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藍光以天空上那隻藍鳥爲中心散落在整個村落,所有的歌舞和談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浮生族人,喝醉的,沒喝醉的,男人,女人,孩子,所有的人,這一刻彷彿石雕一般呆立不動,半恐懼半肅穆地看着高空之中那隻藍鳥。
封雨看見那隻藍鳥,眼睛眨也不眨,這隻鳥不就是剛纔捕食巨蟒的那隻藍鳥麼?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時一片低沉的議論聲在人羣之中響起:
“神夜鳥,是神夜鳥來了。”有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夜神鳥,它,它又來了……”有個女人聲音悽慘地道。
所有肅穆地彷彿石雕的人羣之中,一個人正穿越火光朝夜神鳥走去。
那人正是查木長老,在舉辦百蟲宴之前他已經對夜神鳥降臨這件事有所預感,現在它真的降臨了。
沒有畏懼,沒有退縮,查木這一次又將擔負起他作爲大祭司的責任。
查木長老頭戴黑白相間的巨大羽毛頭冠,渾身塗滿彩色的油彩,脖子上掛着一顆巨大的獸牙。
“夜神鳥。”他到達夜神鳥所落羽的那棵大樹下,然後彎曲身體,緩緩下跪。
隨着他的這個動作,所有浮生族人全部朝那棵大樹聚集過去,一個接着一個地跪下,額頭觸地,雙手平鋪手心向天。
“怎麼了,忽然之間你們都怎麼了?爲什麼要朝這隻藍鳥下跪?”封雨驚訝。
沒有人理會封雨,所有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有一種難解的肅穆和一種難以參透的決絕。
“夜神鳥!”最前方的查木長老忽然長嘯一聲,頭頂黑白羽毛頭冠抖動,“汝承天命降臨,願汝隨神女之念,啓肆界之靈,奪取我等生命。”
“循環往復,生生不息。”所有浮生族人發出低低的沉吟。
封雨立在這大片跪拜的人羣之中,忽然之間背後一陣發寒,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襲遍全身。
啉!
夜神鳥張開巨大的翅膀發出一聲空靈的鳥鳴,一道水波一般的藍光以它爲中心朝四周圍放射開去。
這一瞬間,一個人的嘶叫從人羣之中響起,一個人掙扎着從跪拜的人羣之中站立起來,封雨認識那個人,那是漠牙。
“吼!”他忽然大吼一聲,健美的四肢痙攣着,病態地抖動,手指勾成奇怪的形狀,開始瘋狂地撕扯他的衣服,直撕得光滑的肌膚出現一道一道的血痕。
“忽然之間他怎麼了……”封雨愣住。
所有的浮生族人這時同時發出一陣低沉的歌聲,這歌聲來自深深的靈魂深處,正在表達深深的悼念。
“啊!”前方的漠牙最後發出一聲嘶吼,封雨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脖子後方,漸漸浮現出一道白光,那白光愈發清晰,最終凝結成一朵山茶花的形狀。
“喂,漠牙……”封雨朝漠牙走過去,他此時正仰頭望着天空,雙手垂在身側。
“漠牙,你怎麼回事?”封雨走到他面前,看見他的正臉封雨深深一驚。
漠牙此時看起來不再是平時的漠牙,他的面部整個碎裂,正爆發出一種奇異的藍光,他的眼睛其中有一道藍色的旋風,正在緩緩凝聚生成。
“封雨。”漠牙忽然朝封雨看過來,雙目奇異。
“你出了什麼事?”
“你別管我。我被夜神鳥選中了。”漠牙道,聲音彷彿風和樹葉的聲音,“封雨,我對你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
“你要說什麼?”
“我們第肆界的生靈能讀懂所愛之人的內心,我感覺過她的內心,你不要欺負她。”漠牙說着,眼中那旋風一般的藍光更勝。
“什麼意思?你到底要說什麼?”封雨追問。
這時,一聲空靈的鳥鳴從半空響起,彷彿水波一般的藍光以夜神鳥爲中心朝遠處蔓延,身邊,浮生族人的歌聲驟然增大,聽得人彷彿全身都要隨之震動。
漠牙露出一個寂寂的微笑,一股藍光從他的身體之中爆出,他的身體彷彿玻璃一般碎裂,碎成無數閃光碎片,一個藍色的人形靈魂從中誕生,朝空中飛去。
巨大的夜神鳥高鳴一聲,展開巨大的藍色雙翅,呼扇翅膀沖天而起,掀起的強大氣流。
浮生族,作爲被神女選中的一族,每逢降靈之時都會誕生一位神選者,作爲衆生的靈魂嚮導,和夜神鳥一起領導所有自由的靈魂前往神女之樹。
下一瞬間,盛大的藍光在第肆界的地表亮起,同時彷彿全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涌出來。
封雨注視着天空,那裡奔跑着全世界的生靈,藍色的靈魂,鳥型的,走獸型,彷彿巨龍一般巨大的,彷彿鼠類一般渺小的,大片藍色的靈魂在天空奔騰。
地面上,在目力所不能及的黑暗之處,大片大片的生靈化作屍體,它們的靈魂在這一刻自由,飛向天空。
一處高高的樹上,一個紅頭髮的少女注視着這一幕,她的眼中閃起點點熒光。
“好美。”她輕聲道。
“竟然,竟然真的發生了。”貓望着天空,滿眼驚訝,旋即它快速道,“光年,我們的機會來了,這就是降靈!快,我們快跟上夜神鳥。”
封雨知道天空之中那大片涌動的藍色物體是什麼,那是第肆界生物死亡之後產生的靈魂,但是這是爲什麼,生靈怎麼會突然大規模的死亡?
想到這裡,封雨忽然心中一寒,光年,光年她現在在哪裡,她現在安全麼?
封雨一個勁躍,穿越跪在地上的大片人羣,重新回到森林的黑暗之中,即將熄滅的篝火火光在他身後跳動。
“徽章,你能用你的探測器確定光年現在的位置麼?”封雨快速問。
“能,但是需要時間。第肆界到處是紊亂的某種能量的磁場,在神女之樹附近最爲嚴重,這些磁場會影響我的部分功能。”徽章回答。
“你儘量快點吧,對了,還有給飛羽發信息,讓他立即趕過來跟我匯合。”封雨快速道。
“好的。”
此時的飛羽,正立在一處逆流的瀑布邊上,他雙手垂在身側,正愣愣地看着懸崖邊上一處缺口。
他已經在這處懸崖搜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幾乎將每寸土地都已經查看了一遍,仍舊沒有看見往生花的影子。
這處懸崖,唯一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便是那處缺口,那裡很明顯之前生長着什麼,只是那東西被人粗暴地拔走,留下一道像是被什麼啃咬過一般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