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雨就像聽不到他的聲音,也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一樣,她的世界裡如今只有‘唐氏集團繼承人’那幾個字。
被她扣住的清潔工,怎麼都掰不開她的手。只得趕緊道:“你別發瘋啊,我們倆也是聽說的!剛剛那七孔流血的說是唐家的人,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
藍蕭也是一震。
“七孔流血……唐未?”他不敢置信。
一旁,商時雨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像被突然間抽走了魂魄,變成了一根木頭一樣,呆若木雞的站在那,發白的脣瓣顫抖着,似乎是在說什麼,可是,誰也聽不清楚。
下一瞬,她突然瘋一樣往外跑。
藍蕭被嚇一跳,猛地回過神來,大步追上去,“時雨!”
商時雨衝出電影院,一路飛奔到路上。這個點,街上車來車往。她突然躥出來,嚇得街上的司機猛踩剎車,逼停好些車。
司機探頭出來,破口大罵。
藍蕭嚇出一身冷汗,衝到路上一邊連連道歉,一邊將失控的她用力抱住。
“你放開我!”
“你先給我回去!”藍蕭摟着她,連拖帶拽的將她拉到路邊上。怕她又衝出去,雙手用力的鎖着她,不敢放鬆絲毫。
“你鬆開我!你鬆手!”商時雨突然徹底崩潰,嚎啕大哭。像是無法發泄一樣,兩手不斷的捶打着他,“我要去找他!我不信!他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商時雨,你冷靜一點!”唐未扣住她兩手,雙目瞪大,“你不信可以,我也不信!可是,你要找他,你也得想清楚要去哪找!不是這麼衝出去讓車給撞上!”
“我要去他家!他一定沒事的,現在一定就在家裡!”商時雨淚如雨下。說着不相信,可是,聲音卻在發抖。
藍蕭將自己的手機掏出來,塞在她手上,“給他打電話確認!”
商時雨發抖的手接過他的手機。唐未的號碼,她一直都記得很清楚的。可是,這一次,她手指按了一次又一次,突然失聲痛哭,像個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我忘了……藍蕭,怎麼辦,我不記得他的號碼……不記得了……”
藍蕭痛心的將她抱住。
其實,哪裡是真正忘記?不過是潛意識裡,她不敢打電話求證而已,所以,索性將那串數字完全忘記。
就在此刻,一輛車,緩緩在他們面前停下。
車窗降下,林蘊那張精緻的臉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是,那張臉上卻是透着無盡的哀涼和破碎。
她望着商時雨,啓脣:“上車。”
商時雨雙手握緊。
這一刻,藍蕭也明白了。剛剛清潔工的那些話,恐怕都是實話。
他用力握住商時雨的手,“不是想要確認嗎?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
林蘊已經將車門打開,藍蕭扯着商時雨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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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裡,她曾經飛蛾撲火,義無反顧,她勇敢得像個愛情鬥士,不要尊嚴,連心都可以挖出來給他。可是,在此時此刻,她卻退縮了。
她就是個縮頭烏龜。
突然很想自己有個殼,可以讓她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知道,就縮在那龜殼裡。
可是,事實,總是殘酷的。
“你已經知道了……”林蘊看着她淚痕四縱的小臉,眼眶也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潮霧。
商時雨失魂落魄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林蘊望着她現在崩潰的樣子,心裡亦是難受,“我突然很理解未爲什麼一直想要瞞着你。你一直讓他在手心裡捧着疼,又怎麼承受得起這種消息?”
商時雨死死咬着脣,沒有接話。藍蕭疼惜的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像是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達給她。才替她問出聲,“到底是什麼情況?爲什麼剛剛他們說……”
‘七孔流血’這四個字,藍蕭在她們倆面前也說不出口。
“是癌症。”林蘊哽咽着說出聲。
商時雨臉色白得比鬼還可怕,她望着林蘊,眼神漸漸渙散起來,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癌症?
什麼是癌症?
她恍惚着問自己,竟是不知道答案。
“腫瘤從骨關節已經蔓延到了腦骨上。”林蘊繼續說着,“醫院已經下達過一次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書……
“什麼是病危通知書?”她像是很天真的樣子,問出聲,脣角似乎還噙着淡淡的笑意。這副樣子根本就是精神病人無異,藍蕭被嚇得臉色大變,“時雨!”
林蘊也被駭住了。莫不是刺激過度,導致精神失常?
她擡手在商時雨眼前晃了兩下,只見她雙目依然無神,發抖的脣還在呢喃着,執拗的問:“什麼是病危通知書?”
藍蕭和林蘊對視一眼,心下大駭。
下一瞬,商時雨突然渾身一軟,頭重重的栽在藍蕭的肩上,整個人徹底昏厥了過去。
無盡的淚,從她閉上的眼裡流出來,打溼了他的肩膀。
“時雨!”藍蕭痛心的低吼,拍着她的臉頰。
“司機,開快點!”林蘊也被嚇到了,立刻催司機。
“時雨,你醒醒!商時雨!”藍蕭急切的喚着。可是,肩上昏厥的人,始終都不曾清醒。唯有痛心的淚,不曾停歇。
不要……
她不要這樣!
她不要他死!不要他痛苦,不要他有事!
唐未……
唐未……
她呢喃着這兩個字,心臟,像是被重車碾壓過,碾成了碎片。
好痛……
痛得她很想現在立刻就死去。
這一定是夢!
她只要醒來,這些痛苦就會消失。他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要醒來!!
她雙手捏緊成拳,掙扎着,煎熬着,用了一萬分的力氣,猛地睜開眼來。
“時雨!”一道急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的手,正被藍蕭緊緊握在手裡,“你醒了?”
商時雨雙目無神,眼神渙散,好久,才慢慢的在藍蕭臉上聚焦。她望着他,“唐未呢?”
聲音剛出,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
藍蕭神色一痛。
脣,動了動。喉嚨間像是梗着什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副樣子,讓商時雨絕望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