爲何見我又是那樣驚詫。
後來我派去的宮人卻說小娘娘燒的都是我生母李氏給大娘孃親手縫的小衣,嬤嬤勸慰我說小娘娘怕我見了生母的親手縫製的舊物傷心罷了。
我是不懂,生母爲何不替我縫製衣物,我從小到大穿的都是小娘娘縫製的衣服,就連大娘娘也曾親手替我縫製過,可是生母李氏卻未曾留下一件,哪怕是一件我也好有個念想
。
嬤嬤勸慰我道,爲孃的哪有不替孩子打算的,就是爲我好所以纔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留戀,免得大娘娘生了猜疑,不但於我不利,她自己也是難過好的。
那個時候我心對大娘娘又生出了沒有由來的恨意,她那樣威嚴,威嚴的生母連看我一眼都是不敢的。
生出恨自然也生出了好奇,我尋了好些人詢問生母去世前留的話兒,零零碎碎都是不全的。
有人說我生母臨死前還抱着這卷畫兒。
我一直百思而不得其解,今日方纔徹悟了。
“因爲你生母和小娘娘都喜歡跟大娘娘玩唄,就跟阿魯喜歡和我玩一樣。她們肯定覺得大娘娘有趣兒。”七娘不以爲然的說道,心裡明鏡似得,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官家轉過頭看着七娘笑了,輕輕的摸了摸七娘頭道:“阿婉不懂,等你長大便懂了。”
“阿婉不懂的,阿婉只是想看看畫裡的人兒。”七娘指着陛下手裡的長條木盒道。
陛下聽完,便親手打開盒子將畫兒展開來在燭火之下給七娘看。
畫裡的娘子果真同阿孃一般樣兒,七娘細細的看,那笑容那樣明媚,紅衣烈焰,氣勢如虹。
“陛下,這是大娘娘嗎?”七娘問道。
“自然,只是朕也不曾見過的,小娘娘說這是大娘娘年輕時候的樣子。朕從未見過這樣大娘娘,明豔如日月之輝。朕只記得她威嚴的樣兒,端端的坐在長案之後給朕講《史記》,讀《詩經》,她一個眼神朕便怕的要命,就如同衆人怕朕一般”官家說道後來便自顧自的笑起來,目光最後定格靈堂上。
七娘看着畫發愣,爲何阿孃白冰玉和大娘娘像是一個人一般,這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不成?
“陛下,夜深了,皇后娘娘還在門外候着呢!”慈華殿大殿的門外是慧無姑姑的聲音。
七娘看了看陛下,陛下道:“知道了。”
七娘幫着官家把一應的菜品擺着了祭品的位置,官家在蒲團上跪下,七娘依着樣子也跪下去。
官家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道:“小娘娘一路走好,到了那邊便可以和大娘娘團聚了。”
七娘和官家一起站起來,愣愣的看着官家。
“你且還不去?難不成要等得你姨母來罰你才作罷?”官家一臉嚴肅的問道。
七娘在心裡嘀咕起來,這官家的樣兒哪裡像是個皇帝,連她家大朗威嚴都不曾,便小聲嘀咕道:“陛下過河拆橋,阿婉可是記得了。貓兒——”
七娘說着便翻牆而出了,雨駐雲散,天下露出一抹橘色,七娘一推窗,一道金光射入慈華殿,耀眼無比。
她溜會福寧宮的時候幾個嬤嬤是知道的,卻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幾日宮中是非多,宮人們也都格外謹慎,偏偏對七娘都是不大注意了
。
一個玉英閣裡管事的嬤嬤叫了冬青吩咐事情,冬青回來對着七娘說這幾日宮裡瘋傳郭元師是皇后娘娘送去的吃食兒毒死的,這話連陛下都聽了過去了,叫七娘素日裡小心些。
皇后娘娘回福寧宮換衣裳的時候特意叫了七娘過去,七娘去的時候見姨母的臉色很是不好,眉宇間隱隱帶着怒氣,一把推了桌子上的茶杯道:“你素日也是這樣當差的?這茶都失了色也敢端上來給我喝!”
滿屋子的宮人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落針有聲,連帶着七娘也嚇的不行,姨母的陣勢果然勝過官家許多倍了。
秋蟬上前來扶了杯子,收拾桌子道:“娘娘鳳體要緊,爲了這樣的小事兒,傷了身。嘴長在別人身上,管不了便不理會。清者自清,陛下心裡最是有數的。”
“最怕他有數!”姨母冷笑一聲說道。
“娘娘息怒,那張昭儀這會子還在慈華殿前跪着的。可見陛下心裡還是有娘娘的。”大嬤嬤忙續着秋蟬的話頭說道。
“阿婉,你雖小,可是要擦亮眼睛,這宮裡頭可不是個省事的地。”曹皇后見七娘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側將她拉入懷裡,輕輕摩挲着她的頭髮說道。
“娘娘——”大嬤嬤在傍邊制止道。
“無礙,我的外甥女我知道,她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好的。”皇后娘娘擺擺手秉退不相干的衆人,只留着秋蟬和大嬤嬤。
七娘心裡糊塗,怎地那郭氏出事和姨母扯上了關係?
十三郎說郭氏並未死,只是從拱辰門被送出去了,那麼姨母不知道嗎?
“這事兒若是賴在娘娘頭上,陛下心裡愧疚自然會心裡對娘娘暖和些的。”大嬤嬤拍着手說道,眼中都是焦急之色。
秋蟬靜而不語看看曹皇后緊皺的眉頭說道:“嬤嬤說的自然是不錯,然娘娘是曹家的女兒,曹家女兒的清白何等重要,怎能平白擔了這污名兒?”
“真真是傻娘娘,名兒是個甚,那裡抵得上陛下的**愛?”大嬤嬤急切的說道。
七娘不知道她們在爭辯何時,猜想大約是與郭氏之死有關。
“可是娘娘是皇后,青史留名,曹家世代公卿,怎能得了這樣的名兒?這個黑鍋娘娘背不得。”秋蟬也頗爲急迫的說道。
皇后娘娘一直不說話,她拍拍七娘的手問道:“阿婉覺得如何?”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阿婉不知道姨母指的甚事兒,但求仁得仁,只看姨母求的是甚兒。”七娘想着她的姨母貴爲皇后娘娘,接她來也不是看她天真賣萌的,此時顯露一些才智最是和適宜。
“求仁得仁,你們可聽見了?”皇后娘娘眉宇之間的愁容忽然舒展起來,顏顏一笑,端莊中多出幾分堅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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