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家幫的成員一忙活起來，就立即表現出與普通工人不同的狀況來。
這是精神面貌的不同，蒯家幫的那個人工作的時候，都是充滿了朝氣，彷彿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完成某件藝術品。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事實。畢竟蒯家幫平時工作，多數是在修建古宅，然後在宅中佈置風水局。對於蒯家幫的人來說，每個風水局都是難得的藝術珍品，肯定要細心打造，不能有半點疏忽。
這是他們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哪怕現在不是在佈置風水局，也難免習慣成自然的保留了小心謹慎的工作風格。
嚴格來說，這也是好事，值得發揚。總而言之，蒯家幫的人配合默契，工作有條不紊，一舉一動彷彿行雲流水一般順暢。
方元說要親自驗證，也不是口頭上的表示，他真的在旁邊幫忙搬磚。嗯，估計以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狀況，也只能做這樣的雜活了。
當然，方元也沒有忘記正事，在搬磚的同時也密切注意四方動態。不過開工十幾分鍾了，工地卻風平浪靜，沒有半點異常情況發生。
方元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心中並沒有絲毫火燥氣息，依舊不緊不慢的搬磚壘石打地基。然而意外往往發生在不經意之間，就在他工作久了，精神疏忽的間隙，冷不防就聽見了陣陣驚呼雜叫聲。
“啊……”
“方師傅……”
“小心！”
聽見有人叫喚自己，方元下意識的回頭，然後感覺嗖的一下，眼睛餘光就瞄到耳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急速掠過，颳得他臉上皮膚有些發麻。
方元自然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趔趄，身體一晃，差點沒摔了。好不容易等他穩住身體，回頭看了過去，才發現是一根斷了半截。又尖又利的扁擔，不知道怎麼回事朝他飛來，慶幸他躲過去了。要是他沒避開，估計斷尖的扁擔就要在他身上捅出一個血窟窿。
“靠……”方元后知後覺，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方師傅，沒事吧。”其他人見狀，紛紛涌了過來。一番檢查。
方元抹了把汗，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放心。沒死……”
確定方元真的沒事之後，蒯振興臉色一沉，怒不可遏道：“到底是誰，老實給我站出來。誰這麼不小心，差點傷了方大師。”
“……爺爺，是我。”有人怯聲道，慢慢在人羣中走了出來。衆人連忙看去，卻發現這人竟然是蒯振興的孫子蒯吉祥。
“你……”蒯振興一怔，然後氣得眉鬚髮顫。怒髮衝冠。
在他暴脾氣發作之前，蒯吉祥慌忙解釋道：“爺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剛纔挑着石頭，不知道怎麼回事，扁擔突然就斷了，然後飛出去一截……”
“老蒯，我在旁邊。也看得清楚，這事真不怪他。”一個老營造師站了出來，公允道：“這是意外事故……”
“等等，意外事故？”
一瞬間，衆人心中凜然，暫時忽略了蒯吉祥。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們可沒有忘記初衷，就是爲了驗證事故而來，沒有想到事故真的如期而至。
這看似意外的事故之中，似乎隱藏了幾分必然的結果。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有事故發生了。”
此時此刻，蒯振興也顧不上責怪孫子，而是似驚似喜的問道：“艾老闆。就是類似這樣的事故嗎？”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艾士奇急忙點頭，驚聲道：“反正只要一動工，各種意外狀況就頻繁不斷，讓人根本進行不下去。如果強行動工，後果更加嚴重。”
“爲什麼會這樣？”衆人遲疑，困惑。
要知道事故就發生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大家親自經歷，卻沒有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更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狀況。意外說發生就發生了，一點兒徵兆都沒有，太詭異了。
霎時，蒯振興沉聲問道：“吉祥，剛纔你有什麼感覺？”
衆人十分關注，畢竟蒯吉祥可以說是當事人，事故就是借他之手發生的，或許他本人能夠察覺到什麼異樣。
“我……”蒯吉祥懵了，絞盡腦汁回憶，卻是一頭霧水：“爺爺，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扁擔說斷就斷了，根本沒有半點預兆……”
