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裡的傢俱都很齊全，還有幾件女性的衣服，洗髮水和沐浴露幾乎什麼都有……
嚴嘉恩看了一圈越發佩服張鶴飛的能耐！這種檔次的安全屋，他都能在張平那裡申請下來，明明就是張平太喜歡了。
邢曉雪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嚴嘉恩倒了杯水給她，她輕輕呷了一口，然後擡眼看着嚴嘉恩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那件事的？”
“我們有我們的途徑。曉雪，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見邢曉雪點點頭，嚴嘉恩繼續說：“其實，你們的情況我們大概都瞭解了，今天會出現在青春街並不是偶然，我們的同事其實是去找你和夏磊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我想……你應該能猜到對方的身份？”
邢曉雪沒說話，嚴嘉恩也不指望她回答什麼。
“現在你已經受到我們保護，你父母那邊也不用擔心，會有其他警員去保護他們。此刻，我要跟你說一件事，希望你聽完之後好好考慮，要不要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們。”
張真和李明光猜到嚴嘉恩想說什麼，剛想開口阻止她，就聽連修彥開口：“有些事，她有知情權，該讓她知道。”
聽到連修彥的話，邢曉雪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回過頭。
“曉雪，我們目前在辦的一件案子，跟你其中一個朋友有關……”嚴嘉恩詳細地將張瑩、韓同森和鄭策事情告訴了她，所有的細節，包括警方是如何找到每一條線索，兇手又做了什麼。
除了陸凡販毒的事之外，其他的都告訴了她。
邢曉雪聽完，一陣兀長的沉默。
她不說話，其他人也沒有開口。
等了很久，邢曉雪再擡眼時，衆人才看到她早已紅了眼眶，珍珠般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嚴嘉恩輕輕嘆口氣，走到她身邊坐下，將紙巾扯出來遞給她。
邢曉雪很難過，但是她沒有哭出聲來，這種沉悶的無聲的哭泣最是折磨人。
“我說了，你們可以抓到那個壞人麼？”她哽咽地問道，淚水像是擦不完似的，一滴滴砸在沙發上，氤氳下淡淡地水跡。
“我答應你，一定會抓住那個人。”嚴嘉恩認真地看着她，堅定地開口。
不管這個人是誰，她都會親手抓住他。她要親口問問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邢曉雪低着頭抹眼淚，又哭了一會兒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擦乾眼淚，她看向嚴嘉恩說：“今天用匕首傷害夏磊的人，當時是負責觀測我們的老師。”
邢曉雪和夏磊是小學和初中的同學。因爲都是高智商的緣故，他們似乎跟身邊的同學都不怎麼親近，連個說知心話的朋友都沒有，他們只有彼此。
大約在兩年前，邢曉雪和夏磊剛剛中考完，家裡人也看着比較鬆，他們就相約一起去北戴河玩。結果剛到那邊，就被人帶走了，她和夏磊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那幫人很兇……他們不會顧及我們的感受，強行帶着我和夏磊去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一路，我跟夏磊的眼睛都被他們蒙着，他們之間也沒有對話，我們想知道自己在哪裡都沒辦法。後來，我們就被關了起來，一起的人還有好幾個，但我們都不認識。”
她跟張瑩就是在那裡認識的。
因爲她們的“房間”正好是面對面，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彼此。時間久了，她們會聊天，會趁着被帶出做實驗的時候，進行無聲的交流，一起想辦法離開那裡。
“那個地方，據我所知只有我和瑩瑩姐兩個女生，其他的都是男生。所以，他們一般都是讓我和瑩瑩姐一起出去。我們在那裡，每天都要經歷無數次的抽血、化驗，或者是被那幫人往身體裡打製劑。我們被打完製劑以後，會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等那段時間過後，他們會單獨將我們倆關在一起，然後監視我們。”
