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黃泉遊走
……孟婆湯。
陳鹿思當然聽說過相關的傳說，不如說，是個國人都知道。
就是不確定，這是不是他所熟知的孟婆湯。
而對面那個名叫卓利的中年人，似乎看出來了陳鹿思的疑惑，解釋道：“陳天策，這是我們熟悉的孟婆湯，但也不是，因爲孟婆湯的原型是它，但它卻不是誕生於孟婆湯傳說的古物。
這是黃泉根源性古物，並不根據傳說誕生，與其說是傳說造就了它，不如說是它造就了諸多傳說，事實上，它跟整個黃泉主流一樣古老，是少有的，隨黃泉一起誕生的古物。
畢竟遺忘前世記憶，是整個黃泉體系運轉的最底層邏輯。”
陳鹿思這應該是第三次聽到這個詞了，好奇問道：“根源性……指的就是跟黃泉一起誕生的事物？”
“可以這麼說。”
桌利點了點頭，接着輕聲道：“不可理解，難以溯源，無法追蹤其傳說源頭，追蹤到最後，反倒發現它們纔是源頭，司雨潔身邊那個小姑娘的權柄能力，我手上的‘忘憂’，都屬於這種類型。”
也包括你的權柄能力。
這句話卓利沒有說，但陳鹿思聽出來了。
“明白了。”
陳鹿思重新看向他手中的‘忘憂’，繼續問道：“那現在我們要怎麼穿過黃泉到達高麗那邊？另外，我的權柄能力如果真的如始皇帝所說，是黃泉殘脈，那我進入黃泉真的不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嗎？”
“事實上，我們對此也很擔憂。”
卓利聞言猶豫片刻，輕聲道：“畢竟讓兩個國內的戰略武器一起去冒險，真出現問題了，確實得不償失，不過……姬莘跟我們解釋過，我們討論過後，也確實覺得很有必要去看一眼高麗那邊黃泉支流的情況。
而且最重要的是……夏鉞曾經提交上來過一份報告，在他處理崑崙神明集體巡遊犧牲之前。
他就好像預料到了這一天一樣，讓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要阻止你前往黃泉，並保證不會有事。”
陳鹿思：“……”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這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但陳天策您，再加上夏鉞天策，已經足夠讓我們下定決心了。”
陳鹿思聞言，立刻就想起了夏鉞託那幾位道長帶的話。
如果有機會，就去黃泉看看……
所以，當時夏鉞前往黃泉到底看到了什麼？爲什麼那麼篤定他會沒事？而且爲什麼讓他一定要去黃泉看看？
陳鹿思根本想不通。
另外，夏鉞就算死去，也還在影響着那麼多事。
不得不說……真了不起啊。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卓利看到陳鹿思陷入了沉默，收尾道：“不過最後決定權在您手中，如果你覺得冒險，那麼就走正常的入境途徑，那邊作爲備選方案也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監管員會全力配合你。”
“那就走黃泉吧。”
陳鹿思回過神來，回覆了一句，接着問道：“順便問一下，監管員是什麼？”
卓利聞言沉默片刻：“陳天策，關於這一點，我只能告訴你……我們負責保管、統籌、監察戰略級古物的使用情況，以及觀察國內戰略級戰力的情況，再多的就不能說了。”
“明白了。”
陳鹿思聽到這，大概就猜到這應該屬於司雨潔口中應該交給專業人士處理的政治問題，所以沒有追問下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穿過黃泉。”
“單黎小姐，麻煩你拿幾個杯子吧。”
桌利轉頭看向了單黎。
單黎沒回答，而是直接轉頭走向了身後。
兩分鐘不到。
她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幾個一次性杯子。
“等等，我們不會要喝這東西吧！？”
林鶯看到這一幕，歪了歪腦袋，白皙臉蛋上隱約可見些許嫌棄。
事實上。
不止是她。
雖然剛剛單黎轉身很帥，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但這會遞杯子，卻怎麼看都有些不情願。
其實想想也正常。
雖然說是根源性古物。
