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往事知多少(下)

這段話很糙,理也很糙,就像石頭一樣,卻很結實,沒辦法反對,天書陵就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如果你不去管輩份,不畏懼任何人,那麼在這裡你便不需要畏懼任何人,因爲在天書碑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紀晉氣的渾身發抖,顫聲說道:“很好很好,你是哪家的弟子,竟敢……”

“想打聽我來歷,然後讓人在天書陵外收拾我?”

唐三十六一臉不在乎說道:“我是汶水唐家的獨孫,槐院如果願意得罪我家老太爺,那便請。”

沒有人願意得罪汶水唐家,就連聖後孃娘對那個孤耿的老頭子也以懷柔爲主,最多就是罵他幾句食古不化、冥頑不靈,因爲唐家有千秋底蘊,唐家有令人畏懼的機關術,最關鍵的是,唐家有錢,有很多錢。

紀晉這才知道唐三十六的身份,臉色鐵青,袍袖急顫,卻真沒什麼辦法。當然,他也可以不顧天書陵裡的規矩,直接出手把唐三十六教訓丨一頓,可那樣他便不能再繼續留在天書陵中,因爲碑侍的身份,更要受到極嚴厲的懲罰。

自從進入國教學院之後,唐三十六經常表現的很粗野,滿口髒話,其實那隻不過是少年人的一種逆反,也是對太過沉穩的陳長生做一些補充,像他這樣的世家子弟,怎會缺少智慧,見好就收四字,他比誰都修練的好。他來到碑廬前,未作停留,伸手拉着陳長生便往天書陵下走去,一路走一路碎碎念道:“瞧你這點出息,連吵架都吵不過個人,真給我們國教學院丟臉。”

苟寒食苦笑着搖搖頭,對年光先生行禮告辭,跟着兩名少年向山下走去。

碑廬四周的人們面面相覷,樹上掛着的那盞油燈變得越來越暗,彷彿先前這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從山道走出天書林,跳過正道旁的水渠,便進了桔園,夜色裡的樹林顯得有些陰沉,好在今夜星光極盛,沖淡了些這種感覺,陳長生看着唐三十六那條閃閃發光的腰帶,問道:“怎麼今夜如此珠光寶氣?”

“寶氣在汶水是罵人的話,以後請不要這樣形容我”唐三十六正色說道,然後解釋道:“半夜醒來發現你們兩個人不在,所以出來尋你們,走的有些急,在包裹裡隨便抓了條腰帶,哪裡來得及看是什麼風格。”

陳長生認真說道:“幸虧你沒胡亂抓着那塊裘皮出來,不然登場的時候會被人誤認成一頭熊。”

唐三十六嘖嘖兩聲,說道:“原來你會冷嘲熱諷,先前怎麼像只鵪鶉一樣?還是說只會對自己人出招?”

陳長生搖了搖頭,實在沒辦法再接下去,想着今日從清晨到夜裡發生的事情,不解問道:“爲什麼紀晉前輩如此行事?”

“以前人們認爲主教大人等老人想借你重新復興國教學院,大朝試之後才知道原來教宗大人也很看重你。忠於聖後孃孃的那些人自然開始緊張起來,南方教派向來不服離宮,被他們說動來打壓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三十六說到南方教派的時候,看了苟寒食一眼。

苟寒食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或者有這方面的原因,但紀晉前輩的情緒明顯不對。”

唐三十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所有碑侍都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就算最開始入天書陵的時候能夠做到,隨着時間流逝,修行進度停滯不前,有些碑侍難免會生出悔意,然而卻囿於當年所發的血誓與天書陵的規矩,不敢離開,心理上確實很容易出現問題。

苟寒食在旁說道:“而且在我看來,紀晉或者認爲荀梅前輩或者極有可能成爲碑侍,不料昨夜卻做出了那等決然壯烈之舉,魂歸星海,也算是離了天書陵,雖然與我們關係並不大,他卻認爲和我們有關,難免會把怨氣發泄到你我身上。”

陳長生本想問,紀晉不想繼續留在天書陵裡做碑侍,那麼荀梅前輩離開天書陵,不能成爲碑侍,他應該高興纔是,爲何會生出如此濃烈的怨恨意味,忽然間想明白,依然還是那些令人感慨的人性問題,忍不住搖了搖頭。

