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笑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這麼長時間內，我要是沒有察覺，你覺得你師父會甘心放棄劍宗宗主之位？”
“師父的觀念不適合亂世，而且免得讓宗門再次分裂。”
馮道笑意更濃，“你還是不夠成熟，人都會變，何況是一個觀念。”
“那是爲什麼？”
“後面是其中一條，更重要的是，劍宗雖重要，但對他而言，沒必要由他親自掌管。”馮道面露敬意，“葉師弟很厲害，我很佩服他。”
穆凡道：“我還是沒完全搞懂。”
“這麼說吧，葉師弟意識到亂世學院型的劍宗會走向滅亡，他完全有能力改變策略，像我一樣，把劍宗變成日益牢固的整體。”
“那他爲什麼放棄爭取？”穆凡自認權力慾不強，可若將他置於師父的境地，或許稍稍努力便可能控制偌大的劍宗，他覺得自己會心動。
馮道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什麼？”
“大長老。”
“職位。”
“代理宗主。”
馮道笑道：“你也知道宗主前面還有“代理””二字。”
“所以你不能完全做主。”
“沒錯，宗主健在，如今看來，起碼能活百八十年。”馮道撓了撓頭，“在宗主退位之前，類似開戰與否的大事，我無權做主啊！”
穆凡恍然大悟，老宗主尚在，劍宗的最高決策者是盧行簡，而盧行簡本質上又和師父穿一條褲子，也就是說，某些大事面前，盧行簡的決策可能和師父比較相像。
馮道上下打量穆凡幾眼，“你知道嗎，你給我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穆凡撓了撓頭。
“你師父，宗主，以及我曾見過一些瘋子身上的感覺。”
“瘋子？”
馮道苦笑，“願意爲一個不存在的東西而瘋狂的人。”
“爲什麼你覺得他們是瘋子？”
“因爲我只信我能看得到，摸得着的東西。”馮道握緊拳頭，“我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上現在這個位置，沒靠任何人。”
穆凡心知他這話不假，大長老和師父都是宗主的弟子，大長老拜入師門最早，但一直以來，宗主都特別偏愛師父，對大長老並不公平。
馮道屬於實幹家，每次行動必有目標，爲了達成目標，他會使用各種手段。王道或是霸道，無所謂，只要能成事就是好道。
其人以劍宗利益爲先，當劍宗利益受損，他的目標受阻時，師兄弟擋他，他會帶着悲痛和難過除掉，從根本來看，與殺死敵人和對手並無二致。
穆凡不知怎麼跟馮道說，遲疑片刻，他說道：““瘋子”也不是空想，他們定下一個遙遠的目標，同樣會一步步……”
馮道擺了擺手，“扯遠了，不必多說。你可以和青蛟交流吧。”
穆凡心裡對馮道的傲慢不悅，也許強人都有傲慢的一面。他輕咳一聲：“可以。”
“那就好。你嘗試和它溝通，讓他幫你處理氣海和經脈的事。”
“怎麼處理？”
“讓它幫你掩飾。”
“好，我嘗試一下。”
穆凡閉上眼睛，在心中呼喊青蛟，“出來，青蛟，我需要你。快、快……幫我掩飾氣海的異常，掩藏禁制和迷宮。”
反覆吶喊了多次，青蛟並未迴應，他睜開雙眼，“青蛟好像不搭理我，恐怕行不通。”
馮道再次把手摁在穆凡的頸部，渡過一道真元，探查一番後，笑道：“行得通。”
“嗯？行得通？”
“到底是夜錦身邊的靈獸，果然厲害。”馮道收回手，繼續說道：“既然玄門派醫師過來，那就讓他們查。經過這麼一查，他們無功而返，你以後會安全很多。”
穆凡笑道：“這確實是個件好事，不過……”
“不過什麼？直說。”
“我感覺有好多人知道我的身份。”穆凡臉上的笑容變成苦笑。
“沒多少的，不足一手之數。”
“不止。”
“不，絕對不足一手之數。”
穆凡回想知道他身份的人，胡軍戈和宋長庚，師父，宗主，慧空大師，鬼枯師兄弟……如今又多了馮道。這些僅是他了解的，只怕還有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他甚至不認識這些人。
他無奈道：“秘密被太多的人知道，就不算秘密了。”
馮道意味深長的笑了，“這句話說得很好，非常有道理。”
穆凡不明白馮道這個笑的意思，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後，他才幡然醒悟，那已過了多年。
馮道摸摸自己佈下的禁制，說道：“反正禁制都佈下了，乾脆告訴你一點你想知道的事。”
“什麼事？”
“你家裡的情況。”
穆凡雙眸瞬間被點亮，身上的傷好像也沒那麼緊要了。
“謝過大長老！”
“不用謝我，用不了多久，你自會知道的。”
穆凡笑道：“提前一點更好。”
“你那個替身死了。”
“什麼？”
“真晏青死了。”
穆凡頓了頓，想起通緝令上晏青的慘狀，龍家未滅，晏青卻先一步死了，他長嘆道：“對不起他了。”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他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動手的人。”
“誰動的手？”
“劍宗的情報機構在西北比較弱，只探知到是個叫子清的人動的手。”
“子清？”穆凡搜遍腦袋，也沒想起有叫這個名字的高手。
“我隱約聽過這個名字，但不太熟悉，估計有段時間沒出過手了。”
“我家裡的人怎麼樣了？”
“死了些人，重要成員應該沒死，不然探子不會只提晏青的死。”馮道揮手解除禁制，“你好好休息，待會裝睡就行。”
宮白想不出用什麼辦法掩飾，忙問道：“萬一被發現了呢？”
“殺了那醫師便是。”馮道像是隨口一說，輕鬆的很。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這些話註定不是開玩笑。
林蕭道：“好，明白了。”
“要動手殺人的話，我會給你們信息，我們用非常古老的方法，摔杯爲號怎麼樣？”
“沒問題。”宮白和林蕭齊聲道。
馮道一招手，茶杯飛入他的手中，他抿了幾口，殺氣斂去，臉上帶着點擔憂，似乎在爲穆凡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