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間門被父親打開,他驚慌失措般拽着我一起出了房門。
我們家大門朝北而開,我和父親住的房間離大門只隔了兩堵牆,此時走出房門,門外的敲門聲便更加聽得清楚了。
篤篤篤……
“幺兒,我來找你了,你快出來”。
隨着一陣敲門聲傳來,外面有着一道冷幽幽的聲音傳來,她說話的聲音中好像充斥着無限的哀怨一般,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快走”,父親並沒有理會門外的聲音,而是拽着我加快了腳步。很快,我和父親就來到了我們家院坎上。
“幺兒,你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快出來,爲孃的想你了”,門外幽怨的聲音伴隨着敲門聲再次響起。
此時父親終於停下了腳步,怒目對着大門方向,怒吼着罵道:“快給老子滾,這裡沒有你要找的幺兒”。
說完,父親又拽着我推開了堂屋門,進到了堂屋裡。
進了堂屋,父親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拽着我直接走到了神龕下。
“跪下”,父親突然一聲大喝,嚇得心驚肉跳。
我注意到,此刻父親的臉上充滿了焦急和不安,事情的嚴重可能已經超出了我想象,所以我二話沒說,便跪在了神龕下面。
我剛跪在地上,父親又急忙將神龕上的香爐給取了下來,並遞給了我,說道:“把它頂在頭上”。
望着父親遞過來的香爐,我略微遲疑了一下,不知道他將這燒香拜佛的東西給我到底有何用意。
“叫你拿過去頂在頭上”,父親又一句怒喝,我急忙接過了他手裡的香爐,並將它舉在了頭頂上。
“記住,想要活命,就好好舉着香爐在這裡一直跪到天亮,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動”。
父親說完,根本不等我回話,轉身便離開了堂屋,並將堂屋門給關了起來。
砰!砰!砰!
門外的敲門聲越發急促,此時更像是用拳頭捶門一樣。
“幺兒啊,幺兒,我的幺兒……”。久不見迴應,門外的聲音越發的尖銳起來。
此時的我,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我環顧四周,偌大的堂屋裡,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於是那無形的恐懼,又瞬間增加了幾分。
“老子讓你快滾,你聽不到是不”?父親的怒罵聲再一次在堂屋門外響起。
“爸爸原來在門口守着的,他並沒有拋棄我”。
父親的聲音就像是一顆定心丸,有他在,我的心裡又踏實了許多。
“吱呀”
突然又一聲開門的聲音響起,門外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這怎麼回事,門外的人是誰”?
父親和母親的房間在最左邊一間,是離我們家大門最遠的房間,平時只要關上房門,整個房間基本密不透風,所以大門處的傳來的聲響幾乎完全聽不到。
“小峰他今晚沒穿那衣服,我猜是她來找他了”。
“你說什麼?那小峰現在在哪裡”?
我聽得出母親此刻很是擔心我,於是我連忙回答:“媽,我在堂屋裡”。
“小峰,不要怕,有媽在,媽馬上…”,母親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父親打斷了,說道:“不要進去,你難道忘了嗎?我們就在這裡守着”。
母親被父親打斷後,兩人突然沒了聲音,大約過了不到半分鐘,母親才又繼續說道:“小峰,你不要怕哈,好好躲在屋裡,我和你爸在這裡守着”。
“媽,我不怕,你不用擔心”。我嘴上雖這麼說,可是我的心裡已經怕得要死,總感覺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會有一個女鬼突然站在我背後。
“你說門外的會是孫樹情嗎”?堂屋門外,又響起了母親說話的聲音。
“現在還不確定,你小點聲,別又嚇到他了”。
在父親的叮囑下,堂屋門外我父母兩人交談的聲音變得越發小了,此時我除了知道他們還在說話外,根本聽不清他們所說的內容。
“孫樹情?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此時的我儼然一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所以就連孫樹情這個名字都一時給忘了。
“對,就是她,那具女屍”。
沒有想起還好,這一想起來,我的三魂被嚇掉了兩魂,此時此刻,我滿腦子都是那具穿着紅色壽衣的女屍。
我在這種寂靜又恐怖的氣氛中掙扎,似乎像是已經過了幾個世紀,而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
聽到這聲巨響,我整個人情緒陡然緊繃起來,此刻, 擺在我眼前的只有恐慌,恐懼,甚至還有絕望。
“完了,門可能被他砸開了”?此時此刻,這是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幺兒,幺兒,爲娘來了……”。
巨響過後,門外那幽怨的聲音越來越近,而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另一個人的怒吼。
“滾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乒…乓…砰…”。“快滾……”。
怒吼聲響起,門外竟然傳來了亂七八糟的聲音,好像是打鬥聲,又好像是什麼東西撞擊的聲音。
“我要找我幺兒”。
“這裡沒有你的幺兒,快滾……”。
砰!砰砰!
那毫無節奏的聲音,夾雜着兩人對話的聲音,整整持續了近三分鐘,方纔停下。
大門處聲音消失,此時我才發現,堂屋門口父母的聲音也跟着沒了,現在我唯一能聽到的就是滿村的狗吠聲,從這一刻開始我的內心徹底陷入了極度恐慌之中,難以自拔。
我很想鼓起勇氣,出門一探究竟,可是現在的我,除了癱跪在地上,我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究竟是怎麼過去的,我就一直跪在神龕下面,舉着香爐,連動都未曾動過一下,直到我聽到第一聲雞鳴的時候。
雞鳴之聲就像是一劑猛藥,頓時讓我清醒了過來,於是我豎直了耳朵,等待第二聲雞鳴。
“咯咯……”。
第二聲雞鳴聲響起,緊跟着是第三聲,隨後整個村裡的公雞都相繼開始鳴叫。
雞鳴意味着天亮,天亮意味着得救,於是在雞鳴聲之中,我恐懼的內心開始慢慢消退。
“啪嗒,啪嗒……”,“咣噹”。
就在此時,堂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不一會兒堂屋門也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