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日已西斜,黃昏的餘暉照耀着小鎮,如果忘記鎮內發生的一切,氣氛相當平和安詳,道官們也不想再回憶起屠村的場面,都移到了鎮東的山坡,大有徹夜調查的意味。
斬風和弒天回到了他們之中,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那傢伙真的會再來嗎?”
“不知道。”
弒天頓時爲之氣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發現斬風雖然總是面無表情,像冰一樣冷漠,但做事情卻是乾淨利落,不禁在想,“這纔是辦大事的人吧!”
天色漸黑,天邊只剩下最後一絲光芒,昏暗的情況下不利辦案,何況受了一天的驚,誰也不敢在這鬼地方待一夜,官府的人和軍隊的人都準備撤了,道官雖然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但誰也不相信殺手還會重回故地,都打算一起回到明德城休息,而斬風和弒天則跟在最後。
他們一行剛剛走到鎮東,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所有人像是被炸開似的拼命往兩側跑,空氣中充斥着尖叫與哀嚎,還有此起彼落的求救聲,把本已緊張的氣氛弄得混亂不堪,道官們被亂象驚呆了,一時間都不知所措。
早已做好準備的兩人穿行在奔逃的人羣之中,一口氣往前衝,弒天第一個趕到了戰場,當斬風走到時,弒天已經和一個黑影打了起來。
粉紅色!
第一眼就讓斬風嚇了一跳,星華七子的靈魂之府變成了紫黑色,而這個不知名的傢伙卻是粉紅色!
同樣是不應該出現的色彩,同時佐證了他對力量異變的猜測,在兩個世界融合時發生了力量的變異,產生了新力量,而這種力量有能力侵入靈魂之府,並加以改變,只是他還不能確定這些改變好不好。
黑影一再發出尖嚎,聲音充滿了憤怒,似乎沒料到會出現這樣一個強敵,把所有的計劃都破壞了。
弒天憋了一整天,斬風又不跟他打架,好不容易找到了發泄口,出手不加思索,全是最強悍的攻擊,意欲以攻制攻,因此戰鬥格外激烈,就連陰冷的山風都插不上手,吹到戰場邊緣就灰溜溜地逃了。
逃散的士兵發現有人壓制住殺人狂魔,都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回頭張望,而道官們也終於反應過來,飛在空中把戰場團團圍住,不留一絲破綻。
斬風沒有立即參加戰鬥,雖然他對兇手的敵意已經升至頂點,但弒天與兇手的實力在伯仲之間,此時他若插手,未必是好事。
田埂間飛砂走石,一片片黃土被強大的氣流捲上半空,又重重地砸回地面,許多好事的士兵走到近處,都被氣流掀翻在地,甚至有人當場昏死過去,將領們連忙喝住部下,禁止他們上前。
道官們倒是幫上了忙。道術緣自仙術,輔助性極強,尤其是治療道術,可以抵擋相當程度的傷害。
弒天第一次感受到道術的好處,不禁又驚又喜,對這個看上去柔弱的種族有了全新的認知,出手也更強更猛,完全不惜命。
情勢漸漸趨向弒天,道官們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因爲鎮內的場面實在太恐怖了,對於殺手的敵意也促使他們變得更積極主動。
“砰”的一聲巨響,兩條黑氣意外地穿過包圍層,突然卷向地面的斬風,誰也不明白敵人爲什麼這麼做。
斬風動也不動,靜靜地站着。只有他明白殺手的動機,大概是想抓幾個人質逼迫弒天,壓制他狂野的攻擊。
弒天自然將一切看在眼中,卻只是輕輕一笑,連眼都不眨一下。
在他看來,自己的攻擊都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對方的攻擊不可能擊傷斬風。
殺手卻不知道這一點,見斬風沒有動靜,以爲他無法反抗,突然從空中撒身往下,藉着黑氣的彈力在空中轉了兩圈後,已經撲到斬風身邊,可就在此時——他的腦子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暈眩,意識在一瞬間弱化了。
弒天也沒預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見殺手不顧一切地往下狂攻,下手更重了,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狠狠穿透了對方的身軀。
“怎麼會……”
他忽然醒悟到,一定是斬風動了手腳,才使得剛纔還難纏萬分的對方突然失去戰鬥力。
斬風走到屍體旁蹲下,撥開罩住他腦袋的鬥蓬,卻赫然發現了一張清秀的面孔,白皙的皮膚與以往所見的土黃皮膚的魔人截然不同,個子很高,臉有些瘦,單看這張臉,很難想象他能幹出那麼瘋狂的事情。
“是魔人。”弒天解開了所有人的疑問。
“高等魔人?”
