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聖母昇天大教堂
“失敗了？”
馬臉男人看向死瘡，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還是能看出來，他有些失望。
“很正常。”
死瘡搖了搖頭，接着道：“我們跟天策府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了，你應該很清楚，雖然他們整個組織因爲黃泉主流的各種限制，以及歷史等各方面原因，遠做不到極高的精密和高效。
但頂層那批戰力確實不容小覷……特別是夏鉞，只要他還在，事情就很難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因爲其他頂尖戰力沒辦法繞過他插手。
而那位羅斯教會的卡捷琳娜，權柄能力雖然強大，但沒有頂尖戰力配合，等天策府其他頂級戰力反應過來，幾乎就是待宰的羔羊……雖然目前還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拖得那麼久，甚至拖到姬莘回到了帝都，但哪怕沒有姬莘，單靠她一個人，估計也夠嗆，畢竟帝都中心還有兩位不屬於天策府的天策，局勢發展到一定程度，他們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其實我直到現在都不理解，爲什麼羅斯教會那麼着急，這種事竟然想到就去幹，甚至他們前腳派來的使團都還沒離開，就選擇動手了。
他們甚至沒有和那些老東西們串通，只是將天罰武器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一切都太急了，如果好好計劃，稍微和那些老東西們或者我們碰一下面，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
馬臉男人沉默片刻，然後忽然道：“他們的聖座牧首快要堅持不住了，已經走到生命盡頭了。”
死瘡身上的霧氣一蕩，有些不解：“嗯？”
馬臉男人解釋道：“他們那麼着急，或許跟這件事有關，目前羅斯教會的所有樞機主教都已經開始前往聖母昇天大教堂，準備進行下一任聖座牧首的選舉了，但現任的聖座牧首約爾蓋一世對此很生氣，他覺得這些人正在挑戰自己的權威，爲此甚至出手殺死了一個樞機主教。
但他真的太老了，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他已經堅持不住了，羅斯教會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壓過世俗權利，一旦現任聖座牧首死亡，而新任聖座牧首又沒有選出來，造成一段時間的權力真空，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那些樞機主教們依舊鐵了心要進行選舉。
這種情況下，現任的聖座牧首約爾蓋一世除了放棄，就只有一個辦法，才能保住自己那顯赫的位置。”
“天罰武器？”
死瘡下意識脫口而出，但緊接着他又搖了搖頭：“不對，這雖然很重要，但這並不能讓他活下去，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續命……等等，你是說他之所以那麼着急，是因爲天策府有能讓他活下去的東西？”
“嗯……會不會又跟陳鹿思有關？”
馬臉男人臉色微微扭曲，忽然吐出了一個名字，但有些不確定。
“……”
死瘡啞然，接着道：“不可能什麼事都跟他有關，而且這次羅斯教會放出來的消息只有天罰武器。”
“但羅斯教會派過來的使團肯定看到了些什麼，不然他們不至於那麼着急。”
馬臉男人仔細想了想，然後道：“所以……到底會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估計跟我們的關係都不大，而且其他人都會認爲，羅斯教會是爲了天罰武器而動手的。”
死瘡忽然笑了笑：“現在天策府麻煩大了，雖然羅斯教會失敗了，但天罰武器的消息已經泄露出去了，並且羅斯教會悍然動手這事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接下來他們都會去重新評估這武器的重要程度。
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天策府都得焦頭爛額去應付那些野心家們了，天罰武器最終會變成燙手山芋都說不定……嘿嘿。”
他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馬臉男人聞言擡起頭來，剛想說話。
但突然。
一陣跟死瘡身上霧氣同源的黑霧從窗外滲了進來，然後化作了一個女性人影。
注意到這人。
馬臉男人和死瘡立刻轉過頭去。
而那位女性人影也很直接，開門見山便道：“夏鉞不久前出現在了邊境線，就要進入洋甘菊聯盟境內。”
死瘡猛地一愣，然後喃喃道：“……出現在邊境線！？報復？立威？這麼快？？”
馬臉男人也愣了愣，接着急促問道：“多少人？他帶了多少人進入洋甘菊聯盟?”
