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官兵之中軍官已經沒幾個了,虎大威和楊國柱因爲被韃子兵衝散,沒有和盧象升匯合在一起,這會兒不知所蹤,參將張巖剛纔一戰之中,爲了保護盧象升,也已戰死沙場以身殉國了,僅剩下的也只有一個掌牧官楊路凱,可是楊路凱乃是盧象升麾下標營的官,屬於盧象升的嫡系,此時也早已對當今朝廷失望到了極點,就連他自己都不想再給朝廷賣命了,所以盧象升這會兒不在,根本就沒有人控制這些官兵,於是陣中的官兵是罵聲震天,剛開始還控制着只罵楊嗣昌和高起潛,以及一些這一路上處處刁難他們不肯給他們提供糧餉支持的當官的,後來情緒失控之下,有人控制不住嘴,居然罵到了當今皇帝朱由檢的腦袋上,一個人一開始罵,其他人也跟着大罵了起來,想想他們近期跟着盧象升入衛之後,受到的待遇,官兵們無不義憤填膺,不少人都當場表示這身大明的皮他們今後說什麼都不穿了,他們寧可跟着刑天軍這些好漢幹,以後也不會再給皇帝賣命了。
看着官兵傷員基本上包紮完畢,而且一個個也吃飽喝足了,精神和體力恢復了不少,肖天健令軍中散兵將一些重傷不能自行行走的官兵放在了隨軍的一些車輛上,其餘的輕傷官兵留在陣中被保護起來,隨軍行動,一聲令下便大軍起身,開始朝着來路上開拔而去。
騎兵營作爲先鋒走在前面,而另外三個戰兵營則分列於後方,呈倒品字保護着這些明軍的殘兵們,開始撤離戰場。
而官兵們看到刑天軍的表現之後,也都佩服的要死,他們本來自以爲自己已經是大明最精銳的兵將了,可是一看人家刑天軍兵將們的表現,才知道他們是井底之蛙,無論是從軍容還是軍紀上,這些刑天軍的兵將都能做到令行禁止,在肖天健的指揮調度之下,如臂使指一般,即便是在戰場上,他們也始終保持着安靜,絲毫沒有一點亂象,軍中兵將們各司其職,使得所有的事情都進行的有條有理。
而多爾袞那邊的韃子兵們一看刑天軍要走,也紛紛再一次動了起來,一隊隊騎兵先行出發,遠遠的圍在了刑天軍兵團後側的三面,用一種充滿仇恨的目光遠遠的望着刑天軍,剛纔他們韃子軍在刑天軍手下吃了悶虧,他們都不理解,爲什麼在明軍手中像燒火棍一般沒用的鳥銃,到了刑天軍手中卻變得如此犀利,這幫刑天賊軍的鳥銃不會炸膛,打的又遠又準,碰上他們不管披甲沒有,都沒有好,韃子也不是都不怕死,他們不怕用刀槍去和敵人面對面的拼殺,而且他們早已習慣了享受那種用刀切開敵人身體的快感,砍下敵人的腦袋,斬去他們的四肢,剖開敵人的胸腹,看着他們慘叫哀號,同樣也能接受自己被敵人砍倒,可是他們卻無法接受被敵人遠遠的便打翻在地,在他們看來,被敵人用大炮抑或是鳥銃三眼銃之類的火器遠遠的打翻,死的是不光彩的,而且死的很不值得,因爲他們有充足的武力無法展示給敵人,這樣死他們實在是接受不了,也不甘心,可是這夥刑天軍卻偏偏是用這種方式來殺傷他們的,所以他們也怕,他們不願意是那種死法,所以他們只能受命遠遠的跟着這支刑天軍,瞅機會再對他們發動進攻,衝到他們之中,砍殺他們,抑或是被他們砍殺也行。
而刑天軍的戰陣實在是十分密集,幾營刑天軍兵將們相互配合的相當不錯,始終交替前進,走的緩慢但是卻十分沉穩,始終不露一點破綻,使得大批綴在他們後面的韃子兵將們始終抓不住一個機會,對刑天軍發動突擊。