“也算是,不過魔人地位的區別並不是高等低等,而是按照所屬的部族區分。”
既然確認了魔人的身分,剩下的問題就是,魔人爲何要跑到這種地方來殺人?
也許他們只是單純地調查人界,也許懷着陰謀而來,但無論如何,斬風都知道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前往魔都,確認魔人的靈魂之府。
夜漸沉,山上吹來的風越來越大,斬風仰首凝望蒼穹,星空不再,月華無蹤,天空黑漆漆的,他卻彷佛看到了一層厚重的“陰鬱”籠罩了世界,就像烏雲遮住了一切,心頭不由得一陣沉重。
屠村的兇手最終以死亡贖罪,辦案人員都興高采烈地回去了,斬風卻沒有跟去,而是折向東北,往魔都的方向前進。
死去的魔人其實很強大,只是過於自信,也太大意了,否則絕對有逃生的機會。
單論實力,恐怕連四大天王對上他都會感到有點吃力,然而按照弒天的說法,這樣的魔人並不罕見,人界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當然,最讓他擔心的還是力量的變異,是聖天的邪惡力量變異了?還是生命之力變異了?又或者出現了能與兩者抗衡的力量?
斬風的思緒便如同這世道一樣混沌難辨,千頭萬緒糾纏不清,星華人的紫黑色、魔人的粉紅色,如果是本色也就罷了,但斬風在無殤之域見過他們的祖先,卻從未見過白色以外的靈魂之府。
創造三千界空的神樹進入休眠期,意味着三千界空失去生命之源,而敵對的聖天之力恰好侵入,不能不讓人把兩者聯想起來,因此他一直都認爲侵蝕九界的力量便是聖天之力。
然而,一連串的遭遇,卻徹底打破了斬風原有的想法。
這果然是大變革的時代,不僅僅是世道的變化、世界的變化、種族的變化,還有力量之源的變化。
力量之源的變化,很可能與世界的變化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當神樹失去控制力的時候,各個界空都有可能衍生出自己的力量。
“天有什麼好看?”弒天伸了個懶腰,走到斬風身邊。
斬風看了他一眼,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衝動,脫口問道:“永恆好,還是變化好?”
弒天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想都不想就應道:“若一切都是永恆,世界也沒有必要存在了。”
斬風低首沉吟,“若是變化趨向邪惡呢?”
“那也是天道,正義、邪惡原本便是相對。”
斬風贊同這一點,聖天大地與神域一直都在對抗,可誰又能說神域纔是唯一的正義呢?
之前在無殤之域的參星樹居,他曾見過聖天的信徒——蝕人。
客觀而言,蝕人絕不是邪惡的代名詞,或許他們執着於聖天之力,但他們一樣有理智情感,一樣有社會家庭,一樣有理想抱負,只是因爲信奉的“神”不同,才與三千界空對立。
若是站在神樹的立場上,驅逐聖天之力就像真理一樣,一直被信奉着,可對於世間而言,兩種力量的影響就小多了,真正決定一切的還是人心。
神樹給我力量,又指引我回歸,是要我替他守住原來的世界,驅除入侵的邪惡力量嗎?
雖然被神樹注入強大的生命力,又保持了原有的元神,但斬風擔心,新身軀的肉體和內府無法抵抗聖天之力的衝擊。
夜風輕吹,斬風把所有的精神都凝於一點,幾乎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弒天一覺醒來,忽然看到鑽出雲層的月影照在斬風身上,人影斜射,透着超脫絕塵的意境,不禁看呆了。
青龍,章武府。
“喀嚓”一聲,一道白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猛然扎入大地,悶雷聲滾滾而動,像戰鼓般壓在心頭。
方圓數十里都是雷鳴電閃,轉眼間暴雨傾盆,如同撒豆子般往地面傾倒,巨大的雨聲連雷鳴都退避三舍,只有閃電助紂爲虐。
兩個身影走在通往章武府的官道上,正是斬風和弒天。
“這鬼……”
弒天擡頭看天,一張嘴就被灌了滿口水,話也說不下去了。
斬風抹了抹臉上的水珠,這樣的環境下根本看不清道路,只能憑着感覺往前走,周圍也沒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只有趕到城鎮裡才能安頓下來。
“喀嚓!”