唐三十六說道:“一直都有種說法,天書陵裡的碑侍都有些變態,不招人喜歡,不過細想起來,這種規矩本身就很變態。”

陳長生說道:“確實有些不人道,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

苟寒食說道:“天書碑對修道者的誘惑實在太大,而且碑侍在天書陵裡地位特殊,每年新進陵的宗派弟子,可以得到他們的照顧。那位年光先生,很明顯也是受了國教裡哪些大人物的請託,先前纔會出場替你緩頰一二。”

唐三十六說道:“應該如此,但我信不過年光。”

陳長生想着先前他對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確實極不尊重,不解問道:“爲何?”

唐三十六說道:“年光先生是宗祀所出身,當年被國教學院裡的那批天才打壓的很是慘烈,他一怒之下才立下血誓成爲碑侍,而你是國教學院復興的希望,他怎麼可能對你真心照拂?”

對陳長生來說,國教學院是衰破的舊園、冷清的廢墟,根本無法想象這樣的歷史畫面。

“國教學院當年很囂張的好嗎?”

唐三十六看了苟寒食一眼,說道:“比現在的離山劍宗還要囂張。”

苟寒食沒有說話,他不認爲離山劍宗囂張,但對相近的意思表示了默認。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又說道:“不過曾經無比囂張的那些天才們,都已經死光了。”

聽着這話,陳長生神情微惘,片刻後想起一事,望向苟寒食問道:“天書陵裡沒有離山出身的碑侍?”

“以前曾經有過。”苟寒食說道:“後來師叔祖闖了一次天書陵,把那兩位前輩臭罵了一番,帶回了離山。”

陳長生很吃驚,心想居然有人敢無視天書陵的規矩,他說的師叔祖便是那位傳說中的離山小師叔?

唐三十六神情不變,明顯聽過這段往事。

陳長生好奇問道:“那兩位前輩現在呢?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苟寒食說道:“那兩位前輩都是我離山戒律堂的長老。”

唐三十六說道:“聽見沒,誰的劍最快,誰就是規矩。”

陳長生更感興趣的是,那位離山小師叔在天書陵裡是怎麼罵那兩名同門的。

苟寒食說道:“師叔祖說,不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無限的破事上。”

陳長生異道:“破事?”

苟寒食說道:“是的,師叔祖一直認爲,修道是一件破事。”

陳長生沉默不語。

想着那位傳奇的離山小師叔,他忽然覺得肩上變得沉重了很多,星空彷彿被陰影所覆蓋。

在天書陵裡他們與離山劍宗共一片屋檐,但雙方不可能真的化敵爲友,苟寒食的平靜溫和不能代表什麼,像關飛白和七間明顯對國教學院存有敵意,因爲秋山君這個名字,依然橫亙在雙方之間,看不到任何和解的希望。

到了草屋,走過籬笆的時候,苟寒食忽然對唐三十六說道:“我不是君子。”

陳長生微怔,唐三十六挑眉,攤手說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苟寒食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所以,我不可能是僞君子。”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說道:“然後?”

苟寒食微笑說道:“如果以後你再喊我僞君子,我會打你。”

第二日清晨五時,陳長生準時醒來,到竈房裡煮了一大鍋粥,吃了兩碗,卻沒有去觀碑,而是拿出了荀梅的筆記,藉着晨光開始閱讀,右手則是拿着筆,在紙上不停地寫寫畫畫,卻不知道是在寫些什麼,反正不是文字。

草屋裡的少年們陸續起牀,吃過粥後便向天書陵而去,苟寒食離開的時候和他打了個招呼,關飛白離開的時候說,不要以爲你天天給我們做飯吃,我便會承你的情,七間有些緊張地說,我會承你的情,但是我不會和你成爲朋友,陳長生笑着問爲什麼,七間說因爲大師兄不會喜歡你。唐三十六明明已經醒了,卻拖到最後才離開,迎着陳長生不解的眼光,他很嚴肅地回答道,絕對不是怕苟寒食打自己的原因。

令陳長生有些意外的是,沒有過多長時間,唐三十六回到了草屋,臉色嚴峻,把他拖着便往外走。

“怎麼了?”

