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道無情

陰煞之地與陰魔所居的地底深坑相似,都是清璃界怨氣與陰氣彙集之所,乃是被天道及萬物所厭棄之地,是天道所無法監管的地方。

於是,天道在掃視了這一方向許久之後,無奈的重新轉開了視線。

但吳債並沒有因此而鬆了口氣。

陰煞之地到底還是位於地表,雖然天道是看不見吳債,但世界本源可以。

朦朧的瞳孔在吳債眼中變得愈發清晰,冰冷的意志穿過不知多少萬里的距離投射在吳債身畔,將吳債和他周圍的一片空間全部籠罩。

空間開始撕裂,詭異的紫色電光於其中跳躍,強大的吸引力透過裂縫傳來,透明的空間在偉力的作用下開始一片片坍塌,露出了背後黑、紫交間的虛無!

無法抗拒的力量施加在吳債身上,將他一步步的向後推動。本就虛弱無比的吳債對此毫無辦法,只能回頭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離空間裂縫越來越近。

在空間撕裂的環境中打開陰間之門是不現實的,投資人出手雖然可以讓吳債避免被驅逐的命運,但那來自異界的強大力量卻會導致整個清璃界世界本源崩壞。然後是天傾地覆,生靈滅絕!

這一舉所將造成的罪孽,恐怕沒有哪個陰司正神敢去承擔。畢竟若承此孽,便是萬劫加身,削頂上三花,遭五衰之厄!

那麼,就這樣結束了嗎?

吳債想起上次大開地獄之門時,世界本源對自己的警告,不由閉眼一嘆。他本以爲在陰煞之地中能夠躲開世界本源的監管,但最後還是沒能躲掉。

數息過後,吳債已是站在了裂縫的邊緣,前有世界本源推動之力,後有虛空對他的吸引,吳債只感覺魂體一輕,整個魂魄便要向被風吹起的紙片一樣直接飛入裂縫之中!然而就在這時,吳債的眉心一熱,額頭上的“地”字印記突然開始旋轉,一條吳債所無法看見的繫帶,將吳債拉回了數步。

陽間代言人!

當吳債與陽間代言人簽訂契約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與清璃界建立了一點聯繫,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只是一個純粹的外來者了。

至少,當他被驅逐的時候,會有清璃界的本土高手來幫他一把!

身穿白衣的身影從空中落下,直接穿過了層層密佈的空間裂縫,她一揮手中長劍,磅礴的真元形成一個微小漩渦,不弱於虛無的引力從中釋放!

在兩股不同方向的引力作用下,空間崩塌的速度變慢,直至幾近停止。

感受到驅逐受阻的世界本源又是一動,空中雷聲轟鳴不斷,無邊的威壓從空中傾斜而下。

剛剛趕到的丁心臺發出了一聲悶哼,微不可查的退了一步。

在這漫天雷網之下,在這因爲脫落不少空間而顯得斑駁的天地之中,丁心臺突然回過頭看向了吳債,淡然笑道:

“跟緊我,我帶你出去!”

---

司陰府駐地——傳道院中。

原本與其它人一同在座下閱讀天書的修士們同時感到一陣心悸與不安,臉色齊變。爲首一人更是直接站起,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支水晶短籤。

那籤子上白下紅,不過三寸來長,原本似乎是紅白各佔一半,而如今,其中的紅色正在不斷減少。

幾人對視一眼,顧不得禮法與傳道院之中的規矩,直接飄身破窗而出,站在空中四下張望。

不一會後,他們的目光便鎖定在了同一個方向,在那邊空中烏雲堆疊,隱有雷光閃動。

“應該就是那邊了!”

幾名修士中實力最強的那人當下便要朝那方趕去,但腳步剛動,便被身旁一人伸手擋下。

“別去添亂了,那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難道就這樣幹看着?”

幾人爭論不休各持幾見,這吵嚷聲引來了一直在附近巡視的曹全,幾名修士見有外人在場,也顧及臉面沒有再爭執下去。事實上他們其實也都知道,過去了也不過是給丁心臺增加負擔,只是有的人更加理性,有的人性子更爲衝動。

爲首的修士拱手朝曹全行了一禮,曹全也是趕忙還禮,然後問道:

“幾位爲何事爭執?”

