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慧靈和尚忽然大笑：“好個老禿驢，終究還是要死在我前頭！”
法空微笑看着他。
慧靈和尚哼道：“住持，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看師伯祖是言不由衷。”法空搖頭笑道：“真要眼睜睜看着他死？”
“讓他死！”慧靈和尚哼道。
法空起身合什一禮：“那弟子便先回去，今晚不在院裡吃飯，去觀雲樓吧，師伯祖不必同行的。”
“行，我反正也吃膩了觀雲樓的菜。”慧靈和尚賭氣般哼道。
法空轉身離開。
慧靈和尚盯着他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終究還是忍住沒開口，小眼瞪向飛天寺外院的方向。
——
明月繡樓的繡娘們奉過香，並沒有停留。
法空神僧之名已經轟傳神京，金剛寺外院的香客不乏豪門貴婦與千金小姐，還有一些公子哥。
程佳她們現在主動與法空保持了距離，奉完香之後，毫不留停的直接離開。
法空知道她們的心結所在，沒有勉強，任由她們如此。
許妙如卻毫無顧忌的過來找他說話。
她依舊冷豔逼人宛如神仙妃子，由小桃小杏陪着，不見楚煜。
“大師，你現在的名聲轟傳神京，可得小心了。”
“嗯——？”
“神京有一幫小姑娘很無聊，都是一二品官員及王爺侯爺家的千金小姐，平時就喜歡打獵追鳥，還喜歡獵奇你這種高僧。”
法空搖頭失笑：“王妃是怕我陷於她們脂粉堆裡？”
“她們爲了尋求刺激，無所不爲。”許妙如哼一聲：“無所顧忌，小心一點兒。”
法空鄭重的點點頭。
她知道許妙如不會無緣無故的提醒，她們這幫人一定是有前科，甚至不止一個高僧栽在她們手裡。
“唉……”許妙如輕輕搖頭：“我有時候在想，大師到底是更出名好呢，還是沒那麼出名好呢。”
“王妃覺得哪一個更好？”法空笑道。
許妙如道：“還是沒那麼出名好，當初大師沒來神京的時候，最是逍遙自在，一旦到了神京，便受束縛，而一旦成名，那麻煩就會更多，煩惱也更多。”
法空微笑點頭。
他如果不是爲了功德，不是爲了信衆，絕不會選擇人前顯聖，揚名天下。
“還好你有法主的尊號，還有皇上親手所提的額匾，那些皇親國戚及朝廷的勳貴不敢亂來，否則，找你的人足以讓你忙翻天，還要得罪無數人。”許妙如搖搖頭。
法空深以爲然的點頭。
他現在不想見誰，那就不見，不想見人就一推了之，說不在寺內，旁人即使不滿也不敢如何。
有匾額及法主之尊號，即使貴爲王爺也不敢放肆，甚至皇子們也不敢亂來以觸怒皇帝。
既然現在的自己託庇於皇帝，當然不能逆皇帝的心思，那就不能動手殺王青山。
否則，憑自己的本事，直接宰了他便是，足以瞞得過澄海道。
但有遮天蔽日功及藥師佛，也未必能瞞得過皇帝。
在沒有絕對強橫的力量跟前，還是不要冒這個風險，爲了一個王青山不值得。
但可以憑自己的神通，四兩撥千金，順勢推一把，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對了，楚兄忙什麼呢，有一陣子沒見了。”
“他呀……”許妙如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搖搖頭嘆氣：“看上了一個姑娘，正追人家呢，可惜人家眼界高，心氣高，沒看上他。”
法空眉頭微挑。
楚煜可是王爺的三世子，雖然只是老三，可畢竟是皇家嫡傳一脈。
竟然還有女子眼界更高看不上他？
法空眉頭挑了挑，雙眼忽然變得深邃。
許妙如坦然迎上他目光，知道他正在施展天眼通。
法空眉頭皺起。
他的天眼通不能面面俱到，僅能定向搜索。
他上一次跟楚煜見面的時候，還沒習慣施展神通，畢竟那個時候信仰之力還很珍貴，能不施展就不施展。
所以當時只看了楚煜的安危，沒有管太多。
“可有什麼問題？”許妙如問。
法空道：“靜北王爺的三孫女吧？”
“是。”許妙如點頭。
這件事很機密，外人不知，她已經勸過楚煜兩次，沒什麼用。
法空沉吟。
“可是有什麼問題？”
“這位孫姑娘眼界確實更高，看上的是逸王爺的四世子。”
許妙如臉色微變：“逸王的四世子？”
法空緩緩點頭。
“怎麼會……”許妙如蹙眉：“怎麼可能這麼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法空說了一句許妙如聽不懂的話。
許妙如無心追問，黛眉緊蹙着，芙蓉玉臉佈滿了凝重。
“王妃是想讓楚兄退出來呢，還是繼續追求那位孫姑娘？”
“大師的意思呢？”
法空道：“還是要看楚兄的意思。”
他不會替別人做決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各有各的選擇。