又是一道閃電,剛好劈在兩人的正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驟然被照亮了。
一個腦袋突然飄過兩人的眼前,雖然只是一剎那的光芒,但那張恐怖的面孔,卻像鐵鑄般停留在兩個人的腦海中。
弒天驚得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那甚至不是一張完整的臉,蒼白無色的肌膚,五官完全被扭曲到一起……
“真恐怖,世上竟有這麼醜的人!”弒天嘟囔道。
斬風則眨了兩下眼睛,星眸穿透風雨再次掃視前方,只見一團火紅色的光源正迅速飄向北方,心頭不禁一震。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幾乎與蝕人一樣的紅色靈魂之府,換言之,聖天的力量已經侵入這個世界,但那張面孔卻絕對不是蝕人。
“喂!要追嗎?”弒天俯在斬風耳邊大聲問道,即便如此,他的聲音還是幾乎被巨大的隆隆雨聲蓋去。
斬風沉吟了一下,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兩句。弒天默默點頭,雙足一蹬,飛快地竄入黑暗。
半個時辰過去,雨依然沒有停的跡象。斬風冒雨行至一座小鎮,這裡是章武府西南的寧遠鎮,鎮中不斷微晃的白色亮光指引了道路。
忽然,他發現一個身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鎮口,矗立在牌坊手機看小說訪問WAP.16下,此人身材修長,略顯纖瘦的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勁氣,彷佛體內藏着強大的力量隨時釋放。
凝望了兩眼後,斬風便發現那人的特別之處。
他的手上沒有任何雨具,可身上竟然沒有一點水珠,透過微弱的白光,可以看到密集的雨線落到他頭頂時,突然跳向兩側,呈現出圓弧狀的雨線,彷佛雨有意識地避開那人的身軀。
斬風心中不禁一動,又想起那張恐怖的臉。
是他嗎?
斬風眨了眨眼,星眸泛起時,果然浮現出炫目的紅光,正是剛纔遇上的那人。
黑暗中突然閃爍出一雙幽深的眼睛,冷冷掃視着幾處依然泛着燈火的木屋,嘴角輕輕抽搐着,像是死神的微笑,接着一頭鑽入了小鎮!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卻被雨聲壓住了。
斬風感覺到那股凌厲的殺氣,急步追到鎮口的第一家民房,卻遇上正從裡面出來的黑影。與漆黑的大道不同,鎮內有很多屋子前都點着燈火,雖然昏暗但依然可辨。
又是一道驚電劃破長空,對手的面容再次映入斬風的眼中,卻是一張極其陌生的面孔,雖然可以用“清秀”二字形容,然而黑影手裡拿着的殘肢,卻改變了他的氣質,在雨夜之中格外恐怖。
清秀男子突然尖嘯一聲,竄向黑漆漆的天空,與此同時,揮動的雙臂還帶着兩片翼狀的黑色氣壁,就像兩片鐵板般狠狠夾向斬風。
熟悉的能量——兇悍、辛辣、尖銳!只這一招,斬風就已經判斷出對方與勸山鎮的屠夫出自同一族。
斬風不得不做出回擊了。
生命力如輕水盪漾,在肉眼看不見的空間泛起了白色漣漪,一下下撞在赤紅色的靈魂之府上。
由於生命力和聖天之力天生敵對,紅色靈核隨即做出最自然的反應,氣息像是噴泉般涌出,狠狠擊打着白色漣漪。
斬風看得真切,也驚訝於聖天之力的特性,很難想象,既然兩種力量如此互不兼容,聖天之力如何才能侵入原本由生命力控制的身軀?
