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多了是什麼意思？泰山死了？”
夏鉞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有些嫌棄地驅散掉身上的黃泉氣息，同時隨口問了一句。
“跟死了差不多。”
司雨潔雖然不是很喜歡夏鉞的性格，但看到他歸來，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他下課了。”
“……下課？”
夏鉞聞言微微一怔：“因爲猿猴異境的事？”
“還猿猴異境……”
司雨潔嘆了口氣：“都什麼時候的事了。”
“……”
夏鉞動作頓了頓，然後放下手，道：“那看來確實是發生了不少事啊。”
“所以你到底去幹什麼了？”
司雨潔微微蹙起秀眉，看着渾身上下滿是黃泉氣息的夏鉞，有些不解道：“李徵他們早就得到黎戈、桑超等人的權柄能力了，爲什麼你會拖到現在纔回來？”
“看到了些有趣的東西，有些好奇，就往黃泉根源那邊走了走。”
夏鉞隨口回道：“順便想看看能不能解決掉天策府一直存在的問題，但路程出乎意料的艱難……而且就要走到了，黃泉主流又出事了，十殿先民突然變得極其狂躁，一股腦涌向了黃泉根源，路上剛好遇到了，他們人太多，硬闖沒成功。”
“根源……你不要命了？”
司雨潔臉色變了變：“你以血肉之軀前往黃泉根源，跟把‘我要當十殿主子，我要忤逆’這句話刻在臉上有什麼區別？十殿先民沒打死你？”
夏鉞笑道：“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而且有些事總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司雨潔狐疑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先告訴我吧。”
夏鉞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現在天策府歸誰管轄？”
司雨潔盯着夏鉞，許久後，才放棄追問的念頭，回道：“姬莘。”
“……姬莘？泰山主動提出的？”
“不是，姬莘主動提起的。”
“因爲什麼？”
“因爲你那句問心，嚴堪叛變了，想要逃往海外，你又不在，引起了很大的風波……姬莘半強迫泰山下課了。”
“嚴堪叛變……”
夏鉞眯起眼睛，看向門外：“他逃哪個國家去了？”
“少來。”
司雨潔沒好氣道：“等你來黃花菜都涼了。”
夏鉞有些驚訝：“解決了？”
“嗯。”司雨潔點了點頭。
“泰山?”
“陳鹿思……”
“……”
夏鉞神色一滯，自從出來後，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較大的變化：“……你說誰？”
“陳鹿思。”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他成爲天策了？”
“沒有，這說來話長。”
司雨潔考慮片刻，還是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了一下。
雖然她不是很喜歡夏鉞的性子。
但她也不否認……夏鉞的作用確實是不可替代的。
夏鉞當時要在現世，給嚴堪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往南方走，甚至叛變會不會發生都在兩說之間。
就算叛變真的發生了，那些老東西也不見得敢跳出來。
夏鉞可不像泰山，擁有一個威名顯赫的權柄，他的權柄能力‘巨蟻’一開始根本沒有多少人在意，甚至一開始崑崙都沒將其歸類到一級權柄裡。
畢竟只是一個描述模糊的大力神而已，這太常見了。
至於爲什麼之後‘巨蟻’會變成一級權柄，很簡單……打出來的。
當夏鉞將一個個擁有赫赫威名的‘舊時代餘孽’錘死，一路將自己錘成了天策府絕大部分成員默認的最高戰力，錘到沒人敢隨意冒頭，衆人才真正重視起了他的‘巨蟻’。
司雨潔前往金陵沒什麼用，因爲她必須要帶着女兒一起去，她也做不到一力降十會，就更別說到處調查乃至後續追擊之類的了。
但夏鉞可以。
他最擅長的就是一力降十會。
司雨潔想讓他前往金陵，那首先就要讓他了解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
司雨潔說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從猿猴異境開始，一路說到了嚴堪叛變、天罰武器面世、絞殺第一騎位等等事件。
雖然省略了大部分細節，但重點都沒省略。
而夏鉞沒有出聲打斷，一直安靜聽着，只是越聽眉頭蹙得越緊。
“……目前陳鹿思在金陵消失了，夏盼秋和吳優早些時候也前往了金陵，姬莘想讓他們和陳鹿思交換，這個計劃不止姬莘同意了，後續最高層面那邊也派人聯繫了我。”