他表情發生了變化。
他不在意夏鉞是去幹什麼的，只在意他帶了多少人。
如果夏鉞帶走的戰力足夠多……那他可以做很多事。
“一個。”
那位女性人影沉默片刻，接着回道：“他，還有那個陳鹿思，一共兩人。”
“……”
“……”
馬臉男人和死瘡猛地瞪大眼睛。
兩個人？勇闖位於洋甘菊聯盟心臟位置的聖母昇天大教堂？這是去報復還是去自殺！？
“讓另外兩個長者過來！”
下一秒。
馬臉男人忽然反應過來，急促道：“讓他們立刻放下手頭上的事！馬上做好準備，我們也去洋甘菊聯盟。”
死瘡慢慢轉頭，不可思議道：“我們……？”
馬臉男人聞言，平靜地吐出了兩個人的名字：“夏鉞，陳鹿思。”
“……”
死瘡明白了，臉色變了變。
如果他們深入洋甘菊聯盟腹地……情況就跟國內不一樣了。
而同一時間。
不僅是本我。
很多人都接到了這個消息，大多人第一反應都是錯愕，覺得不可思議。
緊接着反應過來，立刻就選擇動身……前往了洋甘菊聯盟。
至於是爲了什麼……每個人的目的都不一樣。
這一刻，夏鉞和陳鹿思，可以說是萬衆矚目。
不過對此，兩個當事人倒挺平靜的，不知道是沒接到消息，還是不在意。
烏蘇裡淺灘。
邊境線。
夏鉞看着大江對面的土地，然後忽然蹲了下來，伸手抓了一把沙土。
陳鹿思揹着個‘吉他包’，看到這一幕，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這是在幹什麼？”
“所有賦能者，都是有一定的地域限制的。”
夏鉞站起身來，解釋道：“因爲每個地區的相關傳說和黃泉主母都不同，所以本土的賦能者離開國境後，隨着距離拉遠，遠離自己所在的土地，權柄能力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壓制。
這個程度有大有小，跟自身位階以及自身權柄能力和當地傳說的契合度都有關，比如那個卡捷琳娜，她的權柄能力一旦離開斯拉夫地區，那威力就會被大大削弱，只能藉助當地人的名字和身份才能行事。
但葉甫蓋尼的權柄能力，因爲更常見，國內也有宅邸神明的傳說，所以雖然也被壓制，但遠沒有那麼誇張。
我們國內大部分賦能者的權柄能力，基本在整個東亞都不會被影響，但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不一樣，我的權柄能力也會被壓制，所以做點準備。”
“準備？”陳鹿思看着他手裡的沙土，依舊不是很明白。
“我隨身帶着國內的沙土。”
夏鉞隨手將沙土揣進兜裡，接着笑道：“那無論我身處何處，腳下站立的位置，就是國土……而洋甘菊聯盟的黃泉主母沒有資格壓制我的權柄能力。”
“……”
還真是唯心啊。
陳鹿思聽到這話，想到夏鉞介紹自己權柄能力時說的話，稍微感嘆了一句，然後也蹲了下來，同樣握了一把沙土，然後揣進自己兜裡。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幹管不管用，因爲他還沒有前往過那麼遠的地方。
但不管有沒有用……心理安慰肯定是有的。
而對此，夏鉞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似乎對他格外有信心。
夏鉞拍了拍手，然後道：“好了，出發吧，你如果跟不上就跟我說。”
陳鹿思聞言點了點頭。
夏鉞也不再多說，直接拔地而起。
雷鳴般的爆炸聲，驟然響起！
如同戰鬥機呼嘯而過！
雲層翻卷。
巨大的壓縮波在夏鉞身後綻放。
他化作一條白線，瞬間向前掠去。
陳鹿思仰頭看了眼他，接着輕輕一揮右臂。
血肉扭曲。
寒芒乍現。
他擡起右臂，腦海中浮現出縮地符的形狀，然後猛地向前一砸。
咔擦——
破碎的聲音響起。
他身前的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一樣，怦然碎裂。
陳鹿思的身影跟着消失。
接着。
音爆聲和破碎聲開始交替響起！猶如二重奏，不斷在洋甘菊聯盟境內響徹！
兩人直衝聖母昇天大教堂而去。
而沿途所有想要阻攔的人……盡數暴斃！