李明光忍不住插嘴道：“把你們關在一起，你們後來身體上有什麼反應麼？”
邢曉雪瞥了他一眼，半響才默默搖頭：“一共有三次，我和瑩瑩姐被他們注射了一種東西后，被關在一起。但是身上沒有任何反應不適。可能是見我們沒有成效，後來就沒再進行過那種注射了。那個時候，我和瑩瑩姐只要一有時間就會相互商量想辦法逃出去。她跟我說，她也有朋友被在那裡，是男生，如果我們一起走，可能機會會小很多。她的意見是，先想辦法讓我和夏磊離開。”
“曉雪，你既然是和張瑩住在對面，那你應該知道她曾經錄過視頻？”
“視頻？”邢曉雪楞了一下，顯然不知道視頻的事。“我從來都沒見她錄過什麼視頻，而且我們的電子設備都被那些人收走了，就算有機會，瑩瑩姐也沒有設備呀。”
沒有設備？那張瑩是怎麼錄的？
嚴嘉恩想了想，把之前看到的視頻背景說給她聽，邢曉雪聽完立刻就搖搖頭：“不對。你們說的地方我都見過，我從來都沒有被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過。在我印象當中，瑩瑩姐一直住在我對面，也就是你最後說的那個可以看到實驗室的地方。我們基本上所有人都住在那裡，沒見他們將瑩瑩姐帶走去其他地方住呀。”
那就奇怪了。
邢曉雪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一下，不確定地喃喃開口：“難道是……我們離開以後，瑩瑩姐被帶到你說的那個地方去了？”
“你們不是一起離開的？！”不止嚴嘉恩，張真和李明光都是一臉震驚，就連連教授的眉頭都微微蹙了一下。
邢曉雪說：“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因爲當我發現我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我根本就記不清我是怎麼離開的，其他人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走了。我回來以後立刻就跟夏磊聯絡，他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記得在自己牀上睡得好好的，醒來以後就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姐姐，現在想想，有可能只有我跟夏磊被那些人放了出來。”
邢曉雪和夏磊離開那裡以後，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但他們都是聰明人，沒幾天就感覺外出總有人盯着自己。有兩次他們一起出去，都發現了跟蹤他們的人，但是對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被發現，依舊雷打不動地跟蹤他們。
他們畢竟只是高中生而已，心裡害怕極了，就不敢再約着出去。就連去學校都必須是要家長送纔可以。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有一個月，終於有一天他們感受不到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了，又不放心地一起逛街做過實驗，這才肯定對方不再跟蹤他們。
“姐姐，我和夏磊討論過，我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但我們是親身經歷者。或許那些人撤銷了明面上的監視，會在暗中繼續盯着我們。所以我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呆在這裡。這次參加輔導班也是爲了考試逼不得已。如果不是夏磊缺少參考資料，我們也不會自己去幸福街……”邢曉雪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傷害夏磊……”
的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是在人員比較密集的街道，在有監控設備的精品店裡下手。
對方若不是真的膽子大，就是壓根不把這些外在因素放在眼裡。
“姐姐，請你一定要抓住那個壞人。瑩瑩姐她……她是個好人，死了以後不該遭受這種折磨的。”邢曉雪頹喪着臉，隱隱又有要落淚的樣子。
嚴嘉恩只得在旁邊安撫她，等她稍微好一點才繼續問：“你跟夏磊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動作？否則對方怎麼會突然之間對你們發難？曉雪，你必須認真並且誠實地回答我。”
