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和頸椎同時折斷,這是靈能也無法挽回的致命傷勢。凡人的靈魂無法脫離而存在,因此當骨折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我還以我瓦什·投德會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將剩餘的靈魂力量一次性完全爆發出來形成一次更爲強大的攻擊,但眼看着他的身體在西爾維婭腳邊死得不能再死,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便猜測到另一種可能——
“當心,他還沒死。”我努力坐起身來,提醒說道。c66c
西爾維婭沒有任何猶豫,撿起她的動力劍,激活動力場朝那屍體刺去,劍鋒深深的貫入失去生機的軀殼胸腔,一直刺進鋼鐵的地板之中。她依然還不放心,拔出劍再次劈砍下去,將他的頭顱砍了下來。那傷口處緩緩流出的鮮血也說明,他的心臟早已停止跳動。
“還沒死?”她問。
或許是我猜錯了?就連凡人在瀕死時靈魂都會迸發出光亮和叫出淒厲的哀嚎,像這樣一個曾經被高等惡魔賜予強大力量的黑暗使徒應該不至於死的如此無聲無息纔對。
陡然間,艙室的牆壁地板發出一陣輕微的震顫,在我的感知之中,隱藏在牆壁另一面那個剛剛誕生不久的惡魔,此時突然有了一蓄力,開始變得更大更強壯,將混沌的污染散步的更廣。
如我猜測的一樣,瓦什·投德的靈魂脫離軀殼,與那惡魔融合了,繼續苟延殘喘着……而且說不定還會苟延殘喘很久很久,因爲惡魔是不會真正死亡的。一定意義上說,他還算是真的實現了不朽——不過這種不朽又有什麼意義呢。
地板的震動進一步加劇了幾分,在我們身邊,兩個東西頂開地板升了上來,那是兩座自動防禦機槍塔,如果任由它們開火的話,每個機槍塔上的兩門重爆矢即便對星際戰士來說都是莫大的威脅。
但它進入戰鬥狀態需要一些時間,而距離我們又實在太近了。在它們開火之前,西爾維婭已經一劍刺穿其中一座,猛力轉動劍身將半個塔身切割下來,電光閃爍的斷茬處掉落出一堆碩大粗重的重爆矢彈。我不像來自芬里斯的女人那樣富於蠻力,手中也沒有威力足夠的武器,但我熟悉這喧械的結構和弱點,此時只是撿起一把刺刀對準機槍塔底座下的縫隙丟了過去,就這樣簡單的卡住了它的旋轉機構,讓它徒勞的喀喀響着卻再也無法將槍口對準我們,接着我握着另一把刺刀伸進底座下面,挑出驅動電源線將它割斷,讓這個東西徹底癱瘓下來。
只有這兩座?我環視四周,發現在頭頂上還有一座,但似乎是由於年久失修的關係,它被卡在頂壁裡面根本無法降落下來。或許這戰艦在建造之初就沒考慮過會被打進邏輯引擎室這種關鍵位置吧,這欣御設施的建造好像純屬應付公事,被我幹掉的那個機槍塔裡儲存的彈藥只是短短的兩截五十發彈鏈,全速射擊下連十秒鐘的火力都無法維持。
“他在哪裡?”西爾維婭持劍戒備四下張望着。看得出她並不畏懼任何正面的戰鬥,但像眼下這種敵人不知身在何處的情況,她還是有些怵頭。
我扶着身邊這座癱瘓的機槍塔站起身來,指指艙室的一面牆壁,尚未來得及開口,西爾維婭便大步過去,一劍刺入。縱使動力武器的力場有着強烈的灼燒效果可以領傷口的體液迅速揮發,這鋼鐵的牆壁創口上依然流出了一些污黑的膿血。西爾維婭拖動劍身試圖擴大傷口,但那牆壁驟然膨脹裂開,數條骯髒滴血的觸手如毒蛇般伸出朝艦長姑娘襲來,西爾維婭急忙閃身後退,卻將自己的劍卡在了牆壁之中。