“……奇了怪了，要不再試試？”有人說道，打算再“以身犯險”。
就在這時，方元若有所思，輕輕搖頭道：“不必了，我好像有些發現……”
事故發生之後，方元的確有幾分驚魂未定，但是慢慢地冷靜下來之後，他就敏銳的察覺到一些晦澀的氣場波動。
“方師傅，你有什麼發現？”其他人自然是驚喜交集，急忙追問起來。
“……剛纔的事故，或許不是蒯兄弟的原因，而是在於我。”方元輕聲道，說出來的卻讓其他人愣住了，迷惑不解。
“方哥，你明明是受害者，怎麼能賴你呢。”蔡金斗茫然道，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方元爲什麼把因果關係倒過來了。
“方大師，你不必給他掩飾。”蒯振興也搖頭道：“不管有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反正明面上就是他錯了，不小心做事，才導致意外的發生。”
“我說的就是更深層次的原因……”方元一笑，然後揮手示意道：“大家退開一些，看我做一個試驗就明白了。”
“嗯？”衆人又驚又疑：“什麼試驗？”
“有趣的試驗。”方元賣了個關子，然後讓衆人後退一段距離，就立即開始了他的實驗。說是實驗，其實還是在搬磚。
不過也不是單純的搬磚，而是一邊搬磚，一邊把磚頭壘在基石中。
方元的動作不快不慢，大家也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他抱着一塊石頭砌在地基上，就在這麼一瞬間，空氣中好像有什麼爆響，接着咔嚓一聲，一堵基石忽然垮塌了，露出一道一道好像蛛網似的裂紋……
在基石搖搖晃晃，快要倒塌之際，方元早有準備，整個人蹦跳而起，逃也似的飛奔到人羣之中。他人還沒跑幾步，基石就轟然倒地，把他剛纔站立的地方掩埋起來。
也就是說，如果他剛纔跑慢幾步，指不定現在就被砸傷了。
“噝……”
這一幕，衆人自然看得很清楚，自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十分怵目驚心。
“怎麼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衆人又驚又惑，茫然不知所措。
半響之後，蔡金斗嘀咕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豆腐渣工程？”
“不要胡說八道。”蔡建中斥喝一聲，就回頭道：“方師傅，你是不是明白怎麼回事了，能和我們說說嗎？”
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開口：“方師傅，請指教！”
方元沉吟了下，措辭道：“其實問題的根由，的確是與氣場有關。大家之前猜測，那是由於傷了龍脈，才導致了氣場反彈，我覺得有些偏頗。在我看來，這不是氣場反彈，而是氣不融於穴場……”
“什麼？”一幫人爲之愕然。
蒯振興驚疑道：“方大師，什麼是氣不融於穴場？”
“就是說，由於改造風水，‘修剪’了多餘的龍脈分枝，枝氣重新匯聚回來，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些枝氣卻沒能融合到穴場中，反而造成遊離不定的狀況。”
方元解釋道：“氣場不定，艾老闆又在穴場上面施工，自然很容易出現事故。”
“枝氣返聚，氣場遊離不定？”
一時之間，衆人面面相覷，忽然間重重點頭，覺得這推測靠譜。
畢竟這裡的氣場有問題，這一點是大家衆所周知的事情。問題在於，這氣場不是煞氣、陰氣、死氣等負面能量，非常的古怪，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方元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自然讓衆人恍然大悟，原來一切的根源，就是由於氣場的不定，才導致了事故的發生。
爲什麼氣場不定，也有合理的解釋。那是龍脈的分枝被剷平了，導致枝氣迴流，形成了類似旋渦似的氣場暗流，纔會遊離不定。
當然，這是表面的因素，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方元說的氣不融於穴場，這纔是最爲關鍵的問題。一般來說，穴是氣的核心，屬於氣的凝聚點。要是穴不融氣，那問題就大了。
“爲什麼會這樣？”一個營造師驚奇道：“爲什麼穴場不吸納枝氣？這不合常理啊。”
“的確不合常理。”方元點頭道：“枝氣迴流，壯大主幹，這對於龍脈來說，也很有好處，不應該拒絕才對……”
看到方元在沉思，旁邊衆人下意識地閉嘴，紛紛保持沉默的狀態，免得影響他的思緒。在方元抽絲剝繭，直指核心的分析能力下，一幫人已經被折服了。
畢竟營造師或許不擅長堪輿相地，但是明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起碼能夠判斷出方元的分析是對是錯。在古老傳統的行業中，大家更加信奉達者爲師的理念，對於有真本事的人，不管是誰都十分的敬重。
這些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艾士奇，這個時候他期盼地看着方元，希望能在方元口中瞭解一切真相，得到對症下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