還有趙教授那裡，一直聯繫不上他們，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邢曉雪深深嘆口氣，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姐姐，其實我跟夏磊從這學期開始就一直暗中尋找着跟我們相同的人。在那個地方，我跟瑩瑩姐分析過那些人的意圖。他們不停地用我們做實驗，但是又沒有什麼危及到我們生命的事，那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會不會只是針對我們這樣的人。我跟夏磊商量，如果我們找到跟我們同樣的人，然後聯合起來進行自我防衛……”
“我就說，爲什麼好好的突然要對你們下手。”
“曉雪，很明顯你們的動作讓他們感覺到了危險。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我們才能證實你的想法是正確的。這些人想利用你們這些高智商的人進行某種實驗，這種實驗不能見光，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你和夏磊出來後，他們又不能對你們下手，只能在一段時間內監視你們。你剛纔說的對，後來他們應該是改爲暗中監視，所以你和夏磊的行爲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這次，對方冒險來殺你們，或許你們已經觸到了逆鱗。”
嚴嘉恩看向連修彥，後者衝她點點頭，說：“我去辦。”
張真看着連修彥走到臥室裡去打電話，他疑惑地問道：“嚴組長，你跟連教授想做什麼？我們老大雖然不在，但是隻要能破案，他基本是沒底線的。”
“這件事你們幫不上忙。”
嚴嘉恩拿出紙筆交給邢曉雪，告訴她：“最近這段時間你可能都需要住在這裡。你想要什麼東西就跟我說，我去幫你找來。除了學習的時間外，其他的時間還請你詳細的把你所知道的關於那個地方的細節寫下來。還有你和夏磊商量想做的事，每一個步驟都要寫的清清楚楚，包括目前你們聯繫到了什麼人，哪些人願意跟你們合作等等……曉雪，這件事非同小可，答應姐姐，你一定要認真對待，不能有半點馬虎，知道麼？”
邢曉雪接過紙筆，用力鄭重地點點頭。
幾個小時後，沒追到犯人的張鶴飛從醫院打來電話，說夏磊手術成功了，但是還沒脫離危險期，需要有48小時觀察期，度過這48個小時才能算真的活下來。
張鶴飛知道邢曉雪在安全屋，也知道嚴嘉恩和連修彥也在。他就提出讓張真和李明光去醫院看守夏磊，並且已經向張平申請，調來更多的警員保護夏磊。
不知道兇手是不是沒有盯着他們的舉動，竟然再次主動地給他們寄來了“第二次求助”的東西。
是一個紙盒，裡面有一封信。
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地址——陽光孤兒院。
李明光去網上查了相關信息，念出給大家聽，“陽光孤兒院成立於1983年，當年是北河市政aa府唯一授權的官方孤兒院，可以享受國家特殊補貼。但是這家孤兒院只開了不到五年，1988年過年之前院長突然對外宣佈孤兒院解散，所有的孤兒都由政aa府出面接手，負責給他們安排未來的生活。從此以後，這家孤兒院就荒廢了，一直到現在。”
通過視頻給他們聯繫的嚴嘉恩，在電腦那頭問道：“再查查跟這個孤兒院有關的東西，任何新聞都行，負面的也可以。兇手既然把這個地址給我們，肯定有他的理由。我跟連教授現在馬上趕去這個孤兒院去看看，有什麼情況咱們再聯繫。”
“什麼？那邢曉雪怎麼辦？”李明光急着問道。
昨天邢曉雪住進安全屋，嚴嘉恩和連修彥就一直陪着她來着。張鶴飛的意見是，反正現在也不缺人，不如就讓他們去保護邢曉雪。
現在他們要去孤兒院，那邢曉雪……
“放心，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曉雪不會出事。”
有連教授的秘密手下保護，他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張瑩的屍首，破了這件討厭的案子。
陽光孤兒院的位置要偏近郊區，算是和市區中間的位置。車子停到大門前面，鐵門已經生鏽，上面掛着的銅鎖也不知被誰撬開了，大鎖掉在地上，鐵門打開了一條能夠通人的縫隙。
不知道是不是荒廢了很多年的緣故，孤兒院的舊址看起來荒涼陰森，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盯着他們，彷彿隨時都會傾巢而出。