這就是瓦什·投德最後的力量了吧,我現在已經沒有了繼續戰鬥下去的意志,只是感覺可笑。憑心而論,黑暗使徒之前那番獻祭所流的血還是很不少的,除了將大量力量獻祭給他的惡魔主子之外,剩下的力量也足夠他培養起一個強壯的惡魔身軀——比戰鬥中常見的那信血者、懼妖之流是強壯得多。但放血者和懼妖都是專門的戰鬥惡魔,將自身所有的力量放在了戰鬥上,也各自有着獨特的攻擊能力,放血者那燃燒的魔劍威力堪比動力劍,懼妖的魔能飛彈更是連戰車的裝甲都足以腐蝕融化,而瓦什·投德現在的惡魔形態,卻是寄生在機械中的,它的主要力量用在了控制那些鋼鐵和電路上,自身幾乎沒有任何攻擊能力——若是他寄生在一輛戰車裡倒也罷了,可邏輯引擎這種東西對我們能產生什麼威脅?如果他有更多時間和更多血祭的話,或許會將他那污穢的血肉蔓延到戰艦的每一個角落,將這艘戰艦徹底轉化爲一個巨大的鋼鐵惡魔,但誰會給他時間?單獨依靠邏輯引擎是遠遠不能完全控制戰艦的,否則還要那麼多船員幹什麼。
退出一段距離之後,西爾維婭發現那些觸手不但無法伸得太長,而且力量也不像多麼強大的樣子。她拔出地獄手槍試着射擊了幾次,熾熱的激光束很快便將那些不潔之物化作飛灰。在更多觸手伸出之前,西爾維婭已經蓉了她的劍。
但即便有着削鐵如泥的動力劍,要殺死一個寄生在機械中的惡魔都是很麻煩的事情。用常規武力的話,說不定非得把整個邏輯引擎炸燬不可——即便那樣也不一定能徹底解決,惡魔可不會僅僅選擇一個宿主來棲身的。
“用這個吧。”我指指丟在地上的復仇女神巨劍。現在我依然沒有回覆體力與靈能,無法拿起這件沉重的神聖武器,不過相信以姑娘的體力,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瓦什·投德那樣高大健壯的一個人,還不是被她輕輕鬆鬆給舉起來了。
西爾維婭確實也沒有令我失望,雖然看起來有性力,甚至有些站不穩,她還是將那把幾乎與她等高的巨劍端了起來,像使用長矛那樣朝牆壁刺去。鋒利的劍刃貫穿牆體,即便沒有開啓動力場也沒有注入靈能,劍身上銘刻的那些神聖的破魔符文也在接觸到惡魔身軀時一個個閃亮起來,釋放出浩瀚澎湃的聖潔之力。
我感覺到惡魔的身軀在燃燒,迅速的消散在現實世界,伴隨着尖銳的哀嚎。有過之前連番大戰的經驗,這哀嚎不僅算不上刺耳,還顯得很是悅耳動聽。
撿起自己的頭盔,將邏輯引擎聯上太空野狼的戰鬥數據網絡,電子地圖上完全看不到表示敵人的紅色標記,這艘戰艦已經徹底落入了帝國的掌控之中。
總算是打完了,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當敵人的壓力已經不復存在之後,將近整整一天的連續戰鬥帶來的和精神上的疲憊幾乎將我打垮。看看西爾維婭,她的精神也有些萎靡,瓦什·投德之前發出的那一記心靈衝擊還是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能夠爆發出全部體力完成最後的戰鬥已經耗盡了所剩無幾的心神。
所以就算是在這贏來最終勝利的時刻,我們彼此對視着,卻也找不到什麼話說。我現在迫切需要的,是立刻倒下睡上一大覺。
不過直覺告訴我,現在就去睡覺的話,弄不好會就此錯過什麼重要的機會,弄不好未來就可能下半生都這樣孤獨的一個人睡覺了……
尷尬了片刻,我終於主動打破了這沉默。我將頭盔連同邏輯引擎一起遞出去,“這裡有我的戰鬥記錄,裡面有些鏡頭,大概需要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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