整個刑天軍就如同一個刺蝟一般,緩緩的在戰場上移動,而韃子兵們的隊陣則像是一羣盯着獵物的獵犬一般,遠遠的圍在刑天軍兵陣周邊,一邊饞的是口水直流,一邊是乾着急不敢下嘴,就這麼雙方保持着百步左右的距離,緩緩的朝西移去。
多爾袞這一次親自跟了上來,時刻關注着刑天軍的行動,想要從中找出一些破綻,便隨時發動猛擊,將這夥狂徒滅在這裡。
他看得出這支刑天軍極善於戰陣之術,而且他們主要的力量來援,就是依靠這種戰陣,只要將他們的隊陣給打亂,那麼他們便無法在洶涌而至的清兵面前再如此囂張了,可是偏偏他們的這種戰陣似乎沒有任何破綻,從任何一個方向攻擊他們,結果都有大批火銃手會對自己麾下的清兵進行還擊,始終不給他們一點機會。
而且這種方陣更可怕的就是還具備相當的機動性,只要隊形不散,行進間也可以隨時使用火銃打擊敵方,雖然他們行動的速度不快,可是卻讓人非常無奈,整個刑天軍的兵團就如同一個活動的堅堡一般,遠可用他們犀利的鳥銃發射打擊敵人,近處則有如林一般的長槍抵禦敵人,而且還有刀牌手作爲近戰兵隨時活動於大陣周邊,可以說進可攻退可守,非常難以對付。
如此行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多爾袞有點耐不住性子了,於是便開始派小隊的遊騎對刑天軍發動側襲,試圖以小股的騎兵往復的衝擊,來給刑天軍制造麻煩,然後迫使刑天軍出現破綻,被他一舉打垮。
可是遊騎襲擾的戰術這一次也在刑天軍面前失敗了,刑天軍根本不爲所動,只要小股韃子騎兵衝近他們,便立即會用火銃手劈頭蓋臉的將這些騎兵打翻,根本就不給他們衝近刑天軍的機會,所以反覆幾次試探性的突擊之後,多爾袞不但沒有能攪亂刑天軍的行動,反倒是折損了百餘名精銳的騎兵。
可是多爾袞又懾於刑天軍火力太強,生怕麾下兵將損失太大,所以遲遲不敢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而且這裡已經深入大明的腹地,雖說他們不怕明軍,可是明軍到底還是有一點戰鬥力的,盧象升麾下的這支宣大兵便是一個例子,他們入關又有一兩個月時間了,想必大明皇帝朱由檢肯定已經下旨調動各地的明軍入衛,此時他們也不得不防會有更多堪戰的明軍撲過來,一旦他在對付這支刑天軍的時候消耗了太多的兵力的話,生怕會大幅削弱他們的戰鬥力,一旦明軍被激起了火性的話,大批涌來,他和麾下的這麼多兒郎便無法回到關外。
所以多爾袞心中十分糾結,幾次興起想要全軍壓上去的念頭,最終都被他強行的給壓了下去。
這個時候韃子游騎來報,說前面再有三裡地便是小漳河,在小漳河西岸發現有刑天軍的蹤跡。
這一下多爾袞急了,他剛纔便已經從刑天軍的編制裡面發現了問題,刑天軍殺入戰場的全都是披甲戰兵,而在這裡並不是刑天軍的勢力範圍,像他們清軍一樣,刑天軍也算是出境作戰了,而朝廷官府是絕不會給刑天軍提供一點幫助的,搞不好還要給他們搗亂,而刑天軍僅憑這些戰兵出來這麼遠,是不可能支持他們作戰的,所以必定刑天軍會有輔兵,不過他只是因爲提前沒有發現刑天軍的大隊人馬,所以不知道刑天軍的輔兵在什麼地方,現在他才知道,刑天軍就是在小漳河一帶進入戰場的,而他們的其餘的兵馬肯定留守在小漳河西岸,等候刑天軍的主力歸來。
