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橫跨一步攔住沈冷,他並不覺得蹭臉是什麼可怕的事,哪怕沈冷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尤其是在不久之後看到沈冷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就更覺得對方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傢伙,嚇唬人而已,而且嚇唬人的臺詞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蹭臉......呵呵。
他哪裡知道沈冷眼神閃爍了一下是在反省自己,以後一定得讓蹭臉變得有名氣起來,不然你看,誰都不怕的,好無趣。
沈冷在認真思考該怎麼把這件事情變得更加沸騰起來,對方卻以爲他是在虛張聲勢。
沈冷忽然看向林落雨問:“我是不是不能動手?”
掌櫃的哼了一聲:“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沈冷看了他一眼:“沒和你說話。”
林落雨:“畢竟你出手價值三萬兩,怎麼看他也不值三萬。”
沈冷哦了一聲:“你可能沒懂我的意思,請你仔細思考一下。”
林落雨微微皺眉,她真的沒懂沈冷這話是什麼意思,開始只以爲沈冷是覺得威脅一個小人物變得無趣起來所以不打算繼續威脅了,看到沈冷那眼神她才醒悟沒這麼簡單,於是思考起來,沒多久她就明白過來沈冷問自己是不是不能動手這句話的意思。
沈冷是因爲那個水師將軍的事來風聞堂的,他要動手當然是針對這件事的人。
“可以。”
她點頭,因爲她確定只要是風聞堂總店的生意都肯定會經手這個掌櫃,尋常的那些活兒他可以自己做主安排殺手,但如殺一個水師將軍這樣很嚴重的事情,他必須上報,但即便如此,對外發布消息的時候也一定是他,那位東主纔不會自己去做這些事。
聽到她說可以,沈冷笑起來。
他回頭看了看那些排隊等待看病的人,把小獵刀收起來笑呵呵的過去,從懷裡抽出來銀票一張一張一個一個的遞過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風聞堂出了些問題需要關門整頓,大家可以明日再來,或是稍微晚些的時候再來也可以,如果還有大夫應診的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每一張銀票都有五十兩,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五十兩銀子便差不多算是鉅額財富,一個個心滿意足的拿着錢出門去了,想着這世上原來真的有人傻錢多的那種人,真美好。
“關門吧。”
沈冷看向掌櫃的說了一句。
掌櫃的冷笑起來:“隨他的意,把門關了,我看看這位貴客到底想在咱們風聞堂裡做什麼。”
夥計們頓時變得殺氣騰騰,手腳麻利的把門板封了,屋子裡的光線頓時變得暗了幾分。
沈冷看向林落雨:“你先進去見他吧,我一會兒就跟過去。”
“一會兒?”
“是的。”
“哦......”
“等下。”
沈冷叫住剛要邁步的林落雨:“來之前我跟你說過,挑幾個漂亮的算我送你的。”
林落雨在這大堂裡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下,最終視線落在沈冷臉色:“你自己的送我就好。”
沈冷搖頭指了指她的臉,林落雨以爲自己臉上沾了些什麼,擡起手摸了摸,然後聽到沈冷問她:“你自己說,大不大?”
林落雨覺得心口裡一陣窒息,心口疼,腦袋疼,哪兒都疼。
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內堂。
“教訓他一下,別留客氣,雖然他是我帶來的人。”
林落雨轉身之前朝着掌櫃的說了一句,然後甩給沈冷一個背影。
沈冷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喊了一聲:“我不認識路。”
林落雨完全沒理他,沈冷想了想反正也要找的仔細些,不理就不理吧。
從大堂後門出去之後是一條狹長的迴廊,後邊的院子有個天井,天井四周都是房子,一間一間房門上邊掛着小木牌,木牌上面有對應的數字,但數字是錯亂的,不是按照順序排列,上次來的時候林落雨故意繞一圈看了看,最小的數字是六,最大的數字是三十。
穿過天井到後邊是一片很大的花園,平越道這邊奇花異卉很多也很美,花園整理的精緻不俗,兩側有些獨棟的房子雖然規模不大但很雅緻幽靜,一共有五棟木屋,分別掛着一到五的木牌。
穿過這片花園之後就是一個小湖,大概有直徑百米左右的圓形湖,湖中央有個人工堆砌起來的石頭平臺,那裡有一座二層木樓。
風聞堂的總店是外面的鋪子,但決定風聞堂一切事物的人在湖心島的那座二層木樓裡,他很神秘,總是戴着各種各樣的面具見人,當然也不是誰都能見到他,沈冷直接找到林落雨便是最省事省時的方法,這方法是廷尉府和流雲會提供的。
揚泰票號和風聞堂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前者更懂得什麼叫暴力衙門,很顯然廷尉府就是。
林落雨穿過天井走過花園,剛剛邁上通向湖心島的棧橋就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她回頭看了看就看到了那個令她討厭的傢伙竟然跟了上來,手裡抓着一個人的腳踝拖着走,而被拖着的那個人顯然就是外面的掌櫃,雖然隔着稍稍有點遠林落雨還是看清楚了掌櫃的那張血糊糊的臉,於是心裡猛的抽了一下。
快,真的快。
外面鋪子裡的幾個坐館醫者都是殺手,而且實力都不俗,除了他們幾個之外還有那些夥計也不是酒囊飯袋,她從外面鋪子走到小湖這邊的時間,沈冷把所有人都擊敗了?