靈魂的戰鬥也影響到實體攻擊,魔人看似勢不可擋的攻擊突然頓了一下,飛越兩寸空氣後再次頓了一下,他那無與倫比的氣勢在轉眼間化爲烏有,最後連攻勢都被迫停下。
斬風擁有獨一無二的攻擊手段,可以隨時強行封閉對手的靈魂之府,讓元神、內府、身體無法協調,任何攻擊都會因爲相互掣肘的力量而弱化,因此他不擔心任何非力量性的攻擊。
然而,魔人的強大出乎斬風的意料,雖然赤紅色的靈魂之府一時被封,但他很快就逃了出來,他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逆轉,但很清楚一定是對方的手段。
斬風朝屋內看了一眼,血腥氣味隨着雨勢減弱而逐漸飄散出來,如果不是自己及時趕到,恐怕這個小鎮會遭遇跟勸山鎮一樣的命運。
如果屠殺勸山鎮是無意中的決定,眼前這一幕卻證明了,魔人有意在人類區住地製造出血海。
“嗖!”
一聲細若遊絲的輕吟,從雨線中跳了出來。
魔人被狠狠地推了一下,身子朝左側直接滾入了泥地裡,空氣中也飄散着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血腥氣味。
“這傢伙的反應還真快!”一擊成功的弒天輕鬆地跳到斬風身邊。
沒等斬風迴應,滾落地面的魔人突然炸出一陣力量波,吹得雨絲狂舞,而他卻在這瞬間撞破木屋,飛快地往東方逃竄。
弒天剛要起步,卻被斬風伸手攔下。
“爲什麼不追?”
斬風指了指左前方。
弒天皺起眉頭望去,瞳孔突然放大,接着嘴也張大了,半晌沒有吭出一聲,因爲屋前的臺階下,赫然留下了兩隻腳。
“那一炸之力想必就來自這雙腳,爲了脫身,他竟不惜自殘。”
弒天抹了抹分不清沾滿水珠還是汗珠的前額,驚駭的感覺在腦海中不停迴盪着,“魔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了……”
“以前不是?”
“以前的魔人?嗯……做事倒是兇狠,只是沒這麼恐怖,聽說元魔界一直在和青妖界打架,但也沒聽到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望着牆壁上的人型窟窿,魔人的形象漸漸在斬風心頭成形。
身爲侵略者,魔人一直把人類當作牛羊般的獵物,絕不會因爲與人類的戰爭而選擇自殘這樣羞辱的方式。
另一種思路悄悄鑽入斬風的腦海,只是一切都需要證明。
清晨,大雨已停,蔚藍的天空泛着白光,預示着美好一天的開始,只可惜晨光被東方的黑色擋住,缺少了燦爛的金光。
一夜暴雨把鎮外小道變成了泥沼,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小水潭,在太陽下反射出粼粼金色,水間倒映出白雲悠悠的蒼天,美得如同夢幻仙境。
“啪!”
一隻馬蹄突然踏碎了仙境,水花四濺,盪出無限漣漪,馬背上的年輕身影瞥了前方的小鎮一眼,臉上漸出歡容,露出一雙可愛的小酒窩。
“駕!”
馬鞭輕甩,棗紅色的駿馬撒開四蹄,火一般奔向鎮口,卻“砰”的一聲撞飛了一個矗立在鎮口的身影。
看着白色身影被撞出幾丈遠,女騎士的心頭一陣冰涼。
如此撞烈的撞擊,恐怕那人活不成了,她正驚愕之際,那身影突然拍拍屁股跳了起來,瞪着一對大眼睛看着自己。
“幹什麼?”
“對……對不起!”
側方走出另一名白衣人,正是斬風。
“沒事吧?”
“沒事!”看着滿身泥漿,弒天有些不太高興,狠狠瞪了女騎士一眼,轉身走向附近的水井。
女騎士長長舒了口氣,如果把人撞死可就麻煩大了,幸虧撞了一個皮厚的傢伙,雖然兇惡了點,但好在沒出人命,於是她的臉上又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甩頭看了斬風一眼,對他的溫和氣質頗有好感。
“替我向你朋友道個歉,我不是有意的。”
斬風忽然朝前一指:“妳最好先看看妳的馬。”
女騎士愣了愣,低頭看了坐騎一眼,突然哇的一聲叫了起來,把周圍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昨天的滅門之禍,早已讓這座小鎮沉浸在恐懼之中,只要有任何異動,反應都特別強烈。
棗紅色的駿馬此時四肢僵直,三蹄觸地,一蹄高懸,彷佛成了石像一般的姿勢,尋常人何曾見過這種現象,都忍不住哇哇驚呼。
“喂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馬——對了,那個傢伙呢?一定是他搞的鬼!”