“兇手讓我們來這裡是做什麼？”嚴嘉恩望着周圍，孤兒院裡的院子裡早已光禿禿的了，連顆大樹都沒有，池中的水都已乾涸，那些供孩子玩耍的器材壞的壞，掉的掉，一片破敗。
“我們進去看看。”
輕輕推開雙向的玻璃門，孤兒院樓裡的氣息更加陰冷，空氣中還漂浮着一股說不出的異味。
嚴嘉恩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連修彥眉頭一皺，“捂住口鼻，這裡很多人沒人居住和打掃，空氣裡肯定有很多微量毒素，你身體不好，少吸一點這些東西。”
“捂好了。”嚴嘉恩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揪着連修彥的衣袖，下一秒手就被他反握住。“跟進我。”
這裡應該是孤兒院的主樓，院長和老師們的房間，還有他們的辦公室都在這裡。這棟樓一共有兩層，每層都有大概七八個房間，有的是辦公室，有的是倉庫，到現在還堆積着很多雜物。
他們隨便走進一個辦公室裡，這間辦公室大概有三四十平的樣子，擺放了兩個很長的桌子。嚴嘉恩走過去，發現桌子上還有一些檔案袋，袋子裡也有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孤兒院解散時，那些工作人員沒來得及拿走的東西。
可是，當他們又走到下一個房間的時候，發現之前的想法想錯了。
因爲第二間大概有二十來平米，擺放了兩個辦公桌，這些辦公桌上也盡是檔案袋和文件。連修彥隨手打開一個抽屜，裡面竟然還有一張一家三口的照片。
如果是忘記拿，這個照片這麼重要，總不能也忘記了。
“看來，當時這些人應該走的很突然急促，好多東西都來不及收拾，有某種情況發生臨時發生了，迫使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連修彥又開了好幾個抽屜，有個抽屜裡竟然還有幾百塊錢。
在1988年那個年代，幾塊錢並不是小數，居然還有人連錢都忘記拿。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們又進了幾個房間，大部分都是辦公室，而每個辦公室裡，桌子上都有東西。大概走了一圈，最後來到二層最盡頭的房間，剛把房門打開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黴味兒，緊接着就是一層浮土從上面飄下來。
嚴嘉恩捂住鼻子伸手揮了揮這些細微的塵土，連教授拉起她往裡面走去。
也許是因爲這裡是倉庫，所以堆放了很多物件，還有一些很高的書櫃，那些書櫃幾乎擋住了所有陽光，使得這間倉庫看起來更加陰森無比。
“兇手讓咱們來查這裡一定有很直接的目的。嘉嘉，如果你是兇手，你給警方留下這裡的地址，你希望我來能夠找到什麼？”
嚴嘉恩知道，連大教授又找準時機準備考她了。
果然下一秒——“嘉嘉，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兇手，你的想法是什麼。還有，你會不會躲在孤兒院周圍偷偷窺視我？”
第二個問題讓嚴嘉恩瞬間大驚，下意識地四處去看，卻發現周圍除了雜物還是雜物，就算兇手盯着他們，也不會蠢到自己躲在這裡。
嚴嘉恩無奈地嘆口氣：“彥，時間緊急，你還是別考我了。如果你猜的是正確的，那麼兇手就在這附近，他讓我們來這裡到底意欲何爲，會是直接跟孤兒院有關麼？我曾經還想過，兇手會不會就住在這裡呢……”
“不可能住在這裡。但他，應該也跟孤兒院有關係。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離開這棟主樓，連修彥帶着嚴嘉恩直接從後門出去，進了後面的二層小樓。這裡看起來遠比前面的主樓乾淨多了，雖然推門進去也是一鼻子發黴的味道，可空氣的塵土似乎沒那麼多。
“這裡，應該有人會倆打掃，只是打掃時間間隔很長，不然這裡積攢的塵土要比現在多出很多，就像我們剛纔在前面遇到的情況，兇手真正想讓咱們來的地方，應該是這裡！”
這棟樓有二層，樓身塗着乳白色。
進去以後，可以從每扇門的玻璃窗戶看到裡面的情況。
有些房間放着的是雙人牀，有些房間放着那種上下兩層的牀，還有的房間竟然放了四張小牀，使得屋子看起來更小。
“找找。兇手讓咱們來，不可能讓咱們空手而歸，總要準備些禮物送給咱們。”
連修彥說的沒錯，在細心地尋找下，很快就讓他們找到一扇跟其他房門都不太像的門。那扇門是木頭的，外面還有一扇老式的“盼盼防盜門”，最奇怪的是，防盜門上竟然鎖了一隻大鎖，跟外面大門上的鎖一樣。
只是現在，不知道被什麼人打開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