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水受到熱烈歡迎的時候,方元也趁機打量島上的具體情況。
島上的建築佈局,應該是找人專門度量設計過的,所以顯得井然有序,規矩十分合理。一棟棟富麗堂皇的奢華別墅,就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幾個島嶼的半山腰上,而兩條街道就在山腳下縱橫交錯,形成了城鎮似的格局。
這格局方方正正,方元身在其中,也察覺也幾分奧妙。不過也是由於身在局中,不能一窺全貌,所以也說不上這格局有多好。
就在這時,方元忽然感覺到有一道光亮在自己臉上晃過,讓他本能地眯上了眼睛,然後敏銳地朝一座島嶼的山上看去。
乍看之下,方元隱約察覺那山上的一棟別墅頂上,似乎有人影晃動。但是仔細打量,根本沒有什麼人影,彷彿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應該不是錯覺,肯定是有人在窺視,不過窺視的對象應該不是我,而是……”方元若有所思,忍不住轉頭看了洛水一眼。
洛水神態如常,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這個狀況。不過他眼中的確是有幾分不耐煩之色,腳步快了幾分。慢慢地,到了山腳下,歡迎的人越來越少,終於讓他清靜下來。
這個時候,洛水吐了口氣,無奈道:“看來,在家的這段時間,只能宅在別墅了。”
“你這是在炫耀嗎?”方元輕笑道:“如果讓包子知道你這樣受歡迎,他會嫉妒發狂的。”
“方哥,你說笑了。”洛水淡聲道:“以你的眼力,應該能夠看出來,不是我受歡迎,而是我的身份受歡迎。不管是什麼人,只要頂着洛家繼承人的身份,絕對能夠得到同樣的禮遇。”
方元笑了一笑,擡頭一看。然後驚訝道:“這個方向,不是回你家吧。”方元可是記得,剛纔洛水指示的方位,可不是這裡。
“不是我家。是一個長輩的家。”洛水解釋道:“我太爺住在上面,他老人家是族裡碩果僅存的,輩分最高的人。嗯,也是族長。”
“哦。”方元釋然,總算知道洛水買的畫,打算送給誰了。
說話之間,兩人順着蜿蜒曲折的小道向上,很快就來到半山腰。在這個地方,有一棟復古似的宅院建築。方元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宅院應該是潮汕地區最典型的下山虎建築。
在泉州的時候。地王集團老總顧昌,他的辦公室佈局,就是下山虎。不過真正的下山虎,應該是住宅的形式。它以大門爲嘴,二個前房爲兩隻前爪。以後廳爲肚,廳兩旁的二間大房爲後爪,形狀真有點像下山之虎,也可以稱之爲爬獅。
這樣的佈局,使整個建築成爲一個葫蘆般的嘴闊、徑窄、肚大的富於變化的空間,可以最大限度的吸納和貯藏生氣,以達到藏風聚氣的目的。
不過方元更注意到。這一棟下山虎宅院,應該是風水師親自堪輿督造的,門口兩角分別懸掛了一隻葫蘆,這樣更容易納氣。
不僅如此,走進宅院之後,更可以直觀感受到其中的精緻華麗。雕樑畫棟。屋檐房頂,斗拱門窗,處處講究,在低調中流露出奢華的意味。也難怪建築行業對於傳統的潮汕民居有京都帝王府、潮汕百姓家的評價。
方元一邊欣賞宅院的精緻華美,一邊跟着洛水深入其間。宅院中的人自然認識洛水。看到他來了,紛紛露出笑容表示歡迎。
“老太爺在哪?”洛水隨口一問,自然有人給出了答案,並且躬身引路。
從前宅到了後院,又是另外一番景緻。寬敞的後院之中,池臺竹樹一律俱全,在半月狀的池子旁邊,就是一簇鬱鬱蔥蔥的翠竹。
此時,一個老人就坐在一張竹椅上,安靜地望着輕風吹來,翠竹枝葉挲挲搖曳,似乎有幾分出神。不知道是單純的發呆,還是在勾憶什麼陳年往事。人老了,總是喜歡緬懷過去,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洛水輕步走了過去,聲音卻提高了幾分:“太爺,我回來了。”
一瞬間,老人恍惚回神,然後慢慢擡頭,順手把老花眼鏡戴上了,發現是洛水之後,立時笑了,聲音有些低沉:“總算捨得回來了?”
“太爺,瞧您說的,好像我沒有回來過似的。”洛水笑道:“我之前不是回來過嗎?”
