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老和尚輕輕一笑,搖頭道:“爲師這是自尋苦吃,該放下卻放不下。”
自己的智慧還是不夠,還是不夠圓通還是不夠決絕。
對大妙蓮寺的牽掛太甚,便是放不下,所以自己不能圓滿。
當有一天,自己已然不再記掛大妙蓮寺,自己修行便圓滿,便能更進一步,解脫而去。
“還是弟子無能。”元德和尚嘆息。
如果自己足夠的強橫,進境足夠快,師父也不必放心不下大妙蓮寺,從而不能解脫。
當然,不能解脫,則自己與師父的師徒緣份還在,一旦解脫離開,緣份也盡了。
緣來則聚,緣滅則去。
“去吧去吧。”本因老和尚擺手。
元德和尚起身,合什鄭重一禮,然後一步步退出正屋,退出了小院,回到自己小院。
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再看看那些物品,他最終決定只拿了一串佛珠,再沒拿其他之物,離開了小妙蓮寺,動身前往大乾。
在三天之後的清晨時分,法空在星南峰的山腳下見到了元德和尚。
依舊是丰神俊朗,依舊是一塵不染,長途跋涉彷彿絲毫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法空身邊跟着徐青蘿四人。
他們好奇的打量着元德和尚,不明白元德和尚爲何答應前來星南峰,成爲星南寺的一個副住持。
住持是法空,元德和尚已然被法空任命爲副住持,當他這個住持不在,一切皆由副住持做主。
他能夠當星南峰半個家。
徐青蘿感情上覺得有點兒不妥,他畢竟是大永的和尚,怎麼能如此的毫無防備。
她跟法空提了之後,法空笑着說,元德和尚是可以信任的。
徐青蘿不解。
法空道:“元德大師本身的品性高潔,遠非我們可比,如果說元德大師還不可信,那世間真沒可信之人了。”
“師父,元德大師品性再高潔,可涉及到利益的時候,還是要考慮大永的,未必會向着我們,”徐青蘿道:“到時候,吃虧的就是我們了,他太瞭解我們。”
“放心吧。”法空笑道:“他不會向着大永。”
徐青蘿更加不解。
就像師父,與李姐姐的交情極深,關係極好,可是涉及到宗門之事,還是毫不猶豫的站在大雪山的立場上,不會因爲私人交情而改變自己的立場。
想必元德大師也是一樣的。
法空搖頭道:“元德大師對大永很失望。”
“再失望也不會向着我們吧?”徐青蘿道。
法空道:“如果大乾與大永鬧矛盾,元德大師是會向着大永的,可如果大永與我們星南峰鬧矛盾,那大師會向着我們,而不是大永。”
“這樣……”徐青蘿越發好奇。
法空於是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對於徐青蘿,法空還是以培養爲主,有事也會與她商量,在有些方面,他覺得徐青蘿已經超過自己,不能小瞧。
徐青蘿驚奇的道:“大永竟然要走這麼一條路?”
她感慨的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原本以爲大永是小富即安,沒什麼野心呢。”
法空嘆一口氣道:“我當時以爲大永皇帝生出野心,是想收回淳王爺的權力,從而歸於己身,沒想到野心更大,超乎我想象。”
曹景元的野心是三個皇帝之中最大的。
即使大雲胡烈元,也沒想過將所有權力都收歸自身,還是照樣讓武林更加的自由,束縛少一些,讓武林各宗蓬勃發展。
這樣是有代價,但同樣會提升實力,是一柄雙刃劍。
如果不是自己出現,大雲現在已然一統天下。
那個時候,胡烈元的權勢是何等的赫赫,是古往今來權勢最強的一位皇帝。
曹景元的路現在看來是走岔了的。
如果真能將大妙蓮寺徹底馴服,收歸朝廷,可能大永的實力也會爆發式增漲,從而能夠與大雲比肩,但想一統天下的話……
法空覺得是沒什麼希望的。
一統之後的大永,活力一定會減弱。
武林的天性決定了,越是束縛越是壓制,則其實力越弱,越是寬鬆越有活力,越會強大。
馴服之後的大妙蓮寺便是衰落之始,大永武林也會跟着衰落,大永朝廷的實力可能變強,但整個大永的實力變弱了。
曹景元與曹景淳都是聰明絕頂,怎麼可能看不透這一點呢?
既然能看透,爲何還要執意如此呢?
法空若有所思。
“師父?”徐青蘿問。
法空嘆道:“你覺得曹景元爲何要如此?”
“我也奇怪呢。”徐青蘿搖頭道:“他應該是有把握,一旦大妙蓮寺徹底歸服,他一言九鼎,必然能讓大永的實力暴漲,從而能勝過大雲,然後一統天下的。”
法空輕頷首。
徐青蘿道:“他爲何有這把握呢?……是有哪一種秘法呢,還是別的?”
法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徐青蘿道:“或者還有其他的緣故?”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目光穿過千山萬水,落到了曹景元身上,看曹景元的前塵往事,看曹景元的未來命運。
曹景元是帶着某種寶物隔絕窺探,可是法空如今的修爲已然遠遠超過世人想象,達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寶物已然遮不住他目光。
法空雙眼慢慢溢出金光,金光越來越盛,到了後來,已然是金光灼灼不可直視,已經看不到他的眼眸,只能看到兩團金光。
金光猛的縮回眼眶中,露出他清澈的眼眸。
他雙眼看着尋常,不顯異樣。
徐青蘿忙道:“師父?”
法空感慨的嘆一口氣:“曹景元得了一門神功。”
徐青蘿道:“什麼神功?”
“無名神功,類似於大願咒。”法空若有所思:“這神功很是古怪,若是萬人共欽,日常祭拜,人心不散則壽命不絕。”
徐青蘿驚奇的道:“還有這般神功?”
法空皺眉道:“這確實是一門神功,將大願咒融入其中,確實有延壽之效,但這絕非正道,而是走的邪路。”
大願咒的施展可沒那麼容易,衆生的意願是根本,曹景元想練這門神功,就要先令大永百姓生出大願,讓他永生不死的大願。
想讓所有百姓生出這般大願更不容易。
人們嘴裡喊着萬歲,其實並不想讓皇帝萬歲。
徐青蘿道:“既然有延壽之效,怎還算是邪路?”
法空搖搖頭:“這其中的關竅需得一絲一絲的解說,要費很多口舌,往後再跟你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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