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霧原秋一把就將佐佐木美拎了起來,順便給她注入一道靈力,轉眼間又把她的傷勢治好。
佐佐木美正準備再仰天噴兩口血呢,突然全身一暖,呼吸通暢,無血可噴了,保持着噴血的姿式呆了呆,這才慚愧說道:“我沒想到犬金院小姐的表層夢境那麼混亂,變幻的厲害,一不小心受了點傷。”
原來在夢境裡受傷還會引起身體的同步反應嗎?
在夢境裡以爲自己受傷,身體就會真受傷?
霧原秋愕然,但這個不重要,他馬上問道:“她的夢境,或說潛意識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佐佐木美擦了擦嘴角的血,微微有些後怕地說道:“她很害怕,內心非常不安,導致表層夢境非常混亂,變幻極快,任何臆想物都非常容易破碎。
我一進去差點迷失掉自我,以爲地面真的破碎,自己正掉進一個無底深淵,還好及時反應過來這是夢境,不然可能就真摔死了……”
頓了頓,她又心有餘悸的補了一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不穩定的夢境,這個……我可能……”
她也不是專業人士,感覺這位捲毛大小姐的情況非常棘手,有心想說一句“治不了,告辭”,但又怕霧原秋狗臉一翻把她痛揍一頓,頓時進退兩難。
霧原秋則沒太聽明白,沉吟道:“表層夢境是什麼意思,是專業術語嗎?”
佐佐木美臉一紅,尷尬道:“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偶爾誤入過幾次別人的夢境,發現人的夢是分層的,一般第一層夢境都是潛意識的發散,大多都荒誕不堪,但只要你能融入進去,不被潛意識所排斥,慢慢就會進入底層夢境,那裡纔是真正的潛意識,你能弄清他真的喜歡什麼、渴望什麼、害怕什麼,甚至可以讓他莫名其妙聽你的……咳,甚至可以改變他的一些不好的想法和記憶。”
她以前試過幾次進入他人夢境,甚至引導改變過一個總在她直播間搗蛋的“黑粉”的潛意識——她的國中女同學嫉妒她,她把這份嫉妒消除了,甚至真把這位莫名其妙就開始嫉妒她的女同學變成了她的真愛粉。
當然,她也是通過這件事發現自己的異能可以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倒是因此收斂了許多。不會無聊時再跑進別人的夢境看新鮮,基本算是本性善良,也沒有藉着有異能就想着去控制他人、奴役他人,或是藉機大發橫財什麼的。
灌灌妖的遭遇戰戰鬥力不行,估計是妖怪裡的底層戰五渣,但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天賦異能倒是相當可怕,難怪可以做到夢中殺人。
霧原秋終於聽明白了,沒想到人的夢境頗爲複雜,但這也算個好消息,至少看起來路子是對的,說不定真能把卷毛治好。
他毫不猶豫道:“再試一次!”
夢境穿越絕對不是百分百安全的,裡面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迷失,佐佐木美以前就吃過一次虧,很清楚這一點,真不想再碰觸麗華這種棘手的夢境了,顫聲道:“再試一次……嗎?”
霧原秋絕不是輕易放棄的性格,認真道:“再試一次!”
佐佐木美不敢拒絕他,深吸了一口氣,微閉上雙眼,再次進入麗華的夢境,霧原秋則專心觀察記錄她的天賦靈紋。
片刻後,佐佐木美又是一口血噴出來,再次軟倒。
霧原秋伸手將她拎起,隨手給她嘴裡填入一顆藥丸,輕聲道:“繼續!”
片刻後,佐佐木美渾身打顫,像是果身處地寒風之中,整個人再次被凍醒過來,牙齒都格格作響,霧原秋立刻幫她暖身,毫不留情又將她塞入夢境中。
只要佐佐木美不會當場死亡,他就有辦法把她救回來,所以就反覆嘗試,直到她能融入夢境,能見到“真正的捲毛蠢蛋”並把她帶出來爲止。
他當了這麼久的天狐,時不時就要派人去“送死”,心腸已經硬了許多,不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大一學生,倒多了些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狠勁。
但佐佐木美不行,麗華的潛意識正處在大恐懼當中,投射出的表層夢境混亂無比,簡直像在毀滅和重建之間循環,她根本融入不進去。
再這麼下去,她可能都會迷失在這種混亂中,別說救這個捲毛大小姐了,問題很快就會變成誰來救她。她可沒有一個像霧原秋這樣的男朋友,想盡辦法也要把她找回來,到時極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在嘗試了十餘次後,她眼淚汪汪罷工了,帶着哭腔叫道:“這樣不行,犬金院小姐的表層夢境太脆弱了,我們至少先要把她的表層夢境穩定住!”