“之前?”老人笑笑,慢條斯理道:“之前,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想,好像是三四個月以前……”
“太爺,您老記性真好。”洛水有些尷尬,連忙把手中的圖畫奉上,轉移話題:“太爺,我給你買了件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藉着這個機會,方元也算是看清楚了老人的樣子,他身材十分乾瘦,臉上的皺紋不少,但是卻沒有老人斑。可能是歲數大了,說話有些中氣不足,但是思維十分清晰。或許是先入爲主,知道老人的身份,反正方元覺得老人的言談舉止之間,似有一種威儀氣度。
“回來就好,還帶什麼禮物。”與此同時,老人怪責道:“與其每次送禮物,不如多回來幾次,免得生分了。”
“哦。”洛水錶面上唯唯諾諾,就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想法。
這時,老人也順手把錦盒打開了,還沒有拿出圖畫,就聽到一個歡喜的叫喚聲:“太爺!”
“嗯?”衆人看去,只見一個漂亮的美女纖步走來,在她的身後還有個英俊帥氣的青年尾隨其後,亦步亦趨。
一瞬間,方元眼睛一眯,頗有幾分意外。不是在意外美女很漂亮,都市白領似的裝束,看似尋常普通,卻給人優雅高貴的氣質。讓方元意外的人美女後面的青年,卻是他曾經見過的楚揚,來自海外的風水師。
說起來,方元這是與楚揚第三次見面了。第一次是在古月居士的道觀,第二次就是在蘇州城外,楚揚與同門切磋比試的時候,方元機緣巧合遇上了。
現在是第三次見面,方元在意外之餘,也有幾分若有所思。如果不出意料的話,楚揚或許也是爲宗祠的事情而來,那麼兩人就是競爭對手了。
在方元沉吟之際,美女也輕快而來,捲起一片清雅的香氣。
“太爺,我來給你請安了。”美女盈盈一笑,眸波一轉:“表弟,你終於回來了。這一次,又打算在家裡待多久呀?”
“看情況……”洛水和煦笑道:“依表姐,這是表姐夫?”
大家都知道洛水說的是楚揚,美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浮現一抹緋紅,嬌嗔道:“表弟,你不要胡說八道,那是我朋友,來自文萊的楚揚先生。”
“哈哈,那是我誤會了。”洛水輕笑道:“不過,依表姐真該考慮找個男朋友了,免得姑姑姑父他們着急。”
“要你多事。”美女妙目一白,隨即打開手提袋,取出一個巴掌的的錦盒出來:“太爺,這是我去雲南時候,在當地買到的陳年普洱茶,據說常喝可以益壽延年,利於健康。”
“嗯,有心了。”老人輕輕的點頭,把錦盒接過來之後,就隨意擱到一邊,然後慢慢打開洛水送來的圖畫。一幅風格粗獷,水墨渲染的竹石圖。
乍看之下,老人眼中充滿了濃濃笑意:“這畫不錯,有幾分風骨。”
“太爺也喜歡就好。”洛水笑道:“我就知道太爺喜歡這種風格的畫,所以特意買回來給你欣賞。不過這畫好是好了,但是我總感覺有幾分意猶未盡,太爺您覺得呢?”
“主要是太刻意了。”老人頗有興致,逐一評點起來。洛水不時附和,給出自己的見解。一時之間,兩個聊是十分投入,氣氛融洽。
不過,其他人就插不上話了,多少有幾分尷尬。所以片刻之後,美女找了個空隙,笑盈盈道:“太爺,表弟,你們慢慢聊,我帶楚先生到處走走。”
老人揮了揮手,又與洛水研究繼續竹石圖。
“那我們就走了,明天再來給太爺請安。”美女一笑,就招呼楚揚而去。
轉身的時候,楚揚的目光在方元身上一滯,停頓了幾秒鐘,這纔跟着美女離開了宅院,來到外面的山頭上。
此時,美女站在頂,望着波濤起伏的大海,冽冽海風吹拂,她柔軟絲滑的秀髮隨風飄動起來,久久沒有開口說話,整個人好像有幾分鬱積之氣。
楚揚默默等了一會,似是有些不解道:“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太爺太偏心了。”美女幽幽道:“儘管我隨母姓,身份證上的名字也姓洛,洛依。不過始終不是嫡親子孫,不管我怎麼費心收羅禮物討好,都不及人家一幅廉價新畫。”
“那你又何必費心討好。”楚揚淡聲道:“在我看來,這個地方,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籠牢,把你們這些人禁錮起來了,不得自由。”
洛依身子微微一顫,然後輕輕搖頭道:“楚揚,你不明白……”
“我明白,洛家是一棵參天大樹,你已經習慣在大樹底下乘涼了,不敢脫離這個庇護,也不捨得放棄這種優越的生活。”楚揚淡然道:“總之,我以前欠了你的人情,這次我自然會盡力幫你,不需要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