……
聖母昇天大教堂。
這座教堂於12世紀初建，不僅在羅斯教會中地位最高，還是洋甘菊聯盟現存的最古老的教堂。
而那座位於著名宮殿內的同名教堂，便是以該教堂爲藍本修建而成的。
它最大的特點，便是建造在陡峭的高地上，擁有12世紀當地流行的無色人工寶石建築結構，以及在高高的底座上聳立着的五個色彩豔麗，形體飽滿的塔樓，那閃閃發光的五個金色大圓頂，使整座教堂顯得金碧輝煌。
這便是羅斯教會的心臟。 不同於宣稱的那樣，時間來到近現代後。
整個羅斯教會就已經拋棄了那座位於著名宮殿內的同名教堂，而是將這裡視爲聖所。
而目前那位掌管整個羅斯教會的聖座牧首，便居於這座教堂中。
而此刻。
教堂內部瀰漫着莊嚴肅穆的氣氛，沒有一個遊客。
一位司鐸腳步匆匆，走過天井穹頂上繪有《最後的審判》水彩壁畫的教堂中央，然後來到了某個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聽到裡面的迴應後。
他立刻推門走進去。
房間內，雖然裝飾華麗，彩繪的壁畫和黃金裝飾的聖像隨處可見，但依舊難掩腐朽的氣息。
因爲牀上的老人實在太老了。
他已經近兩百三十歲了。
哪怕是賦能者，這個年齡也不算小了。
因爲年齡實在太大，老人整個人似乎就只剩下一層皮了，露出的半個身子，歷經風霜的皮膚緊貼着骨骼，讓骨骼的輪廓顯露無疑，臉上更是密密麻麻全是褐色的圓斑，佈滿了歲月痕跡的臉部皮膚鬆弛得……就像一坨掛在臉上的布一樣。
這麼一個老人呆在房間裡，足以讓房間裡的一切都染上腐朽氣息。
而整個房間，唯一還算稱得上有生氣的，大概就是老人的眼睛了。
只有那對眼睛，完全不像是這個年齡的老人擁有的。
明亮有神，充滿光彩。
……滿是對活下去以及對權利的眷戀。
司鐸看着老人，恭敬地行禮後，輕聲道：“聖座牧首，卡捷琳娜裁判官……失敗了。”
“……”
老人聞言一怔，然後目光一凝，死死盯着眼前的司鐸，沙啞開口問道：“爲什麼？”
他的聲音還算有力，但音色十分沙啞和粗糙。
司鐸閉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爲那邊的情況他也不清楚。
老人安靜看着司鐸，目光帶着失望和惱怒。
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堅定，沙啞開口道：“那就讓蘇茲達爾以及特列亞科夫再去一趟，務必要將那‘人造天國’帶回來……還有時間，這是神的旨意，這是神賜予我繼續侍奉祂的機會。”
“……”
司鐸聞言面露難色，掙扎片刻後，輕聲道：“蘇茲達爾以及特列亞科夫樞機主教……目前就在白色大石教堂，但他們認爲該進行選舉了。”
老人聞言猛地擡起眼簾，目光中滿是怒火，大喝道：“我還沒死！！！”
他沙啞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而已經行將就木的軀體，驟然爆發出了堪稱恐怖的能量。
狂暴的靈撲面而來。
司鐸只覺得呼吸困難，低下頭去，艱難道：“樞機主教們覺得無論如何，教會內部不能出現權力真空，首都千頂之城那邊還在看着，隨時準備取而代之……天罰武器，天罰武器的事也需要關注。
所以他們建議，可以選一個虔誠的繼任者，但不行使聖座牧首的權柄，僅作爲保險。”
“……”
聽到這話。
老人終於稍稍冷靜了下來，他看着眼前的司鐸，深吸口氣，然後嘲諷道：“保險？是希望我蒙主感召吧？”
司鐸劇烈喘息着，不敢再說什麼。
老人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道：“選舉暫緩，直接告訴他們吧，權力不會出現真空，我也不會死去，告訴他們人造天國的消息，然後讓他們動身。
這是神的旨意，不得忤逆。”
“……”
司鐸聞言張了張嘴，他很想告訴眼前的聖座牧首，他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選擇直接去盟友的地界強搶那所謂的‘人造天國’，而且失敗了，還要搶第二次。