霧原秋問道:“那該怎麼做?”
佐佐木美也不知道,但她想了想,猶豫道:“也許換個她熟悉的地方可以提高她潛意識裡的安全感,她現在像回到童年時期,那她童年在哪裡生活?”
捲毛的童年嗎?霧原秋沉吟着點頭,覺得有道理,可以試試。
…………
霧原秋以前從沒有認真關注過麗華的生活,對她的童年幾乎一無所知,等問過犬金院真嗣才知道,原本她在上學以前幾乎整日待在黃金牧場,也就是犬金院家的起家之地。
那時犬金院家還不是犬金院集團,牧場還沒發展得全國到處都是,上下游產業也沒開始大面積涉及,勢力範圍僅在富良野久木市。
所以,如果說一個地方是麗華最熟悉的,那個地方就是黃金牧場,她就是在那裡長成一個捲毛蠢蛋的。
霧原秋說幹就幹,第二天一早拉上麗華、佐佐木美就趕到了黃金牧場——現在改名叫黃金馬場了,這裡基本不再大量飼養牛羊。
麗華到了這裡果然精神了不少,看起來活潑了許多,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都多了些莫名神采,看着殘雪未消的草場,棕色發烏的圍欄,使勁搖霧原秋的手:“爸爸,爸爸,我記得這裡,這裡纔是我們的家!”
霧原秋摸摸她的捲毛,目光有些憐憫。以前猜到她可能遭了些罪,但經過佐佐木美反覆嘗試才確認,她內心原來那麼害怕,那麼不安定——可憐的捲毛蠢蛋,快些好起來吧!
這會兒他倒是真心盼着麗華快好了,不再是單純爲了解放自己,含笑道:“是的,這裡纔是你的家,現在回來了。”
犬金院真嗣放心不下女兒,也跟來了,不過看着黃金馬場神色有些黯然。
十多年的時間,他把犬金院家的牧場事業發展壯大,從一個市(鎮)級牧場變成了一個控制着曰本全國近三成市場份額的大型牧業集團,賺錢無數,很成功,很值得羨慕,但代價也是慘重的。
他幾乎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女兒,長年在外打拼,遊走於各地,最終擁有了成功的事業卻沒得到圓滿的家庭,也不知道這是虧是賺。
看着這熟悉的景色,聽着女兒的話,他忍不住喃喃道:“是的,這裡纔是我們的家。”
麗華往霧原秋身邊靠了靠,很警惕地望着他,犬金院真嗣反應過來,強笑着朝遠處一指,企圖聯絡感情:“麗華醬,那邊有條小河,以前養了很多鴨子,你很喜歡那些小鴨子,你還記得嗎?”
麗華並不接他的話,怯生生看着他,慢慢躲到霧原秋身後,大概她潛意識裡面父親的形象該是霧原秋這樣的,整天在她身邊晃,哪怕經常罵她也不會不理她,會陪她玩,會在關鍵時刻會出現在她身邊,保護她不受侵害。
犬金院真嗣更加抑鬱,而霧原秋趕緊接話,笑道:“犬金院先生先去休息吧,我陪麗華四處轉轉。”
今天的任務就是讓麗華熟悉童年環境,高高興興一直到睡覺,然後表層夢境也許會穩定許多,方便將她拖出自閉的深淵。
麗華很期待和霧原秋一起遊玩,犬金院真嗣則默默點頭,孤身一人往馬場木屋走去,他也得好好想想親子關係以後該怎麼辦。
霧原秋領着麗華、佐佐木美往草場方向走,還向麗華問道:“你還記得你的‘黃金’嗎?”
“黃金?”麗華想了想說道,“是那隻得過獎的大綿羊嗎?”
“不是,是一匹夏爾馬……”霧原秋說了半句反應過來了,在麗華小時候那匹夏爾馬應該還沒從英國買回來,那時候的牧場吉祥物、擁有“黃金”之名的是別的動物,這會兒八成已經死了。
麗華果然不知道,奇怪道:“夏爾馬是什麼馬?”
霧原秋連忙道:“那不重要,我帶你去騎大馬怎麼樣?”
“好啊,我想騎大馬!”麗華果然很高興,拖着霧原秋就跑,她明顯記得馬廄在哪裡,對這裡果然很熟悉,一點也不像在霧原秋家裡,在那裡她基本都不太出房門。
很快他們就到了馬廄,佐佐木美繼續跟着,她今天的工作就是當跟班,爭取和麗華更熟悉一點,看着眼前的牧場很羨慕——好可愛的牧場啊,我要直播多少年才能買這麼大一塊地呢?
她正羨慕着呢,突然遠遠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愕然道:“那匹馬……是怎麼回事?”
