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克尼爾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搖頭感慨說,
“最開始我也很反感父親的決定,認爲雛龍灣守衛不可能是一個王子該做的,可經歷了這兩年的生活後,我也隱約感覺到父親的苦心。”
“自小生活在宮庭裡的我,很難理解平民的實際想法,或許看着一頁頁喜人的彙報,便誤以爲卡勒多已然沒有苦難。就比如我最近在忙着的鄉鎮互助商會,宮廷下發過多項支持補貼的政策,主要以吸引年輕人進入城市,不管是進入軍隊,還是工業行列,出身的鄉鎮都能得到不少優惠。”
“金葉幣流入之後,財政狀態自然會變好,但鄉鎮居民的生活卻與往常一樣,甚至更爲糟糕。原本在家中的年輕人都進入城市,只有老人和孩子留守,缺乏青年勞動力讓很多產品難以送出崎嶇陡峭的山脈,而外界的生活用品也很難流入。
互助會將優先解決鄉鎮產品難以流出的問題,之後再組建一條供應鏈,從雛龍灣採購必須的生活用品,以平價售賣給急需的老人和孩子。
我在三個月前已經帶着商隊走完一條路線,情況還算理想。按照預期計劃發展,或許五年之後,一條連接各鄉鎮的商路便會正式確立,從前在偏遠地區難以見到的商品,或許走幾步路就能買的。”
說起近期的成果,德拉克尼爾不無驕傲,比起父輩們在戰場上獲得的無數榮譽,現在的他更希望將關注點放在因戰爭而做出犧牲的平民階級。
榮譽不分場合,爲子民生活環境而奮鬥,也是一份無上的榮譽。
困惑。
這就是艾麗薩拉心中的首要念頭,貴爲卡勒多王子的兄長,居然會親自帶領商隊走遍王國的每個角落?似乎太過於荒謬了。
她預想過德拉克尼爾對成爲雛龍灣守衛一事的各種態度,可能是對父親的不滿,秘密組建小團體企圖反抗命運的壓迫。
又或是甘心聽從安排,在守衛中混上幾年,給父親一個滿意的答覆後,再返回宮廷做尊貴無比的卡勒多王子。
可萬萬不曾想,德拉克尼爾居然樂在其中,利用城鎮守衛的身份組建一個改善人民生活的協會組織。
“兄長的舉動,讓我感到很是驚訝,難道是艾蒂拉阿姨對你的影響,父親可絕不會考慮鄉鎮互助這種事。我在宮廷待了一段時間,最常聽到的,就是關於舊世界的各項戰報。”
說起父親,兄妹兩人似乎有了一種默契,德拉克尼爾聳肩很是無奈說道,
“父親除了忙着打仗,就是忙着準備打仗,而他麾下的庭臣,大多也如此。我生誕禮物中,你知道最貴重的是什麼嗎?”
艾麗薩拉思索一會,繼承人的生誕禮物,應該不會是金葉幣或者莊園一類膚淺的東西,偌大的巨龍宮廷都等着兄長繼承,何必用如此卑賤的物品貶低王子,以及送禮的人。
她雙眼好奇,收屈小拇指與無名指,剩餘三指豎直,“難道是一柄神器龍槍?”
德拉克尼爾搖頭,神器龍槍確實有一把,是瓦爾大祭司的禮物,但他眼饞的乃是星之騎槍,那纔是正統龍王子該握着的武器。
“不是,再猜猜,給你一個提示,不是武器護甲一類的東西。”
不是武器護甲,那還有什麼,總不能送一幅畫吧。
艾麗薩拉故作升起嘟起小嘴,也不再裝作矜持,捏住兄長的手臂搖晃,帶着撒嬌的口吻說,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是什麼貴重物品。”
被搖晃手臂的德拉克尼爾神情莫名有些陶醉,忽然發現嘟嘴撒嬌的艾麗薩拉格外可愛,那份隱藏在血脈中感應,似乎在此刻浮現,一種濃厚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難道妹妹是這麼可愛的事物嗎……
經不住撒嬌的王子,將答案說出,
“地獄之災的人頭,是達維安親自送來的,還放在宮廷地下室裡當做一個輝煌的戰利品紀念。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們,居然送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如此殘忍又有價值的禮物。”
艾麗薩拉聞言,搖晃兄長的手臂猛然停住了,地獄之災雖已滅亡,但每個阿蘇爾依然記得其罪惡滔天之處。
可即便是仇恨滔天的地獄之災,似乎割下頭顱當成禮物,也不應該吧,或許杜魯齊的心智已然黑暗,但他們終究與阿蘇爾一樣是精靈,死後理應進入尼蘇大門得到安息。
她小心打量着,面帶苦笑,但實則有些得意的兄長。
這份苦笑是對達維安等人行爲的調侃,而得意便是卡勒多斬下了地獄之災的首級。
或許兄長的本質和父親一樣,只不過待在國內的龍王子顯得過於仁慈,不想父親一般年長後變成冷漠的心靈。
正處於陶醉狀態的德拉克尼爾,發現妹妹撒嬌的神色忽然變了,轉而有了一絲凝重。
頗爲擔憂詢問,“怎麼了,難道地獄之災的首級有什麼隱情。”
艾麗薩拉搖頭,果然她還是很難融入卡勒多這個家庭,母親不願自己過早接觸卡勒多,或許便是擔心年幼的自己受到父親的薰染,成爲一名帶着卡勒多風格的永恆女王。
但這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這個念頭從艾麗薩拉心中浮現,在聽到地獄之災人頭作爲禮物後,來源於血脈深處的冷酷與好戰似乎逐漸甦醒。
爲什麼永恆女王就要待在阿瓦隆調停無數麻煩的細微小事,阿蘇爾的統治者,豈不比龍親王更有權力引領奧蘇安重回輝煌,掌控整個世界嗎。
如此念頭一出,讓她心中一驚。
我這是怎麼了,居然想着主動發起戰爭,阿瓦隆子民可經歷不起任何戰爭的風波,我們是愛莎之子,理應永享和平。
爲了解開心中的疑惑,特別是這莫名出現的心聲,艾麗薩拉向兄長提起一件事,一件困擾她許久的事情。
“兄長,有時會不會聽到一些莫名的聲音,那聲音很是嘶啞,但又低沉異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語言,但又知道表達了什麼。”
德拉克尼爾一愣神,原本微笑的面容也瞬間變得冷峻異常,看着妹妹的目光無比認真,
“我聽到過,但你不該有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