曹全問罷方纔察覺幾人都面帶憂色的看着同一個方向,他回頭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然後心神一凜!

那副景象,他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再凝神細看,那萬頃雷雲之下還有異響頻出,觀其威勢、氣息,應該是極爲強大的真元法訣。

幾名修士臉上的緊張神色、天邊異響、強大的修士,這種種所見加在一起,曹全立刻有了推斷,一探手拿出了鐵叉,對幾名修士正色道:“可是丁大人遇到了什麼危險,如果要前往相救,曹全理應同去!”

爲首那名修士先是又行了一禮謝過,而後面上露出幾分猶豫,解釋道:“宗主她倒是沒有什麼危險,只不過...她可能要晉升了。“

“晉升?晉升成大羅金仙階強者?”曹全聽到這個回答當即便是一懵,有些摸不着頭腦,他繼續問道:“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是一件好事,但我們宗主...“爲首的修士似乎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告訴曹全真相,頓了片刻,想到雙方已成盟友,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她還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想放棄。“

“放棄?這和晉升有什麼關係?”

爲首那名修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曹兄你可往日曾注意到我們宗主有什麼不對?”

曹全搖了搖頭,他和丁心臺的接觸一直不多,一者常駐谷外巡視,一者留守傳道院授道,除了跟着吳債一起見過幾次面外,幾乎沒有其它交際。

“那曹兄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宗主她有遠超常人的好奇心?”

聽到“好奇”這兩個字,曹全立刻回憶起丁心臺第一次看見他變身時那雙眼放光的表情,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點頭稱是:“這個我倒是知道。”

“曹兄你可知爲何?”

“不知。”

“那是因爲我們宗主她全靠着好奇,在維持着所剩不多的感情!”爲首修士看了一眼曹全,見曹全一臉茫然,於是不等對方答話,直接解釋:“身爲修士,無論你所修的是仙、是魔,無論你所修煉的是什麼樣的功法,到了最後,都會有同樣的特性——無情!修煉本就是讓自己接近天道的途徑,而天道也是無情的。所以當修士的實力越來越強,越接近大羅金仙階的強者,她的感情便會逐漸被磨滅。天道無情,強者亦需無情,當你的所有感情全部褪去,你便成爲了大羅金仙階的修士。“

“原來如此。”曹全若有所思,現在回想起來,丁心臺閒暇時不是在修煉就是在翻閱吳債所留下的典籍,的確未曾見她有過什麼其它喜好。

爲首修士見曹全明白,又指着手中的短籤說道:“當這隻短籤裡的紅色全部消失,那就證明我們宗主已經完全失去了感情,她將踏足大羅金仙之境,然後...她想去做的事情便可能再也無法做到!“

“這是爲何?”

“曹兄你可能對我說的無情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這個無情不僅僅只是喪失掉友情之類的情感,還代表着她將徹底成爲與天道相近的存在。你罵天道,天道不會責你,你贊天道,天道亦不會賞你。你如何看待天道,你做過什麼樣的事情,是忠厚還是奸邪,這些對於天道來說都完全沒有意義。而對於那時的宗主來說,什麼願望、仇恨,都將無法左右她的行爲。她將只會爲兩種東西所動,一種是威脅到她的。另一種,是對她有用的!“

在這一番解釋之下,曹全終於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剛欲開口有沒有解決之法,眼前卻是突然一花。

兩道身影並肩落下,其中一人身穿長衫,面色蒼白,但行動還是如常。另一人則是略顯虛幻,似乎隨時都會散去。

正是吳債和丁心臺!

丁心臺擺手揮退了想要上前詢問的手下,讓曹全將吳債送回了陰間。在這一切做完之後,丁心臺看着衆人說道:“近期我恐怕沒法再動手了,所以有一事不得不拜託給諸位。”

“宗主(丁大人)請講!”

“我需要儘快蒐集到足夠的陰煞!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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