遠處用柵欄圍起來的一塊小草場中,一匹高大雄壯的馬正在消食散步,這情況屬於馬場日常,但奇就奇在這匹馬人立而起,叉着腰,是用兩條腿在走路的,看起來非常霸氣側露,就差再拿根牙籤剔牙。
它後面還跟着一個瘦小、穿着騎裝的女子,正拿着一把長柄刷子在刷它的屁股,好像還在說着什麼奉承話,疑似在拍馬屁。
這是幻覺嗎?還是我見識太少,平時馬就是這麼散步的?
佐佐木美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覺常識碎了一地,而霧原秋瞧了一眼,隨口道:“那是黃金馬場的明星,深水烏賊,它有資格自己用一個圍欄。”
我不是在說這個,你看到馬用兩條腿走路不覺得奇怪嗎?佐佐木美吐槽無能,而麗華倒是看到“深水烏賊”特別高大,肌肉極度發達,立刻有了興趣,扯着霧原秋就說道:“爸爸,你帶我騎那匹馬。”
這不合適吧,那馬看起來脾氣不是很好啊,就算你是這馬場的BOSS也不可能讓馬乖乖聽話,不如我們找匹溫順的小母馬……
佐佐木美正想勸勸麗華,霧原秋已經盡展“好爸爸”風度,有求必有所應,微笑道:“好,我們就騎它。”
他領着麗華就去了柵欄邊,遠遠就招呼:“深水烏賊,過來,過來!”
“深水烏賊”這半年混得不錯,連勝晉級,它已經可以參加G2賽事了——年資不夠,參賽數量不足,本賞、累賞還欠缺積累,不然它該有資格去G1賽事。
當然,欠缺積累這不能怪它,實在是這大半年魔潮鬧得厲害,怪物到處吃人,曰本經濟有些崩,常規賽事經常中斷或是推遲,不然它現在應該更出風頭,早就是世界級名馬。
但就算如此,它現在也是賽馬界的超級新星,新的印鈔機器,人人稱讚的馬中霸王,時不時就登上馬報頭條,在國際上都有了名聲,所有曰本馬迷都對它仰慕不已。
誰敢這麼和天下第一的烏賊大爺說話?
不想活了嗎?
“深水烏賊”轉頭望去,想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遊客記者,要是遊客就過去噴他一臉唾沫,要是記者就給他一蹄子,讓他知道知道烏賊大爺的厲害!
但它一眼望去,發現是霧原秋遠遠站在柵欄邊,立刻腿一軟,人立不住了,前蹄直接落地。
壞了,這傢伙怎麼來了?他不是很長時間不到這裡來了嗎?難道又要把我弄到山裡去集訓?
本大爺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啊!
這世上它誰都不怕,誰敢惹它它就噴誰,反正它吐沫量特別足,但就怕霧原秋,霧原秋是真打它啊,管它是不是印鈔機器,反正他還能培養類似的馬,不缺它這一匹,敢不服就打,一直打到服爲止,以前“深水烏賊”被關在界山外的臨時營地,只要敢耍脾氣,真的沒少捱揍。
騎師谷口緒奈美也聽到了霧原秋的叫聲,但一時沒分辨出他是誰,瞬間大驚,生怕自家的馬大爺脾氣上來又要鬧事,轉頭髮現是霧原秋這才放心,趕緊遠遠鞠躬問候:“霧原樣,好久不見,您怎麼來……”
她話沒說完就覺手中一輕,手裡的長柄毛刷子被自家的馬大爺一嘴就奪走了,接着便看到自家的馬大爺像風一樣衝刺,帶着一溜殘影就出現在柵欄邊,用嘴叼着長柄刷子開始給霧原秋刷屁股,低眉順目,馬臉上全是小心翼翼。
霧原秋愣了愣,隨手奪過長柄刷子,他屁股又不癢,不需要別人幫他撓,但也知道“深水烏賊”是一片好意,倒也沒把刷子砸在它頭上,只是笑道:“不用獻殷勤,去裝鞍具,帶我們跑兩圈。”
就這點小事?
“深水烏賊”心中大喜,連忙猛點頭,生怕表現不好被霧原秋又給拎走了,倒是讓佐佐木美看得美目圓睜——這馬這麼通人性這麼乖巧嗎?
乖巧的性格誰都喜歡,“深水烏賊”長期食用靈食又長得十分雄壯,十分俊美,看了就更令人發自內心地喜歡,她忍不住伸手就去摸馬頭,驚奇道:“這馬好可愛,剛纔我還以爲它的性格很桀驁,不太好相處,沒想到……”
她話未說完,“深水烏賊”轉過頭來就噴出了漫天白沫,直直糊了她一臉。
你TM算老幾,敢摸烏賊大爺的千金馬首?
摸掉一根毛你賠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