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馬人馬達高速扭轉的轟鳴聲迴盪在高低聳立的雪峰之間，三個人淋得渾身溼透回到車上，路雁靠在副駕駛，溼漉漉的捲髮搭在胸前，嘴脣凍得有些發紫。
李豔精神不濟的縮在車後座，薛峰側頭看了路雁一眼：“在想什麼？”
“上帝在一開始的時候，創造了亞當，他爲他創造了一個伊甸園，後來亞當太過孤獨，上帝又趁他睡着的時候取出了他的肋骨，創造出了夏娃。”
薛峰哼了一聲：“有什麼關係？”
路雁腦袋一陣脹痛，用力揉了揉太陽穴，閉着眼睛靠在窗子上：“爲什麼女人總是要經歷這麼多難堪？”她突然有些怨怒，“侵、童、校園暴力，還有性騷、擾......”
“那些被拐賣的人當中也有男性。”薛峰摸了摸鼻子，“這能安慰到你嗎？”
路雁面無表情的斜了他一眼：“滾蛋。”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跟她貧，路雁頓了頓，餘光瞥向後方昏昏欲睡的李豔，壓低聲音：“過兩天，你再陪我過來一趟。”
“嗯。”薛峰無所謂，路雁突然笑出聲，“怎麼好像你一副料到的表情？”
薛峰單手支在車窗上，毛毛細雨飄進來，打溼了他半邊的袖子，單手握着方向盤，輕哼了一聲，“你要是肯死心的話，早在泰安就被嚇得回去了。”
路雁卷着頭髮，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故意湊近：“你這麼瞭解我？還是在泰安就對我上了心？”她伸手要碰薛峰，男性低沉的嗓音隱帶警告，“你要故意想惹怒我的話，就繼續作。”
路雁輕嗤一聲：“真是不禁逗。”她坐了回去，慢悠悠的哼着歌：“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爲我梳妝......”低沉沙啞的女生浸透夜色的涼意，薛峰心底有點酸，又有點癢，低咳了一聲，握緊了方向盤，還是沒有出聲打斷她的興致。
鎮上沒有旅館很少，尤其是夜裡三四點的時候，滿街黑漆漆的，偶爾幾點店面門口亮着昏黃的燈光，薛峰探頭朝外面看了看：“這黑布隆冬的，也看不出哪家是旅店。”
“連個燈也沒有。”路雁嘟囔着，鞋子在山上早就溼了，她脫到一邊，盤腿坐在位置上，“去那，那邊燈亮着。”
薛峰臉色頓時變得古怪：“那裡？”他狐疑的瞅了路雁一眼，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換個地方。”
路雁啼笑皆非的側過頭：“怎麼的，遮遮掩掩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薛峰隱忍的瞪了她一眼，臉色微沉：“說不去就不去，別找事啊！”路雁指着街角巷子裡的一家，唯獨枚紅色的燈光，看上去挺不正經，尤其是門口幾張裸、女的照片，薛峰瞅一眼都覺得臉紅。
這女的也不知道神經粗成什麼樣。路雁一點害羞的一絲都沒有，伸腳踹向薛峰的腹部，“沒地方呆，還有什麼好挑的，就這兒。”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薛峰
一眼：“你要是沒什麼心思，幹嘛怕去這種地方？”
“這地兒不是你姑娘家隨便去的。”薛峰側身躲開她腳丫子，眉頭皺得更緊，“你能不能有點形象？”
她嗤笑一聲，無所謂的收回腳，“都這麼熟了，還裝模作樣？”她乾脆不等薛峰的車停穩，直接推門下去，赤着腳走過去，薛峰根本沒料到還有這一出，“你他媽去哪兒？”
路雁朝他揮揮手，薛峰低咒一聲，這作死娘們真是上輩子欠兒她的，他猛地捶了一拳方向盤，硬着頭皮抱起睡着的李豔，大步追過去。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姐懶洋洋的打着呵欠，突然一隻手猛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瞌睡頓時飛走一半，路雁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住店。”
她說的普通話，那大姐來來回回看着她赤裸着的腳，還有溼淋淋的頭髮，用蹩腳的普通話艱難的溝通：“不.....酒店。”她指了指牆上的裸、女，然後曖昧的衝着路雁笑了笑。
路雁直接掏了三張一百的，放到她面前，豎起兩根手指：“兩個房間。”樓梯間曖昧浮動的香氣薰得她頭暈，玫紅色的燈光也讓人一陣心煩意亂，她忍了忍，那大姐還在嘰裡呱啦跟她溝通。
薛峰抱着李豔走進去，健碩的體格立刻就引起了老闆娘的注意，冷漠的用藏語說道：“明早就離開，兩個房間還有熱水。”