“鍾會……在破境。”

碑廬之前已經圍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陳長生粗略一看,便知道至少過了百人,其中四十餘人是今年大朝試三甲的考生,五名身着白衣的碑侍站在外圍,其餘的數十人應該是以前的觀碑者,一直留在天書陵裡沒有出去,前兩天,這些以往的觀碑者在不同的碑廬前各自修行,沒有與今年的新人朝面,此時竟是全部來到了照晴碑前,不想便知肯定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鍾會盤膝坐在碑廬前的地面上,雙眼緊閉,身周瀰漫着一道霧氣。

紀晉面無表情站在他的身後,明顯是在替他護法,只是不知爲何,這位境界高深的槐院前輩,今日的臉色異常蒼白,似乎消耗了極多真元。

陳長生的眉頭微挑,隱隱猜到某種可能。

碑廬前忽然響起汩汩的水聲。

這裡沒有瀑布,也沒有清泉,這道聲音來自鍾會的身體。

水聲越來越響,彷彿將要沸騰。

大朝試時,陳長生在洗塵樓裡有過類似的經歷,知道這正是破境通幽的前兆。

他沒有看鐘會,而是望向了紀晉。

一夜時間,鍾會便要越過通幽的門檻,其中必有緣由,紀晉蒼白的臉色,或者便是由此而來。

便在這時,紀晉也望向了他,眼神很是冷淡不屑。

(三章打完收功,明天兩章保底,俺喜歡的高潮要來鳥。)