司雨潔眯起眼睛，繼續道：“而且聯繫我的那位分量不輕，陳鹿思目前在警備軍那邊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這個方案最後似乎失敗了，目前那邊沒有再傳回來消息，夏鉞，無論是爲了誰，你現在都該去一趟金陵了。”
“……”
夏鉞低頭沉思着，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司雨潔耐心等候。
許久後。
夏鉞緩緩舒了口氣，終於擡起頭來，冷靜問道：“我離開幾年了？”
司雨潔面無表情道：“……一個月。”
“一個月。”
夏鉞聽到確切的答覆，苦笑一聲，然後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司雨潔並不喜歡誇大其詞，所以對她口中的‘可太多了’已經儘量往誇張的方向想了。
但他依舊沒想到……會那麼誇張。
司雨潔看着揉着眉心，似乎有些頭疼的夏鉞，猶豫片刻，出聲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你還是親自去問陳鹿思吧，他現在就在金陵。”
“……”
夏鉞聞言回過神來，放下手，忽然看向司雨潔，狐疑道：“你很擔心陳鹿思？說是無論爲了誰，其實就是想讓我去看看他的情況吧？”
司雨潔面無表情。
“……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夏鉞看到司雨潔的表情，明白了，輕輕搖了搖頭，接着有些感慨道：“打死嚴堪，發現尖端武器的新用法，絞殺第一騎位，得到警備軍那邊的看重……他才加入天策府多久啊？不知道的還以爲幾十年過去了，只能說有些人的鋒芒是藏不住的。
不過最讓我驚訝的還是你的態度，這纔過去多久，我記得當初你還擔心陳鹿思的權柄能力完全不受控會出問題，我這才離開一個月，陳鹿思現在都不是權柄不受控那麼簡單了，你的態度卻來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除了你的女兒，這還是你第一次那麼直接表現出對別人的關心吧？真難得啊。”
司雨潔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夏鉞。
夏鉞似乎沒注意到司雨潔的表情逐漸變得危險，剛感慨完，話鋒便一轉，突然道：“你說陳鹿思在金陵消失了對嗎？其實出來之前，我注意到……有一座城市短暫地和黃泉主流失去了聯繫。”
“……”
司雨潔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然後美豔臉蛋慢慢浮現出了些許震驚之色:“失去聯繫？”
“對，我一開始還以爲是‘本我’，但聽到你說姬莘成爲了天策府的實際領導人，以及金陵那邊發生的事，我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了。”
夏鉞扭頭看向門外，蹙眉道：“這估計是姬莘的‘斬魅’，金陵那邊顯然發生了什麼大事，至少不是普通的傳說活性化，除非完全束手無策，不然姬莘不至於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斬魅’。”
司雨潔抿了抿紅脣：“那你還站在這？”
夏鉞有些無奈：“仔細聽我說的話，金陵和黃泉主流失去了聯繫。”
司雨潔愣了愣，反應了過來：“成功了?”
“估計是。”
夏鉞點了點頭：“如果斬魅無法解決，那我估計也沒什麼辦法，就像那頭導致猿猴異境不斷復活的獼猴一樣，急沒有任何意義……另外，我身上滿是黃泉氣息，我現在去金陵，好不容易因爲斬魅變得‘乾淨’的金陵瞬間就會回到羣魔亂舞的狀態，你先冷靜點。”“……”
司雨潔看着不斷從夏鉞身上滲出來的霧氣，微微一怔，然後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急切感，接着問道：“需要多久？”
夏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然後回了一句：“算上趕路的時間，一個小時左右。”
司雨潔聞言不再說話。
她也意識到了……自己太過於急切了，或許是此前等消息的次數太多，她對每次都只能呆在天策商貿等消息感到厭煩了，或許是因爲擔心陳鹿思，吳優以及夏盼秋三人。
總之。
她今天似乎格外急躁。
另一邊。
夏鉞沒有注意到司雨潔的表情變化，依舊在想着金陵的事。
其實他之所以會出來，跟金陵短暫脫離黃泉主流這事也有關係。
畢竟那可是一整座城市……夏鉞也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
不然，他要繼續待在黃泉也是可行的。
所以金陵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樣的傳說活性化，才需要‘斬魅’切斷整座城市和黃泉主流的聯繫來破解？