而一旦要是讓刑天軍匯合在一起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吃的虧搞不好就要白吃了,情急之下多爾袞腦子裡面急閃了幾個念頭,當即便拿定了主意,命一支騎兵趕至刑天軍的前面,阻攔一下刑天軍的前進,拖住他們之後步甲兵們便圍上去,同時令剩餘的兵馬立即向小漳河突擊,即便是今天滅不了這支刑天軍,拖到晚上也還有機會。
起碼可以趁機先滅了刑天軍留守在小漳河那邊的輔兵,最不濟也要讓刑天軍付出相當的代價,這麼一來,刑天軍沒了輔兵的支持,糧秣彈藥肯定是跟不上使用,最終即便是滅不了他們,也可以將刑天軍逼回到他們的控制區去,省的他們再留在這裡給他的清軍找不完的麻煩。
整體上多爾袞這麼考慮是換作是在對付明軍的話,肯定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可是多爾袞卻沒有能考慮到刑天軍既然火銃都這麼厲害,他們這一次衝入戰場,怎麼可能不帶大炮呢?
一隊隊的韃子兵開始行動了起來,一支兩千多人的韃子騎兵開始加速衝到了刑天軍的前面,攔住了刑天軍的去路,這些韃子兵剛纔在刑天軍的火銃下吃虧不小,一個個氣的咬牙切齒,又不敢報復,現在受命阻攔刑天軍前進,他們一個個選擇了一道低矮的土樑作爲他們的防線,馬背上的馬甲兵一個個翻身下馬,從馬背上取下了他們的步弓,將箭囊也取下襬在了地上,準備好了作戰,而其餘的韃子兵則兵分兩路,一路加速前進,在嶽託的率領下趕往了小漳河方向,另一路則開始在多爾袞的指揮下圍向了肖天健率領的刑天軍兵團。
此時天上的雪開始下的越來越大了起來,冰凍的地面上開始出現了積雪,天地間都開始變得白茫茫的一片,肖天健很快便從望遠鏡之中看清了韃子的動靜,罵道:“這多爾袞果真狠辣!幸好今天碰到的是咱們,要不然的話任誰都會在他手下吃一個大虧的!加快速度,趕往石橋!”
一隊隊刑天軍兵將們當即便開始加速前進,數千只大腳轟轟的踏在冰凍的地面上,繼續保持着隊陣的整齊,朝着小漳河方向跑步行進了起來,就連被護在隊陣中央的那些官兵們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奮力的跟着刑天軍跑了起來,不安的試圖朝着陣外張望,想要看看戰場上的形勢。
一個負責協調官兵的刑天軍的少年軍官微笑着對掌牧官楊路凱說道:“楊將軍不必擔心,韃子奈何不了我們的!”
楊路凱乃是盧象升麾下的嫡系,多年來跟着盧象升南征北戰,對於刑天軍這次救援他們,很是感激,同時他自己也是一個熟知陣仗的沙場老卒了,騎在馬背上他要比別人更看的遠一些,多少看出了一些韃子兵的行動,於是立即對這個陪同他的刑天軍的軍官問道:“這位小哥,前面應該就是小漳河了吧!你們是不是在小漳河西岸留有輔兵?韃子這可是想要拖住肖大帥的大隊人馬,去突襲你們小漳河西岸的輔兵的!這可是十分歹毒之策!肖大帥不能大意呀!”
而這個刑天軍的年輕軍官笑答道:“多謝楊將軍指教,我們確實有一批輔兵留在小漳河西岸,不過不必擔心韃子的詭計,他們討不了便宜的!這一次韃子不但討不了便宜,搞不好還會吃個大虧!楊將軍試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