擊敗會很慢,擊殺才快。
所以她決定等等,因爲沈冷就要穿過天井了。
湖心島上的二層木樓開了窗,一個身穿湛藍色長衫的男人站在二樓露臺上憑欄往外看着,臉上帶着一張很奇怪的面具,面具上畫着很美很美的桃花,自從見了林落雨第三次之後每次見她都會戴上這張桃花面具,他覺得不管是杏花梨花還是牡丹玫瑰都配不上她,唯有桃花。
“那是誰?”
他問。
“要價三萬兩的人,我付不起,所以帶給你看看。”
林落雨回答的時候面無表情,她不喜歡這個人,不管有沒有面具,換多少面具都不喜歡,所以語氣之中連一絲感情都沒有,這讓二樓的男人有些心裡不舒服,想想看她從來都是這樣,於是化成苦笑。
他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因爲他很醜,相反他對自己的相貌一直都很自信,只是這面具真的不能摘,哪怕是在她面前,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喜歡這個女人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她是揚泰票號川州分店的坐堂,是對手,也是敵人,在必要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對自己下手,揚泰票號的力量大部分在北方而風聞堂在平越道這邊,從種種跡象表明揚泰票號都在向大寧朝廷靠攏,而他的風聞堂永遠不會。
風聞堂裡的人,都是仇恨大寧的。
有時候他會去想,若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該怎麼辦,若她真的對自己亮出刀子怎麼辦,當面對風聞堂裡所有人質問質疑的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又能怎麼辦?
“三萬兩?”
桃花東主似乎有些想笑:“這個天下還沒有人值這個價錢,你知道的,如今最貴的那個也不過兩萬兩,況且是你我都請不來的人。”
林落雨站在湖邊扶着棧橋欄杆,那樣子便當得起風姿綽約四個字,所以他看的有些癡了。
“或許,真的值呢?”
她想到那塊留王令牌,有那牌子三萬兩就不算多了。
然後她想起來,若是今日這個廷尉府的千辦真的靠一己之力就把風聞堂總堂殺一個通透,這個帶着面具的男人死了,自己會不會有些失落?
仔細問過自己,原來不會。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心腸軟的人,對於她不喜歡的人便不會有什麼憐憫,包括那個廷尉府千辦,若他死在這裡她也不會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人是自己來的,死是自己找的,與她何關?
這個世界上有自己喜歡的人嗎?
恍惚了一下林落雨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怎麼了,會胡思亂想這麼多。
而此時,天井那邊開了門。
第一次來的時候她便故意圍着天井走了一圈,那一圈一共有二十五個房間,想來每個房間都不會很大,房間門口掛着牌子,數字是從六到三十,也就是說,常駐在這風聞堂總堂裡的殺手一共三十個人,後面花園裡那五個獨棟的木屋之中住着的,是從一到五。
門一個一個打開,有一個一個的人走出,他們默不作聲的看着沈冷,圍了一圈。
沈冷正好走到天井正中,手裡還拖拽着那個掌櫃,哀嚎聲把人引出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打算動手,他們的表情甚至都很平靜,並不覺得掌櫃的被人打成這樣是一件很特別值得在乎的事,沒有怒意也沒有憐憫,只是看着。
可是被圍了一圈,事情自然就變得不尋常起來。
沈冷本來以爲那些人會衝上來,自家掌櫃的被打的如此悽慘哪有不出手的道理,然而他發現這些人真的只是看着,沒有慾望。
“殺了他。”
湖心木樓裡出來一個身穿粉色長裙的少女看起來十六七歲年紀,面容很冷很冷,似乎厭惡極了沈冷,她也厭惡林落雨,兩種厭惡加起來便成了殺意。
她從懷裡取出來一沓銀票揚起來:“殺了他,銀子是你們的。”
有幾人蠢蠢欲動,有幾人觀望,而花園那五個獨棟木屋的門都沒有開過。
“三千兩。”
少女喊。
蠢蠢欲動的人就更多起來。
然後那少女指向林落雨:“再加上她,兩萬兩。”
天井裡的人便都動了起來,不再是面無表情,不再是沒有慾望,而是一個個瞬間化作了野獸。
林落雨看向沈冷,沈冷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別看我,我值三千,你一萬七。”
於是更多的人看向林落雨,林落雨覺得沈冷真的太......他麼的不要臉了。
......
......
【雖然我覺得我解釋了你們會覺得是我不要臉,但我真的還是要解釋一下,我說留言一百加一更,不是每一百加一更,而是加一更......唔,大概,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會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