話音剛落,被認定搞鬼的弒天殺氣騰騰地衝了出來,卻發現一羣人像看耍猴似地看着自己,臉上浮起一絲愕然。
“怎、怎麼回事?”
“你對我的馬做了什麼手腳?”女騎士甩動馬鞭,指着弒天的鼻子。
“好像是妳撞我的吧?”
“那我也道歉了,你還想怎樣?”女騎士聲音漸弱,明顯感覺到自己理虧在先。
正吵着,鎮子東面奔來數十騎,穿着都是衙役的服飾,一看就知道是章武府派來的辦案人員,進鎮後便直奔鎮子西面的入口。
他們的出現,立刻轉移了鎮上居民的注意力,沒人再關心一男一女吵架的事了。
失去了觀衆,女騎士和弒天也都吵不下去了,同時,他們的注意力也被衙役們給吸引住。
“喂!這裡出什麼事了?”女騎士用手肘蹭了蹭斬風。
“殺人,滅門。”
女騎士被斬風的平靜驚住了,滅門屠戶是何等殘酷的事情,所有鎮民的表情都明確反應出內心的驚駭與不安,可這個書生居然還神色自若?
“誰是證人?”
“我。”斬風擠進人羣,走到衙役們的面前。
領班衙役見他文文弱弱,一副書生的樣子,長得倒也俊朗,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威嚴感,態度隨即緩和許多,略帶恭敬地問道:“可以確認是魔人嗎?”
“嗯。”
“那你是怎麼逃過魔人毒手的?”
“我這朋友把魔人打跑了。”斬風揚手一指弒天,立即把所有的目光都引了過來,隨即爆發出巨大的驚歎聲。
被人用景仰的目光看着,就連剛纔跟他吵架的女騎士也換上了尊敬的目光,弒天不禁頭一揚、胸一挺,骨子裡的傲氣不知不覺又回來了。
魔人畢竟是人類大敵,躍馬之戰動用了千萬大軍,還靠着三支外族軍隊的幫助,才幹掉十分之一的魔人,因此在普通人的腦海中,單對單擊敗魔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能做到的都是英雄。
“英雄啊!”
這邊,衙役領班握着弒天的手,激動得口水都流了出來,眼珠瞪得像要吃人。那邊,一堆肥婦人正朝着弒天擠眉弄眼,弄得他渾身都不自在,連忙縮到斬風的身後,突然覺得這些人比魔人更可怕。
“喂!這些傢伙有毛病嗎?一個個的眼珠瞪得比拳頭還大。”
斬風暗自搖頭,這場面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由此可見人類對魔人的畏懼之心到了什麼地步。
“英雄,請您說說昨夜的事蹟吧!”
弒天左看看,右看看,還是覺得躲在斬風背後比較安全,輕咳一聲道:“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他作賊心虛,被我三拳兩腳就打跑了。”
話很簡單,但人們眼中的光芒卻更亮了。
“魔人要屠鎮。”
突然,斬風的聲音響起,如同來自冰域的暴風雪,一下便把所有人的表情凍住了。
“你、你說什麼!”
“魔人要屠鎮。”
又是一片譁然,氣氛從頂點落到了谷底,每個人都覺得寒氣不斷地往上竄,身上涼颼颼的。
“你沒開玩笑吧?”衙役領班勉強擠出笑容問道。
“朱雀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一個魔人屠光了全鎮一千兩百多人,無人存活。”斬風依然面無表情地說道。
剛纔還抱着幻想的人們徹底死心了,一個個面如死灰,像是被人抽掉了靈魂似的。
斬風不想要製造恐慌的情緒,卻也不能不正視魔人的一連串舉動,勸山鎮和這旱石鎮相隔何止千里,卻發生了極其類似的事情,無法不讓人將兩者聯繫起來。
弒天明顯感覺到氣氛的變化,看着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不禁露出鄙視之色。
魔人雖然強大,卻並非無敵,只死了幾個人,這些人就嚇得魂不附體,實在太懦弱了。
“茲事體大,還請二位前往章武府一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斬風和弒天對視了一眼,這原是路上偶遇的小事,並不足以影響什麼,但魔人這麼幹,背後必有目的,而且昨夜魔人殺了人後並沒有食用,與勸山鎮的事件又有些不同。
“我還沒好好看過人類的城市,不如走一趟?”弒天有些興奮地道。
沉吟半晌,斬風最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