依照他對楚煜的瞭解，楚煜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逸王的四世子又如何，便是逸王親來，楚煜也絕不會放棄。
楚煜看着陰柔，其實骨頭極硬，自己認準的絕對不會輕易妥協放棄。
“得讓他退出來！”許妙如蹙眉道：“煜兒難道爲了一個女人就不管不顧？也要爲我們想想，爲他父王想想。”
法空笑着搖頭道：“恐怕在楚兄眼裡，誰都沒有信王爺厲害，逸王也無所畏懼的。”
如果換成信王爺，會爲會爲了王妃許妙如而不管不顧。
答案是肯定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理所當然。
“我回去把他關起來！”許妙如恨恨道：“不能讓他給王府招禍！”
楚煜不知道厲害，她可是知道厲害。
現在朝廷有一多半的人是投靠了逸王的，一旦跟逸王做對，王爺明天就得被剝了九門提督。
一半的朝廷官員參奏，皇上怎麼可能再留着王爺？
這便是犯了衆怒，已經不宜再呆在朝堂之上，難道真要王爺正當壯年就開始養老？她知道王爺是絕對不甘心的。
他還想替大乾做一些事，做一些旁人不敢做的事。
法空搖搖頭：“楚兄如果實在喜歡這位孫姑娘，還是別太逆着他的好，否則……”
“否則如何？！”許妙如哼道。
法空道：“否則，楚煜一生鬱郁，怕是終究會毀了他。”
許妙如黛眉緊蹙，想了想，哼道：“他喜歡人家，可人家不喜歡他，那又有何用？平白浪費精神不說，還得罪了逸王，這是何苦？不行，我回去就把他關起來！”
“王妃真以爲，信王爺能跟逸王相當無事，跟英王相安無事？”
“王爺不管這些閒事，只按規矩辦事，不偏不倚。”許妙如道：“怎會得罪他們？”
“不投靠他們，那便是得罪他們。”法空搖頭：“王爺看來沒跟你說當初的事。”
“什麼事？”
“既然王爺不想讓王妃你擔心……”
“大——師——！”許妙如嗔道：“都說到這裡了，索性說了吧。”
法空沉吟一下，點點頭：“其實逸王與英王都對王爺動過手腳了，只是暫時被化解了一次而已。”
許妙如蹙眉看着他。
“當初災民大營，有人想要挑動事端，便是英王與逸王的人。”法空搖頭道：“當時沒能發覺的話，王爺現在已經在家榮養了。”
“可惡！”許妙如恨恨一拍桌子。
他們正坐在法空的院子裡，桌上有林飛揚端上的茶盞與兩盤點心瓜果。
法空不再多說。
許妙如盯着湛藍的天空，忽然發出一聲冷笑：“既然他們不仁，那別怪我們不義。”
法空微笑。
不愧是王妃，巾幗不讓鬚眉。
她不想惹事，可既然躲不過了，那就主動出擊，絕不會縮起來被動挨打。
大不了就是關上王府，閉門過自己的清靜日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經歷過病痛折磨而重新恢復的人，心胸自然不同，對於功名利祿看得更開。
許妙如道：“那就讓煜兒去爭！”
“爭與不爭，還是任其自然吧，楚兄心裡還是清醒的，不會執迷不悟。”
“……行吧。”許妙如輕輕嘆一口氣：“大師，我這個王妃要說世道險惡，日子艱難，是不是太過矯情了？”
法空笑了。
許妙如搖搖頭：“想過舒心日子真的太難了，王爺雖然回來什麼也不說，一幅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但我知道他心事重重，壓力極大。”
法空點點頭。
信王爺想的是報復大永的淳王，滅絕黃泉谷，此事難度太大，當然會壓力重重。
可這些事就不宜跟許妙如多說了。
——
夕陽西下，法空沒有帶法寧與周陽，也沒帶慧靈和尚，只與林飛揚慢慢來到觀雲樓自己的位子。
一路之上，當然是一片“法空大師”的喚聲，個個都合什行禮。
行雲布雨咒的餘韻猶在。
法空一一還禮，走得極慢，來到桌邊坐下的時候，夕陽已經徹底的落到山下。
暮色上涌，華燈初上。
觀雲樓已經燈火通明，喧鬧異常。
不過法空周圍卻是很安靜，靠近他們的幾張桌子的賓客都自覺的壓低聲音，生怕驚擾他。
法空慢慢吃飯，細嚼慢嚥，一派高僧的威儀。
林飛揚左右顧盼，打量四周，擔心隨時會蹦出一個頂尖高手刺殺法空。
而此時，十里之外的小巷裡，王青山正倒在血泊裡，心臟位置破了一個洞，拳頭大小，不停的涌出鮮血。
是被一拳搗碎了心臟。
一個灰白頭髮的老者正在痛下殺手，腳下已經死了四個高手，還有兩個已經催動了秘術，雙眼彷彿兩團火焰，拼命狂攻灰白頭髮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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