老闆娘狐疑的在三人之間打量，對薛峰擠出一絲曖昧的笑容，然後掏出兩把鑰匙，指着二樓：“207、208。”路雁率先走在前面，薛峰擋在她面前，“下次不要再這樣。”
路雁挑釁的擠出一抹假笑：“如果沒錯的話，我們只是同行，我沒有義務聽你的。”
薛峰牙齦微咬，冷笑不已：“哦？那的確是我多管閒事。”他抱着人踏上二樓的階梯，“那這趟渾水真是我自己犯賤往裡攪和的。”
路雁跟在他身後，笑得得志意滿：“後悔了？遲了。”她掏出鑰匙，打開門，眉眼彎彎，像是狡黠的狐狸，“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已經跑不掉了。”
薛峰懶得跟她拌嘴兒，把人往牀上一放，冷眼看到路雁環胸站在牀邊：“不你找得店？歇息吧。”
路雁嫌惡的環視了周圍惡俗到粉色的裝飾，還有簡易到不行的內部裝修：“誰知道這裡被什麼人睡過。”
想想她都犯惡心，在看着自己光着腳站在地上，從包裡掏出一個衣服，墊在腳下，然後又掏出一件，墊在沙發上，整個人窩了進去。
“你拿得是我的衣服。”薛峰額頭抽痛的更加厲害，他瞪着被路雁踩在腳底下還有坐下屁股下的衣服，獰笑着開口。
“哦，我知道。”路雁淡淡瞥了眼，似是在奇怪薛峰的大驚小怪，“我不介意。”
“呵呵，我還真是榮幸。”見她這副不知悔改的樣子，薛峰挫敗的抓了抓腦袋，“等天亮，我們再去一趟。”
路雁沒有作聲，過了好
一會，她才睜開眼：“李豔......精神不太好，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別帶着她。”她掏出手機，突然發現有局域網，立即連接上，低咒一聲，“竟然還要密碼？！”
她看了眼薛峰：“哎，你去問下密碼唄。”
“不去。”薛峰頭也不回，靠着窗子站着，看底下被雨打溼的地面，路雁踩着衣服一步一步蹭過去，“剛纔那老闆娘對你好像挺感興趣的。”她擠了擠眼，“你就沒什麼心思？”
薛峰不屑的輕哼：“對我感興趣的姑娘多了去了，我哪有這麼多心思。”
路雁突然想到泰安的那個小女孩，心裡有些彆扭，摸着鼻頭訕訕“哦”了一聲，突然用力推了他一下：“給你多大臉。”她光着腳咚咚咚跑下去，薛峰一個踉蹌，扭頭要罵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跟老闆娘指手畫腳比劃半天，終於連上網，路雁掏出電腦，連續好幾天沒有充電，早就黑屏了，連上電源和網絡，薛峰用毛巾擦着頭髮湊過來：“弄好了？”
“剛連上。”路雁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電腦屏幕，點開網頁，直接跳入天涯還有微博的頁面，薛峰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發這兒就行了？”
“中國有五分之三的人，都在這裡面。”路雁輸入自己的賬號和密碼，看着屏幕上不斷轉着的圈，白了薛峰一眼，“這點常識都沒有？”
“南飛雁？”薛峰盯着首頁上的名字，頭像好像還是一排雁子，“這什麼破名字？你們女人不都喜歡用嘟嘴大眼睛自拍照當頭像嗎？”
“我隔壁家老大爺養的狗活到了三十多歲，死了。”路雁迅速說了一句，薛峰沒反應過來，“哦，關我什麼事？”
她刷了一下熱門，擡頭擠出一抹假笑：“那我叫什麼名字，用什麼做頭像也關你什麼事。”
薛峰被她擠兌的噎了一下，臭着臉坐在旁邊沒說話，看她粉絲量，竟然也有五位數，還是6開頭的：“就你這破脾氣，那些粉絲真是瞎了眼的。”
“我這人，對人不對事。”她噼裡啪啦點開微博編輯的頁面，“看不順眼的，自然不能慣得。”
她盤腿想了半天，沒想到怎麼開頭：“哎，這到底該從什麼地方開始？”
“我一大老爺們，我哪裡懂這些。”薛峰陰陽怪氣回了一句，路雁懶得搭理他，“要不，乾脆等李豔醒了，然後讓她把她的經歷寫出來？”
“可以，這件事兒最快引起關注最好，免得夜長夢多。”薛峰揉了揉脖子，這西藏的天氣詭異的很，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脖子痠痛的厲害，“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出去。”
路雁頭也不擡“嗯”了一聲，上網搜了一些關於人口走失還有被拐賣的一些微博熱議話題，又看了下自己微博底下的留言，點開手機相冊，挑了好幾張有衝擊性的照片，又在網上找了些被拐賣人口被解救出來的圖片，大概思路想了下，然後刪刪減減，將版面給弄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