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逼近，三山城寨的人和潔州的太守、郡守們坐到一間屋子裡，每個人都面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喘。
放到以前，潔州的官員們不會這麼害怕穆家離開，但是現在不同。他們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煎熟。
太守高寧皺着眉頭，沉默了許久。其他人望着他，等他開口。
“朝廷正派人過來交涉。”高寧的話讓衆人心裡一鬆。
能交涉就是好兆頭，怕的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一定要咔嚓一部分人。
高寧繼續說道：“今晚過後，三日期限就到了，你們想到對策之法了嗎？”
四通城郡守陸之昌道：“沒有。”
一品將官程雲道：“朝廷的人來的太慢，三日期限過，穆家離開，萬一我們和朝廷的交涉失敗，到時候該怎麼辦？”
溫茂站在一旁，他沒有開口的份，只有別人讓他開口，他才能開口。
高寧掃了一眼衆人，說道：“南皮、陽山、新葉三城的郡守呢？”
程雲苦笑道：“怕是人心散了，他們怕了，隊伍不好帶啊！”
陸之昌忙道：“我昨天還見到他們。”
丹溪郡守幹蒙道：“他們不是畏罪潛逃了吧。”
高寧扭過頭，對程雲道：“我記得讓你派人看守了？”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在場的人都不知道此事。高寧讓程雲看守南皮、陽山、新葉三城的郡守，他們同樣是郡守，恐怕家裡附近也被安插探子了。
高寧說這話，大有敲山震虎的意味。正如程雲所說，怕了，人心散了。
“人我是派了，目前沒有消息傳來。”程雲坦然道。
他接着轉過臉，面向衆人，滿臉的笑容，“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要完蛋一塊完蛋，要榮華富貴一起榮華富貴。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不寒而慄。
幹蒙道：“這話不假，逃得了初一，也難逃十五，可問題是，我們沒有對策，朝廷那邊的態度不明朗。不管你們樂不樂意，我說說我的看法，朝廷那邊很可能要殺人。”
陸之昌嘆道：“可能殺得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很多很多，說不定會把我們全擼了。”
程雲猛地一拍大腿，放聲大笑，“全擼，皇帝沒這麼大的膽子！”
高寧道：“這些天消息散播的程度你們也都看到了，朝廷勢必得殺人，不然沒辦法交代。如果動刀，我們恐怕全部沒命。”
屋子的氣氛逐漸沉悶，又回到大家剛聚集時的氛圍。
高寧扶着椅子，他的確想不出辦法。無論這事背後有什麼貓膩，誰想害他，現如今，他都沒辦法抽身。
貪腐是事實，多年來數千萬兩晶石不翼而飛，哪怕是皇親國戚，也得人頭落地！
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不管皇帝怎麼處理，幾乎都不沒有放過他們的可能。
不殺國賊，無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無法給趙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程雲想說幾句鼓舞人心的話，人心不但沒被鼓舞，反而愈發消沉。
溫茂看着眼前這幅場景，心知要完蛋。保護傘倒了，三山城寨也得玩完。
他上前一步，說道：“各位大人，如今我們想活命，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高寧瞥了一眼，示意溫茂繼續說下去。
溫茂道：“穆家家大業大，但兵甲交易利潤大，不是說放棄就放棄的，他們要走，肯定肉痛。只要我們滿足那位大人提出的條件，找出內奸，便有可能得到穆家的庇護。”
高寧陰聲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知道。”溫茂無奈道。
尋求穆家庇護，而穆家和朝廷已經撕破臉。他們這幫官吏本就犯了重罪，此番站到穆家這邊，便等於公開和朝廷對立，背叛朝廷，投靠穆家。
高寧沉吟片刻，仰頭看着屋頂，悵然道：“就算我們想這麼做，也沒用啊！查不出內奸。”
知道賬目往來的人都是核心成員，東窗事發後，每一個都脫不了身。誰會想不開，除非腦袋有問題的人才會把賬目散播出去。
高寧曾經想過某種可能，或許是穆家得到了來往賬目，然後將賬目散播出去。
之所以懷疑穆家，是因爲穆家可以從中獲利。
前段時間，穆家和朝廷聯合，但是被朝廷背叛，損失了不少人手，雖然沒有動骨，卻也傷了筋。
貪腐案出，朝廷進退維谷，而今已經發展到潔州官員無處借力，或許只能投靠穆家的地步。
一旦高寧率各城郡守以及主要將官投靠穆家，潔州便脫離朝廷的掌控。西北三州之地的歸屬未定，潔州先分裂出去了。朝廷能受得了？
可是有一點高寧想不通，穆家沒道理得到貪腐的往來賬目啊。
穆家經營地下兵甲交易不假，但他們對潔州官吏的往來最多有所瞭解。如今散播的消息太過精細，準的令人髮指，偶爾出現的證據更讓人膽戰心驚，不是核心成員，不可能知道這些。
高寧想不通！
退一萬步講，假如消息真的是穆家散播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有什麼辦法破局？
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高寧都無法破局，無可奈可……
溫茂見高太守陷入沉思，便停了下來，等高寧回過神來，才繼續說道：“要麼我們直接造反！”
這話出來，衆人竟然不驚訝。也是，他們想過各種退路，造反的確是其中一條。
東窗事發的第一天起，在場的所有人便想過這個問題，沒人提出來，溫茂是提出來的那個人，僅此而已。
衆人面面相覷，沒人再繼續向下延伸。
程雲輕嘆一聲，說道：“造反可不是隨便說的，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若決心造反，表態時誰敢退出，誰將立即被殺死。
高太守擺了擺手，“造反的事不要再提，我不會造反的。”
造反沒有勝算，一州之地沒可能贏的。
陸之昌嘆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沒有辦法了。”
高寧道：“事情雖然緊急，但沒着急到死人的地步，大家先穩住，聽明天穆家的人怎麼說，再做決定。”
他頓了頓，又對程雲道：“那幾個沒來的郡守，先抓了，不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