但那碗中的液體……的確讓人不適，泛着詭異的油花不說，還是紫色的，看起來比藍色食物還讓人厭惡。
你讓這幾個姑娘什麼都不問，豪邁地幹掉，肯定不可能。
另外。
剛剛也說了。
孟婆湯的傳說幾乎是個國人都聽說過。
而它的作用，在場的幾人當然也都知情。
他們都有不想遺忘的事或人，有所遲疑太正常了。
“當然不可能喝。”
桌利聞言笑了笑：“別說你們了，我也下不去嘴，畢竟這東西比豆汁還噁心……不是讓伱們喝，只是讓你們嗅。”
他一邊說着，一邊開始往一次性杯子裡傾倒‘忘憂’碗裡的液體。
“嗅？”
陳鹿思看着緩緩流向一次性杯子，濃稠噁心的紫色液體，心中不免也升起了些許牴觸。
“嗯。”
桌利將那盛有部分液體的一次性杯子遞給了陳鹿思：“我們只是用此物來騙過黃泉而已，畢竟不是誰都能像夏鉞一樣直接穿行黃泉的，事實上我們所有人前往黃泉，都要用這樣的手段，不然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
陳鹿思沉默着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一次性杯子。
卓利依次往一次性杯子傾倒‘忘憂’婉裡的液體，接着又分別遞給了其他幾人。
很快。
所有人就都拿到了一次性杯子。
“現在，將其拿到鼻子前輕輕嗅就可以了。”
卓利重新托起手心上的‘忘憂’：“而接下來無論看到了什麼，都不用覺得奇怪，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們會看到什麼，因爲我總共前往了三次黃泉，但每次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黑霧了。
所以看到黑霧，你們就記住自己身處黃泉就可以了，我們標記過高麗支流所在的方向，到時候我們就沿着那個方向前進，沒問題吧？如果沒問題，那我們就出發了。”
“……”
陳鹿思聞言微微舉起杯子。
但突然，他想到了什麼，頓了頓，轉身拉住了林鶯，這才點了點頭。
卓利看到陳鹿思點頭，立刻舉高託着‘忘憂’的右手。
而很快，陳鹿思便親眼目睹，一次性杯子上那濃稠的紫色液體……旋轉了起來。
接着。
更多的霧氣升騰而起，被他吸入。
叮嗒——
突兀的，一聲類似老式鐘擺擺動，又像是什麼東西卡住的聲音響了起來。
幾人眼前一黑。
失重感瞬間襲來。
緊接着。
陳鹿思注意到，自己所處的天策府總部大樓，驟然翻轉了過來。
就如同鏡頭翻轉。
陳鹿思發現自己的身體瞬間向側邊傾倒，身體穿過地板，站在了下一層的天花板上。 但意料之中的墜落感沒有襲來。
他反常地站在了天花板上，就好像此刻天花板纔是地板一樣。
此時。
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
周堅看着熟悉的現代裝修風格，不可思議道：“這是失敗……”
話還沒說完。
失重感襲來，幾人直接從天花板摔下。
陳鹿思驟然加速，快一步落地，伸手接住了林鶯。
而單黎和卓利早有準備，也沒有什麼問題。
唯一有些狼狽的，大概就是周堅了。
畢竟他是幾人中最弱的。
林鶯身體方面雖然不算出色，但控制類權柄確實厲害。
而且她還有人接。
不過，雖然有些狼狽，但周堅也沒受什麼傷就是了。
陳鹿思扶着林鶯，讓她重新站好，確認她沒事後，環視了一圈周圍，發現還真是沒有任何異常，就普普通通的休息室，不由地看向了卓利。
但他剛看向卓利，眼睛餘光就忽然瞥到，一縷霧氣從房門外溢了出來。
“這不是失敗了。”
卓利也看到了那霧氣，舒了口氣：“我們已經來到黃泉了。”
“啊！？”
周堅不可思議地環視一圈：“這是黃泉？這不是天策府總部嗎？”
“我們又不是去深層，也不是去根源，那種事我也不敢幹。”
卓利搖了搖頭：“我們正身處淺層黃泉，我剛剛說了，這裡每次進來都不一樣，看到什麼都不奇怪，包括一座現代都市，這都是正常的。
因爲據崑崙那邊的說法，和我們自己的研究，黃泉的形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特別是淺層，因爲時間在推移，輪迴到黃泉的芸芸衆生不一樣了，述求不一樣，認知也不一樣。
我們步入現代社會已經有不短的一段時間了，黃泉淺層有現代都市的場景並不奇怪，因爲這是靈魂進入黃泉主流的第一站。”
“……但這也太像正常世界了。”