夏鉞想到這，忽然擡起頭來，問道：“這事跟陳鹿思有沒有關係？”
司雨潔輕輕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消失了，具體的事你需要問姬莘。”
“姬莘。”
夏鉞唸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一邊驅逐自己體內的黃泉氣息，一邊問道：“姬莘謀權篡位後，有沒有留什麼話給我？”
司雨潔回過神來，問道：“你怎麼知道？”
“她性格太過於極端了，什麼都幹得出來，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夏鉞皺眉回道：“而她那樣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我不在還好，但我出來了，部分成員保不齊會產生別的什麼念頭，畢竟在很多普通成員眼裡，我顯然是更加適合接替泰山的人。
而她很聰明，她逼迫泰山下臺，肯定考慮過我出來後該怎麼辦。”
“……”
司雨潔聞言沒有反駁。
因爲這不是夏鉞在自吹自擂，而是事實。
夏鉞看着沉默的司雨潔，有些好奇：“所以她打算怎麼說服我？”
司雨潔沉默片刻，回道：“她讓我見到你後，跟你說一聲——我打不過你……”
“打不過我？”
夏鉞聞言重複了一遍，接着道：“意思是讓我充當限制器嗎？”
“還沒完。”
司雨潔提醒道：“她的原話是——‘我打不過你，但狗狗總有一天能打得過你’。”
夏鉞一怔：“狗狗又是誰？”
“估計是陳鹿思……”
“……”
夏鉞深吸口氣，然後問道：“這怎麼又跟陳鹿思有關？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段時間還有什麼事是跟陳鹿思沒關係的？”
“樓下保安生了個兒子。”
“……這也跟陳鹿思有關？”
“你問的是什麼事跟陳鹿思沒關係，這事就跟他沒關係。”
“……”
……
此時。
陳鹿思還不知道夏鉞已經回來了。
這會他依舊站在醫院門口，等待着單藜的消息。
不過。
他沒等來單藜，反倒等來了周堅。
當看到周堅帶領着三十多位穿着便服的警備軍成員，揹着鼓鼓囊囊的‘吉他琴包’出現在視線內。
陳鹿思愣了愣，然後疑惑問道：“你們不是配合唐語抓人去了嗎？怎麼回來了？”
“……”
周堅沉默着走到陳鹿思面前，因爲人數衆人，加上警備軍成員大多人高馬大，還都揹着同一款式的‘吉他琴包’的緣故，行人已經全都看了過來。
而聽到陳鹿思的話。
周堅想了想，沒好意思說是爲了保護他。
畢竟高層們不瞭解，他們還不瞭解嗎？
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
所以周堅想了想，說了個很蹩腳的理由：“沒什麼……我們擔心姬莘天策的情況，特地過來保護。”
感覺說保護陳鹿思有些離譜。
還是說保護天策府的天策吧。
“……保護？”
陳鹿思看了周堅一眼。
實話說。
周堅並不擅長撒謊。
不過，陳鹿思沒有拆穿他。
畢竟陳鹿思不是警備軍的人，而且他加入天策府滿打滿算才幾個月……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沒扭轉過來。
他並不覺得自己能對警備軍指手畫腳。
“那你們自便。”
陳鹿思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周堅隨意。
而周堅真的隨意了起來，直接裡三層外三層將陳鹿思給圍了起來。
陳鹿思環視一圈，然後再次看向周堅：“你們要保護姬莘天策……不是該去醫院嗎？”
周堅老臉一紅，硬撐着道：“一樣，一樣。”
而他話音剛落。
陳鹿思眼角餘光又看到了兩個熟人。
遠處，剛剛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的羅山以及泰山正結伴走來，表情複雜。
泰山走到陳鹿思面前，同樣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警備軍，最後掠過疑惑的陳鹿思，看向周堅，表情複雜道：“沒必要這樣……告訴李將軍，陳鹿思是我們天策府的人，我們不是爲了天罰武器而監視他，只是爲了觀察一下他懷裡的……貓，不至於防賊一樣防着我們。”
周堅看着泰山，表情嚴肅道：“抱歉，我也是聽令行事。”
泰山表情更加複雜了。
早在陳鹿思消失的消息傳出來，警備軍就安排了大量人員進入了這座城市。
顯然。
他和羅山的行蹤，已經被掌握了。
包括兩人監視陳鹿思這回事。
而警備軍高層對此格外緊張。
所以陳鹿思到底是天策府的成員還是警備軍的成員啊……
另一邊。
陳鹿思看向泰山，眼神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泰山嘆了口氣，剛準備說話。
單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