第二十六章 厚積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於鬢間的小白花,殺機漸發第六十七章 她這樣想着(下)第八十五章 活着不過是一場扮家家酒(中)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族的來歷第六十九章 殘茶破紅袍第九十章 只是打了個照面第二百二十五章 夜裡挑燈看碑(中)第二十五章 聽說你的家裡沒有草原第一百零三章 老少年們的離山行第十章 鋒芒必露第十七章 道理第二十六章 我可能是你的命運第九章 春雨裡的太陽第二百一十八章 白帝城中雲出門(上)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畔數人無人問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中)第六十四章 消逝的黑石第八章 國教學院的新情況第一百四十章 聖光大陸之行第九十五章 再見,疾駛的車輦第八十五章 蘇離的眼光(中)第二十六章 雪夜入宮第一百二十五章 亂起於兩個女子(上)第一百三十四章 平凡的聖人們(上)第一百一十二章 風雨阻城第一百零三章 一場盛宴的開端第五長十四章 血色長街(上)第九十七章 心血何處可安放?第九章 斬手(上)第二十九章 來都來了的世家主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聖歸一第一百一十一章 教宗第三章 歸府,卻想着十一條街外第三十五章 淫賊?廢物?第一百六十三章 劍域第四十五章 在天書陵裡的約會第九章 汶水畔的暗殺第一百九十七章 了無生趣第一百零二章 開門見山樑王孫第九十二章 相看兩厭第三十四章 拜師(下)第五章青衣少年三十六第十六章 一間學院第六十七章 如果你來問我,答案就是不行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涼好個王破(下)第二十七章 我以我血薦姑娘第355章 雪中的前後輩第三十五章 淫賊?廢物?第六章 我懷念的第三章 我要你的……第十二章 教宗來看望長房的人們第三十六章 淹之始第一百五十章 撕裂夜色的電光第一百零四章 有時候,救人得先學會殺人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來到我的城市第三十章 就是不出的師徒們第一百一十五章 鐵刀驚風雨(上)第二百一十七章 死後的溫暖第四十七章 做彼此只能遠觀的風景第六十一章 請讓我對你說一個字第八十六章 蘇離的眼光(下)第一百一十七章 滅世之景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能她一直都知道第四十二章 向前,向前第二百零五章 去陵南第九十二章 門房,對話,牀上的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別只在一信間第十三章 新元第二百四十八章 逆流而……(上還是不上)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就是陳長生?第六十四章 問世間第四十一章 南北合流破陣始第一百一十章 呼吸第七十章 這樣不好第一百三十六章 皆陣列前行第八十五章 神聖之間第七十章 逐日者的悲傷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能受傷的石印章第一百六十二章 梨花落第九十三章 劍入舞衣,耳垂墜血珠第十四章 那一代老人第四十九章 教棍第一百四十章 聖光大陸之行第四章 她說第七十七章 大光明裡鳳凰來第二百五十九章 隱形的翅膀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後交卷的兩個人第三十八章 太陽落山之前以及之後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寧鎮溪畔釣叟出槍第一百三十九章 狼族少年第二百四十三章 周園外有風雨來(中)第一百零四章 何以度餘生?第一百三十七章 行路難第一百二十九章 戴笠帽的年輕人第四十四章 兩隻紙鳶(上)第九十章 慧劍(下)第一百六十五章 提靴第一百八十一章 就算聽到真正的那個故事又能怎麼辦?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樣的暮光
第二十六章 厚積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於鬢間的小白花,殺機漸發第六十七章 她這樣想着(下)第八十五章 活着不過是一場扮家家酒(中)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族的來歷第六十九章 殘茶破紅袍第九十章 只是打了個照面第二百二十五章 夜裡挑燈看碑(中)第二十五章 聽說你的家裡沒有草原第一百零三章 老少年們的離山行第十章 鋒芒必露第十七章 道理第二十六章 我可能是你的命運第九章 春雨裡的太陽第二百一十八章 白帝城中雲出門(上)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畔數人無人問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中)第六十四章 消逝的黑石第八章 國教學院的新情況第一百四十章 聖光大陸之行第九十五章 再見,疾駛的車輦第八十五章 蘇離的眼光(中)第二十六章 雪夜入宮第一百二十五章 亂起於兩個女子(上)第一百三十四章 平凡的聖人們(上)第一百一十二章 風雨阻城第一百零三章 一場盛宴的開端第五長十四章 血色長街(上)第九十七章 心血何處可安放?第九章 斬手(上)第二十九章 來都來了的世家主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聖歸一第一百一十一章 教宗第三章 歸府,卻想着十一條街外第三十五章 淫賊?廢物?第一百六十三章 劍域第四十五章 在天書陵裡的約會第九章 汶水畔的暗殺第一百九十七章 了無生趣第一百零二章 開門見山樑王孫第九十二章 相看兩厭第三十四章 拜師(下)第五章青衣少年三十六第十六章 一間學院第六十七章 如果你來問我,答案就是不行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涼好個王破(下)第二十七章 我以我血薦姑娘第355章 雪中的前後輩第三十五章 淫賊?廢物?第六章 我懷念的第三章 我要你的……第十二章 教宗來看望長房的人們第三十六章 淹之始第一百五十章 撕裂夜色的電光第一百零四章 有時候,救人得先學會殺人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來到我的城市第三十章 就是不出的師徒們第一百一十五章 鐵刀驚風雨(上)第二百一十七章 死後的溫暖第四十七章 做彼此只能遠觀的風景第六十一章 請讓我對你說一個字第八十六章 蘇離的眼光(下)第一百一十七章 滅世之景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能她一直都知道第四十二章 向前,向前第二百零五章 去陵南第九十二章 門房,對話,牀上的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別只在一信間第十三章 新元第二百四十八章 逆流而……(上還是不上)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就是陳長生?第六十四章 問世間第四十一章 南北合流破陣始第一百一十章 呼吸第七十章 這樣不好第一百三十六章 皆陣列前行第八十五章 神聖之間第七十章 逐日者的悲傷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能受傷的石印章第一百六十二章 梨花落第九十三章 劍入舞衣,耳垂墜血珠第十四章 那一代老人第四十九章 教棍第一百四十章 聖光大陸之行第四章 她說第七十七章 大光明裡鳳凰來第二百五十九章 隱形的翅膀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後交卷的兩個人第三十八章 太陽落山之前以及之後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寧鎮溪畔釣叟出槍第一百三十九章 狼族少年第二百四十三章 周園外有風雨來(中)第一百零四章 何以度餘生?第一百三十七章 行路難第一百二十九章 戴笠帽的年輕人第四十四章 兩隻紙鳶(上)第九十章 慧劍(下)第一百六十五章 提靴第一百八十一章 就算聽到真正的那個故事又能怎麼辦?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樣的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