真當對方沒有脾氣嗎？
第一次他就覺得十分不妥了。
因爲無論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都對羅斯教會沒有任何好處。
對方可是擁有同態復仇能力的！
但是。
他不敢去忤逆一個將死之人，更何況這個將死之人……還是羅斯教會的聖座牧首。
整件事是對羅斯教會沒有好處。
但對於眼前這位將死之人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知道伱在想什麼。”
老人看到司鐸的表情，眼中彷彿有東西燃燒一般，道：“只要能將那‘人造天國’帶回來，我只要能活下去，那一切問題都將不是問題，我們羅斯教會將不需要盟友！我也能處理他們任何形式的報復！安心地去做吧。”
“……”
司鐸聞言只能閉嘴，不再多說，正準備前往昇天大教堂右側的白色大石教堂，通知蘇茲達爾以及特列亞科夫樞機主教。
但不等他行動。
砰——
門忽然被粗暴地推開。
一個身穿銀白色神袍的老人忽然闖了進來。
而他剛進來，立刻便歇斯底里道：“聖座牧首……您到底幹了什麼！？卡捷琳娜到底是去查探天罰武器的消息！？還是去直接動手明搶！？”
司鐸愣了愣，然後恭敬地行了個禮：“特列亞科夫樞機主教。”
“特列亞科夫樞機主教，注意你的語氣。”
牀上。
老人看到目前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樞機主教，眼神有些戒備，氣勢也跟着一變。
但特列亞科夫聞言，怒火沒有平息，反倒更旺盛了：“請先給我一個答案！！聖座牧首！！！您知不知道！就在剛剛！天策府的夏鉞已經進入到了洋甘菊聯盟境內了！阿穆爾州所有的羅斯教會教堂！都被盡數摧毀！！！而所有膽敢阻攔的信徒！全被就地擊殺！！！
他擺明就是來報復的！！！而除此之外！另外兩派異教徒！還有周圍大大小小所有賦能者組織！都派人過來了！他們是過來看笑話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啊！！！您到底幹了什麼！！！”
“……”
一旁。
司鐸聽到這話，猛地瞪大眼睛，臉上浮現出了驚恐之色。
而老人……或者準確地說聖座牧首約爾蓋一世，同樣微微一怔，臉色跟着變了變。
但不等他說話。
如同戰鬥機呼嘯而過的音爆聲，驟然響起！
約爾蓋一世以及特列亞科夫猛地仰起頭，接着人影瞬間消失。
房間裡，只留下了驚恐的司鐸。
他左右看了眼，然後急急忙忙推開門，朝外面跑去。
而這次……
他依舊沒有注意到，那教堂中央天井穹頂上繪製的《最後的審判》。
同一時間。
約爾蓋一世以及特列亞科夫剛出現在聖母昇天大教堂外，就親眼目睹，湛藍透澈的天空之上。
一條看不清是什麼事物的白線，正在極速墜落。
巨大的壓縮波正在白線身後綻放。
那白線如流星般，轟然下墜！
瞬間，便來到了眼前。
接着，伴隨着呼嘯風聲。
咚——
巨響傳來！
白線直接落在了那建造在昇天大教堂右側的大石教堂之上。
兩者接觸的瞬間。
大石教堂最高處那形似洋蔥的塔頂瞬間解體，直接被狂暴的衝擊波掀飛，然後猛地砸向了聖母昇天大教堂，嵌入到了外牆上。
夏鉞揮手驅散掉煙塵，慢慢顯露出身形。
而不等約爾蓋一世以及特列亞科夫反應過來。
緊接着。
咔擦——
一連串清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破碎聲猛地響起。
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一樣……砰然碎裂！
另一道人影，也出現在了塔頂之上。
陳鹿思穩穩站定，然後俯瞰着下面的約爾蓋一世，輕聲道：“我們來還禮了。”
十三世紀。
聖母昇天大教堂曾因韃靼入侵，而遭到嚴重的破壞。
而八百年後，這一天，聖母昇天大教堂再一次迎來了敵人。
只是這一次，入侵者不是大軍。
而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