周堅皺着眉，依舊不敢置信：“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我剛開始也是，很快你會接受的，走吧。”
卓利對此倒是並不奇怪，直接就招呼衆人往外走去：“希望是完全正常的現代城市吧，這樣想要找高麗支流也容易點。”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門走出去。
但剛推開門，他就愣住了，接着背對着衆人，苦笑道：“想要在黃泉看到完全正常的現代都市，果然是癡心妄想啊。”
幾人聽到他的話，跟着看過去。
然後，幾乎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門推開後，並沒有出現熟悉的走廊……外面就是百米高空。
而呼嘯的風隨着門打開，瞬間倒灌進房間裡，將幾人的臉颳得生疼。
而向遠處眺望。
雖然是他們熟悉的城市模樣。
但每一棟高樓，都是錯位的，雜糅而成的……就猶如遊戲貼圖錯誤一般。
有的倒豎着，有的和其他高樓交融在一起，甚至還能看到不同時代風格的建築互相結合的怪異一幕。
另外，整座城市瀰漫着黑色的霧氣。
而城市上空，並不是常理的天空，而是幾乎可以用濃稠形容的黑霧。
黑霧正不斷翻滾着。
遮天蔽日。
這也讓本就怪異的城市，顯得更加陰沉了。
相比起目前幾人所處的，還有燈光的房間，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這確實讓人震驚。
但剛剛卓利的話，已經讓他們有心理準備了，他們知道自己正身處黃泉。
真正讓他們感到震驚的……是城市的中心。
那裡。
一柄古樸的巨劍，倒插而下，正橫亙在城市的正中央。
哪怕隔得如此遠，幾人也能清晰感到那大小堪稱誇張的巨劍，所帶來的巨大壓迫力。
這真的太誇張了。
他們站這麼高，這麼遠的位置……甚至都看不到那柄巨劍的全貌。
此刻他們只能看清楚劍身而已，而往上的劍格，握柄。
全都隱藏在天空中翻騰的黑霧中。
乍看之下。
甚至讓人覺得……這柄劍，就是從人間倒插進黃泉的。
現代都市配合上這堪稱玄幻的一幕。
怎麼能不讓人倒吸涼氣。
周堅看着前方，第一個開口，喃喃問道：“這到底是什麼……？”
“實話說。”
卓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景象我也是第一次見，我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黃泉能看到什麼都不奇怪……不過說是這麼說，這還真是震撼啊。”
“對……”
單黎下意識應了一聲，接着輕聲道：“就像有人手持巨劍……從人間刺穿了整個黃泉一樣。”
“確實……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沒人可以做到。”
卓利先是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而且我們黃泉還好好的，哪裡像是被破壞了的樣子，這估計是某個特定靈魂想象中的景象在淺層具象化了吧。
畢竟這一整座城市，追根溯源都來自於那些進入黃泉的靈魂，估計之所以會那麼怪異，就是因爲每個人對城市的印象並不一樣。
而其中，有那麼一兩個特殊一點的亡魂，覺得城市中心有柄巨劍，繼而影響淺層黃泉的景象也不奇怪，畢竟什麼人都有。”
“真的是這樣嗎？”
林鶯微微眯起桃花眸子，眺望遠方。
她總覺得這個解釋挺牽強的。
“也只有這個解釋了，而且我們不是爲了這柄巨劍而來的。”
卓利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或許下次再來，城市就不見了，就更別說巨劍了，淺層黃泉變幻速度是很快的，那也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陳天策，我們走吧？趁着現在還能辨認出城市的面貌，我們可以不用費心去找印記了，直接就可以按照大致方向前往高麗。”
說着。
他看向了陳鹿思。
“……”
陳鹿思看了看遠處的巨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瘋狂顫動的泰阿，沉默片刻：“嗯……先走，希望那真的如你所說，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